第421章 有意交好
如他所猜測，兩人討論完畢，九條主動問價。
李承重點強調“茶水養石半世紀”後，九條光實自己就將價位提到八萬夕元。
價位差不多，畢竟隻是端石硯材，再極品的石材它也不是名人硯台。李承還想著放長線釣魚，這次資金緊張——有好貨出不去，再度暴露自己大客戶資源薄弱的短板。
他點點頭後，對送來江城式涼茶的安裴兮說道，“將這方硯台包裝好，開收據。”
“慢著！”九條光實伸手攔住安裴兮，指向桌麵的真陽玉鏟問李承，“李生，我看這件玉鏟，頗有曆史，能說說你的判斷麽？”
額，他還想著買真陽玉鏟？
這次，李承幹脆利落的搖頭拒絕，“對不起，這是非賣品！我準備捐贈給博物館的。”
九條光實有些遺憾，隻得讓安裴兮離開，感歎道，“李生不僅藝術品造詣高妙，還是一位有公益心的商人！”
李承笑笑，順手拿過玉鏟，在手中翻覆著，繼續剛才的話題，“這件玉鏟，顆粒粗，色雜，多絮紋線，入手沉，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真陽獨山玉。”
這是學術交流，九條光實與大古希子都坐直身子，端正姿態。
“玉鏟造型古樸，火淬法開刃，這就不用多說”，李承的手指，穿過玉鏟上部的空洞，示意給兩人看，“這枚鑽孔，兩頭較粗，中間部位直徑很窄，邊緣有階梯痕，這是典型的新時期晚期琢玉方法。”
“喏，這些階梯痕，就是解玉砂的轉動痕跡。”
古代人琢玉很麻煩的。
《詩經·衛風·淇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是說玉石被切磋琢磨出來的。
怎麽琢磨呢？
先找一些能夠在玉石表麵劃出痕跡的沙子備用，然後用竹木製作一個想要鑽孔的孔徑略大的環形物體，壓在玉石表麵，倒入準備好的細沙，再用竹木小棍，沿著一個方向，攪動這些砂石，不斷地轉動摩擦，隨著時間，玉石表麵就會被挖出一個小孔。
極其費時費力，妥妥的“工程師”。
因此，在上古時期，擅長製作玉器的，地位都很尊崇。
“結合玉質、造型以及琢玉風格，我認為這件物品，有非常大的可能，來自真陽仰韶遺址，距今已有四千多年。”他低低頭，示意自己鑒定完畢。
九條光實與大古希子不約而同輕輕鼓掌——未必是讚同，這是禮節。
“我能再看看麽？”這次，九條光實向李承做了請示。
李承將玉鏟遞給他。
九條光實這次看的很仔細，大古希子也湊過腦袋，兩人小聲嘀咕著，應該是在印證李承的鑒定結果。
兩人對獨山玉的鑒定不怎麽內行，但是對曆史痕跡，以及琢玉手法的鑒定，還是很到位的。他們討論的內容，就是有關上古製玉的方法與技巧。
大約三分鍾，兩人的看法，與李承的基本一致，是黃河中下遊地區，上古時期玉器文化範疇中，一件保存相對完善的粗琢玉！
粗琢玉，是指沒有陰刻線的玉器，俗稱“光板玉器”。
兩人並沒有采信李承所說的真陽玉的說法，這是九條不熟悉的領域，所以他不反對，但也不附和，這是他的研學態度。
李承將玉鏟重新用毛巾包好，塞在身後的多寶閣上，這東西稍後要簡單處理一下，現在這種狀況，有些髒兮兮的，不夠厚重。
三人在水盂中重新清過手後，李承為兩人各倒一杯店內自製的江城式涼茶，“兩位，請嚐嚐我店中自製涼茶！”
店中自製涼茶是饒老家的配方，杭白菊、金銀花、金菊、薄荷、桑葚，再加上一點綠茶和少量冰糖，熱泡取汁再鎮涼，色澤金黃，香味清淡，入口有一丁點中草藥味，具有很好的疏散風熱、清利頭目、利咽功效。
李承剛回俠州時，曾經嚐過二十四味涼茶，那味道，真心銘記一輩子！
自己開店，直接從師傅那要來涼茶配方，自己製作。在摩羅街，三人組藝術品二手店的涼茶，也算小有名氣。
大古希子嚐過之後，讚不絕口，九條光實可能覺得味道偏甜，倒沒說什麽。
三人很快聊起絲式古董和絲國傳統文化，九條越聽越驚訝，終於忍不住問道，“請問，你是……？”
他的意思很明顯，李承笑笑，“我的先生，俠州饒固庵。”
“哦！”九條的聲調拖得很長，身體後仰，一副了然的模樣，“難怪李生年紀輕輕，見識淵博，原來是名家弟子！”
大古希子同樣恍然。
“正式自我介紹一下，”九條主動向李承伸手，“九條光實，平安神宮朝堂院研經員。我的同伴，本願寺大古家小姐，大古希子女士。”
謔謔！還真是和國兩大家的嫡係子女！
李承實時表示驚歎，神情有點誇張，“我還納悶呢，怎麽在萬眾人群中，一眼就看出九條桑的與眾不同？原來兩位才是真正的名門之後！”
他的說法挺有趣，引得九條哈哈大笑。
李承說名門之後，並非僅僅隻兩個家族在和國曆史上顯赫，而是他們在文化傳統上的深厚積澱，以大古家的本願寺為例。
本願寺原為淨土真宗的創立者是親鸞聖人創立，此後幾經戰火焚毀，後又出現東西分宗，現存本願寺，以西本願寺為正宗！
現存西本願寺由豐臣秀吉建於1591年，在和國擁有“一萬多”座分院，海外擁有“兩百”多座寺院！西本願寺是和國淨土真宗本願寺派的大本山。
這家寺廟擁有很多國家珍寶，裏麵保存有從十六世紀到十九世紀的眾多建築物，和引人入勝的名勝庭園。寺內的唐門、白書院、黑書院、和國最古老的能舞台等是和國國寶級建築。
除建築外，西本願寺還收藏有眾多國寶級文物，譬如兩晉時期的石雕佛像、隋唐時代的鎏金佛像、宋代的五百羅漢畫像、明代高達一米四的白瓷雕佛像。
至於各類唐宋元明佛經，數不勝數，具體數目是和國機密！
另外，寺內的黑書院、白書院、招賢殿等處珍藏著許多絲國古畫，數目機密！
太古希子家，掌控的就是西本願寺。
再簡略說兩句東本願寺。
東本願寺同樣屬於太古家一脈，不過已經和大古希子這一脈很疏遠。
東西本願寺，經常發生論戰，也挺有意思的。
最著名的，莫過於八十年代，東本願寺所發生突發事件，東寺大穀家一係傳承解體，其子孫各自擁廟自立，自稱正統。
這一事件的背後，就有西本願寺大古家的手腳！
無論是東西本願寺的哪一家大古一脈嫡係成員，他們自小就受到濃鬱的文化熏陶，所以，即便是大古希子這類“叛逆的女權主義者”，她的傳統文化功底，依舊很深厚。
大古希子如此，九條光實就更不用說了。
和國平安神宮朝堂院，有些類似於國家宗教辦研究室，名頭不顯，裏麵全是大牛！
和國“研經”一詞，並非隻研究經書，而是研究傳統文冊，譬如儒家十三經，道藏三千，同樣是研經範疇！
聊了一會，樓下忽然喧嘩聲四起。
不用說，安迪帶著旅遊團進店了。
“感謝李生的熱情招待，認識你，我和希子都非常榮幸！下次去和國，請務必聯係我和希子！”九條光實拿著包裝好的端石硯材起身，大古希子隨即也站起來，兩人頷首向李承表示感謝。
李承要的就是這句話，這兩位，未來都會成為他在和國古董圈外的優質客戶！
緊隨著起身，將他們兩位的名片，放入口袋，“兩位太客氣！我送二位下樓，剛好向來賓們表示歡迎！”
俠州地皮貴，古董店都很狹仄，很多小店鋪隻有一二十平米，所以才會發生九條光實和大古希子等人站在烈日下爆嗮的情形。
李承的店鋪相對寬敞，剛才安裴兮知道有團過來後，又帶人整理了一遍，所以，這支旅遊團的二十多人全都擠進來吹冷風。
李承陪九條兩人下樓時，隻見一樓擠得滿滿當當，安裴兮、藺建明倆人，一人給大家分發一次性水杯，另一人跟後麵倒涼茶。
好在和國人比較守紀律，秩序還不錯。
李承站在玄關階梯上，向舉著小旗幟的安迪招招手，“安迪，組織幾位老人家上二樓歇息片刻，疏散點，免得中暑。”
他又對大古和九條微微鞠躬，“人太多，還請兩位上樓再坐片刻。”
大古與九條相視一笑，這位李承君心地還是不錯的，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兩分。
嗬嗬，李承的用意，導遊安迪明白的最快——一樓人太多，沒法做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