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尚道藝術
“燕姐，您可別寒磣我。”李承笑吟吟的坐在她的對麵，又和她身邊的幾位點頭招呼。
古董行是個講究資曆的地方，別看李承眼力不弱，師承背景很強大，可在俠州，他依舊是小字輩，麵對這幫老鳥，他還嫩。
“小李的切入點找得好，最近幾年，夕羨二手藝術品在江城很火啊。”說話的這位，是釋寶齋的店東史愛東，一位四十多歲的油膩大叔。
“史哥，您可別笑話我。”李承連連擺手，“樂古道那邊新開兩家夕羨藝術品二手店，再加上原本的兩家畫廊，我的生意都快被擠沒了。”
這不是假話，今年樂古道那邊新開的兩家店麵，專營二手夕羨藝術品，對李承這邊影響還是有的，當然，沒他說的那麽嚴重。
那兩家店的老板，都很年輕，一位是英倫留學回來，名叫秦雲賢，馬來秦家人，經常接觸英倫二手市場，聽說有穩定的英倫供貨渠道；另一位則有奧地利血統的絲裔，安理斯，同樣也有專門的供貨渠道。
被李承的話引導，話題自然就轉到這兩位年輕“新秀”身上。
“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啊！”史愛東感慨地搖搖頭，以前輩的口吻感慨道，“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還跟在老師傅身後轉呢，哪有膽量自己開店？”
祁燕附和著點頭，可看向李承的眼睛，頗為複雜。
古董店鋪的收入算是機密之一，史愛東不清楚李承那邊的流水怎樣，可她恰好知道一點，遠不是李承所說的那樣，否則也不會有點嫉妒李承買走自己的堪輿寶地。
“燕姐，最近請菩薩的人，不少吧。”對祁燕，李承的印象還不錯，雖然當初店鋪轉讓是商業行為，可自己從她那包圓的貨品中，得到不少好處，這是事實。
自從搬到荷裏活道，祁燕開始做起高端專精業務，專注於金器，其中最重要的兩大塊就是銅器和銀器。這兩塊，都講究進貨渠道。黃學仁在江城樓台一帶活動，怎麽都感覺他有所圖謀，是以，李承覺得有必要提醒祁燕一句。
“不太好，現在生意難做。”祁燕搖頭說話的表情，與剛才李承的神情有幾分相似。
李承腦袋向她那邊偏了偏，低聲笑道，“燕姐，最近一段時間，我在禦州、雲州，兩次偶遇銅王黃學仁，黃先生的學識，讓人傾佩！”
祁燕專營金器，李承不太清楚她是否認識黃學仁，故此，這話說得有些“怪”，聽起來像褒，可如果祁燕沒有搭上黃學仁，那就一定是貶——警告她最近進貨要留神。
祁燕一怔，她自然知道銅王之名，沒想到李承竟然能提醒自己，有些感激，“銅王來江城，我也聽人說過，隻是沒想到他還回國了。”
她的進貨渠道，主打國內。
黃學仁如果在國內建立贗品青銅器生產廠，那還真要注意——高仿青銅器她不在乎，她的店內並非不銷售高仿青銅器，隻是，如果將高仿當真品進貨，那損失可就大了。
因為李承的提醒讓她多了兩分感慨，搖頭，“還是十年前好啊，那時候，進貨都不用擔心。現在不成了，老師傅吃藥，多了去了！”
李承嘿嘿，那你是沒見過十年後的猖狂！
倆人很快撇過這話題，聊了聊最近鬧得火熱的“禦州古董聯盟”以及“古董漲價”兩件大事。
不一會，史愛東也加進來。
禦州古董聯盟成立一事，他似乎很了解，“安達維那家夥找死，聽說，一轉眼，那幫支持他的夕羨進貨商，就把他甩開。最近頭疼著呢。”
咦？這消息有點意思啊，李承拿起桌上的飲料，幫幾人都倒了一杯，這才問道，“史哥給我們說說，這內幕我還真不清楚。”
其實，李承知道一些，譬如安德海率先從禦州撤離，將高德畫廊又選擇在江城渣甸山道，並聘任李承為藝術顧問。又過了兩天，埃斯肯納齊家族將俠州分公司開設在江城打老道。再之後，陸陸續續的，夕羨進貨商基本上都選擇江城作為代辦處、或者分公司的駐地。
至於禦州，還是安安心心做中轉站吧。
安達維為此氣得閉門謝客三天，不過，他主導的禦州古董聯盟，最終還是成立起來。這家機構，對禦州貨源的出貨價，有著很大影響力。
史愛東很喜歡高光和焦點的感覺，李承一問，他便滔滔不絕的說起所知的禦州與江城之間有關古董業的博弈話題。
兩者博弈，江城這邊出麵對壘的，是今晚活動組織方之一俠州古董行業聯盟。
副理事長榮俊生倡議，取消“江城和劍州同體優惠條例”；取消奧籍加入江城古董行業聯盟的資格；不允許奧籍成員參加江城所組織的各類藝術品交流活動……
三板斧下去之後，禦州的古董商們，慌了。尤其是最後一條，那是他們開拓業務的主要渠道之一。
李承扭頭看看周圍的人……貌似還真沒發現奧籍古董商呢。
“別找了，肯定沒有！”史愛東看到李承的動作，歪著腦袋，嗬嗬笑道，“正在談判呢。聽說安達維、呂四訓（禦州古董商）最新提議，禦州古董聯盟將以整體的方式，加入江城古董行業聯盟，榮理事長他們正在研判可行性。”
這是一條新消息。
李承腦袋中還在消化這條消息對江城古董市場的影響，二樓宴會廳入口方向，傳來一陣喧鬧。回頭望去，一位身材瘦弱的老者，在一群人的擁簇中，走入會場。
這就是阪本五郎！
見到阪本五郎，李承終於明白他的綽號“小拿破侖”怎麽來的——阪本的個頭很矮，一米六出頭，清瘦，戴著一頂呢質禮帽，他的眼窩很深，頗有“鷹視狼顧”之相，梟雄之姿，再考慮他是闖蕩夕羨各大拍賣會的齊雲洲第一人身份，確實有點“拿破侖”的味道。
陪在他身邊的，是一位帶著黑框眼鏡的老者，榮俊生，俠州古董行業聯盟的副理事長，大邑古董行的老板！
他姓榮，中海榮家的榮！
八十年代中期，中海榮家在江城投資的紗廠關門歇業之後，其中一部分資金，轉向日益繁榮的古董市場，在荷裏活道開設了一家上下三層，麵積過千平米的古董“超市”，大邑古董行——其麵積體量能排入俠州古董行店鋪類前三。
再加上榮家的進貨渠道資源，以及回歸日近，國內勢力在俠州影響日漸膨漲……
怎麽看，榮俊生都有“江城古董業第一人”的氣勢！
阪本五郎的另一側，則是俠州拍賣公會秘書長沃爾特，此人是邦瀚斯拍賣公司的總經理。
至於納高拍賣公司總經理方簡，落後沃爾特半步——阪本五郎此行俠州所參加的第一場拍賣，就是景國納高的開業拍，所以他也要陪同。
方簡不停的回頭和身後說笑。
那是一幫中西麵孔，應該都是今晚赴宴的夕羨、中東大買家或者買手。李承又發現兩張熟悉的麵孔——歐恒大和埃斯肯納齊家的丹尼爾，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李承。
這些人是祁燕、史愛東他們今晚需要關注的對象，李承的眼睛，盯得是正在往主桌方向走的阪本五郎。
他還不知道，阪本五郎在剛才的房間小聚時，就已經和人打探過他的消息。
江城出現一位精於和式古董鑒定的年輕人，他怎麽著也要多加關注——他提倡絲式古董的全球交流，抬升絲國文物的價格，並不代表他願意有人炒作和式古董。
可是，剛才的聊天中，卻意外的發現，這些俠州同行，似乎對高田時雄口中的年輕人，了解並不多——最起碼不知道他精於和式古董鑒定。
阪本禮節性的朝榮俊生頷首，坐在主賓位置，心下卻在尋思，是不是可以安排人聯絡一下那位年輕人？
正琢磨著呢，身後的助理，攔住了一位年輕人，兩人正在交涉，這種貿然上來結交自己的情況很多，他沒太在意，可是，他很快聽到一個人的名字，“高田時雄”。
額？一回頭，那邊的年輕人朝他揮揮手，“阪本先生，我是高田桑的朋友！”
榮俊生眉頭微皺，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這麽不講究禮節？
坐在不遠處的李承同樣有些詫異，他剛才還琢磨著，是不是主動上去和阪本五郎招呼一聲？沒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
隻見阪本五郎回身，與那位年輕人聊了兩句，隨即被阪本的助理引開。顯然，這位套近乎的同行，沒有達到目的，與阪本一桌的那些陪客們，看向年輕人的眼神，都有些不虞。
李承抹抹額頭，幸虧有人先行探路，否則遭遇窘境的，就是自己。
那位年輕人，路過李承這邊時，能聽到他在小聲罵罵咧咧。
這人李承還真不認識，伸手朝他擺擺，“嗨，兄弟，怎麽回事？”
那人抬頭看了眼李承，可能是感覺年齡相近吧，朝他聳聳肩，“一個文物販子，古董炒家而已，弄這麽大排場，真是貽笑大方！”
這話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
祁燕吃吃笑將起來，史愛東同樣忍禁不住，李承低低頭後，往桌子裏麵坐坐，將自己的位置讓給對方，“我們桌人少，你來湊一桌？”
“多謝！”那年輕人還真坐下來，手指一番，亮出幾張名片，遞給李承，“秦雲賢，在樂古道開了家尚道藝術品店，有時間去我那坐坐。”
祁燕和史愛東的目光，瞬間落在李承身上。
哈哈，剛才李承還抱怨，俠州夕羨藝術品店越來越多，沒想到，這會兒，李承就與其中一家店的老板撞上了！
還真是猿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