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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戰國銅鼓

  趙帆似乎沒注意到兩丈遠的談話,捏著煙卷明滅中問道,“套娃不是蘇盟的麽?怎麽和國也有?”


  他的聲音很大,傳出去,法梧樹下的人影,立即停止談話。


  李承沒法往下聽了,隻得就著他的話語說到:“套娃究竟起源於什麽地方,沒有定論。大多數風俗學家認為,蘇盟套娃,源於和國。”


  李承說的,也算是一樁曆史謎案吧。


  新世紀後,俄組織為套娃申請非遺時,和國人跳出來反對,認為蘇盟的套娃,是十九世紀畫家馬留丁取材於和國的七福神套娃,並列出厚厚一遝資料,顯示從十四世紀鐮倉時代末,和國就已經有七福神套娃的原始版本出現。


  俄組織根本就搭理這一話題,依然我行我素,隻有一名新聞發言人在答記者問時,輕描淡寫的說道:“我俄的套娃,創意取材於複活節彩蛋,與和國神馬的,毛關係都沒有。”


  一句話,將和國人懟得半死。


  這麽說一點毛病沒有——複活節彩蛋也是套裝結構,繪製精美的蛋殼層,內置精美小禮物及蛋黃層,蛋黃同樣是小盒子,裏麵盛放的是最珍貴的禮品。


  兩者的結構創意,一毛一樣,而複活節彩蛋是典型西方工藝品——十三世紀文藝複興所興起的蛋殼藝術的璀璨結晶。


  與你和國人,還有關係麽?

  最終,俄人拿走了套娃的非遺。


  說實話,李承心底還是認同套娃取材於和國的說法的。


  套娃的創意來源,也許和複活節彩蛋有些相似,但兩者所承載的文化內涵完全不一樣。


  複活節彩蛋,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承載著耶穌複生的厚重的宗教文化,而套娃,則是典型的人文文化——母子的孕育文化。


  母子文化,是和國孤島文化中的很核心單元——強調多繁育後代,以應付天災、戰爭等對人口所造成的大量損失。


  文化基因的不同,注定極北國根本不可能產生這種工藝品。


  法梧樹下的那三人聽到李承與趙帆的談話後,靜靜的站了會,也許是在揣度李承兩人有沒有聽到他們一行人的談話吧,見李承倆人似乎沒什麽異動,便挪動腳步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趙帆很快掐滅煙頭,放在腳下碾了碾,起身,看了眼李承。


  他是做什麽工作起家的?剛才聽到黑影中幾個人的談話,就覺察到不對,又見李承“冒失”的偷聽,最近幾年,國內黑市作假的那幫人,猖狂地很,趙帆自然不希望這幫人盯上李承,於是故意扯起話頭,打斷李承的“招禍”行為。


  李承自己還不知道呢,趙帆也不打算解釋。


  回到主路,李承很自然的再度來到售賣套娃的包袱鋪這裏——為什麽和國時期的工藝品會流落到雲州黑市?

  可惜的是,包袱鋪上,一水的舊貨,什麽教科書、獎狀、廢舊的筆記本,還有新農村老式鋼筆,根本查不到線索。


  看樣子,很像將某位孩子書房裏的廢舊東西,被攤主打包收購,擺出來處理的。那套七福神套娃,應該是大人送給孩子的禮物。


  李承翻了一遍,沒什麽收獲,有點失望。


  一猜測,那就是生意往來。


  七福神畢竟是“財運之神”,也許,某位雲州周邊的商家,負責和國商貿,他自然要祈求和國的財神爺幫助嘛。於是,購置了這麽一套七福神。


  猜測始終是虛的,找不到這套貨品的原主人,這套七福神的市場價值就會有所欠缺(古董行叫來曆不明)。


  吳偉回來了,三人繼續向前。


  此時已經過四點,天邊露出魚肚白,很多攤位將油燈熄滅。至於說看貨,對不起,自己拿手電筒找。


  又走了幾家攤位,李承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包袱鋪上。


  這是一個“銅件”包袱鋪。


  在正規的考古學教材中,銅器綱中,又分為九屬:鼎器、食器、酒器、水器、樂器、兵器、量器、銅鏡、銅雜器也就是銅件。


  銅件就是銅器雜件,譬如燈、爐、梳、笄、銅錢、杖首、熏爐、線盒、帶鉤、金銚、熏器、濾鬥、建築飾件等。這類器物主要出現在戰國以後,與青銅器功能發生變化有關。


  當然,做古董生意的肯定不會嚴格執行教科書標準,這家包袱鋪中,就夾雜有幾塊破舊的銅鏡、破損的銅戈,還有兩柄看似完整的銅劍,倒是沒有看見銅鼎等犯忌諱的青銅大件。


  鋪麵很大,是李承一路逛來最大的鋪麵,兩床被單相連,上麵擺滿了各色零碎。攤子大,貨品多,挑揀貨物的人也就多,所以看攤的人也多,足有四個。


  空氣中,彌散著一股銅臭味,那是銅綠的味道,看來還是點真貨的。


  攤位前,有幾人在翻看那堆布滿銅綠的銅錢,還有人在把玩著破損的青銅兵器,將正麵擠得滿滿當當,李承幾人隻得往側麵去。


  側麵的位置自然沒有正麵好,他麵前擺放著一尊圈足象鼻香爐——兩側爐耳象鼻造型,這是香爐中的經典造型。


  整個器型,口徑與足徑等同,約十二公分,高八公分,兩側象鼻最相距二十公分,腹外徑在十五公分左右,頗為雅致,手電筒光線照射上去,透著一股幽幽的冷光。


  咦?真家夥呢。


  李承讓趙帆打手電,自己上手。


  左手托爐底,感覺微微內凹,重量在一點五公斤左右,份量對。


  右手沿著爐壁走一圈,有些潤,手感還可以。手電筒光照後,折射線中帶有一絲絲紫色,這算是紫銅爐。爐膛內部無明顯的凹凸,也沒有沙眼,有香灰積垢。兩側象鼻根部雕刻象眼,鼻尖微微上翹,這是清後期民間香爐造型——求雅致而不求肅穆。


  再翻過爐身,底部內凹,刻“大明宣德年製”。這款號當不得真——宣德朝之後所鑄香爐,勿論民間還是官府,一半都留這種款。


  這是一尊嘉慶、道光朝的民鑄香火爐。


  “請個價。”李承抬頭對這邊的看攤人問道。


  俠州人信佛的很多,這種家供香爐還是很受歡迎的,如果價格不貴,倒是可以帶回去。


  那人做不了主,和坐鎮最裏麵的那位戴帽子攤主嘀咕幾句後回來,對李承比劃個手勢。


  夜色深沉,李承自然不會理會這種有著無數種解讀方案的報價,裝作沒見清楚,直接問道,“看不清,你明說吧。”


  “八百!”那人張口說道,帶有點中原味道。


  李承一怔,這聲音,有些耳熟啊,一時間沒想起來在哪兒聽過。


  這價格帶回俠州,利潤還可以,但李承依舊還了一嘴,“五百,我帶走。”


  那人又轉身和同伴商量後,再次說道,“中!”


  這個極具中原特色的詞匯,讓李承終於想起在哪兒聽過這聲音了——十多分鍾之前,法梧樹下,就是這家夥。


  李承不動聲色的付錢交貨——剛才,自己可是和趙帆高談闊論一番套娃的來源呢,自己能聽出他們的口音,他們未必就不能聽出自己的。


  “老板,不多看看?”見李承轉身(其實是把銅爐交給吳偉),那人竟然主動招呼了,這在黑市很少見的。


  結合他聲音較為年輕,李承瞬間為這名看攤人,貼好“新手”標簽。


  李承順勢低聲問道,“有沒有什麽好貨推薦一下?”


  “這裏不都是麽?”那人又說道。


  李承嗬嗬一聲,沒再說話。麵前確實有不少東西,可是其中幾件真品都是殘件,應該來自某一件青銅車馬上的配件,自家開店又不是博物館,要這東西有啥用?至於其它幾件……一股子酸臭味,不提也罷。


  “四子,別亂說話。”那位攤主年歲要大些,不知道是不是“四子”在法梧樹下所說的“大哥”——剛才他沒開口,李承並不清楚所謂大哥是誰?

  “把這件東西,給那小哥看看。”


  他從被當作座凳的木箱中翻出一件東西,遞給“四子”,很快轉到李承手中。


  一上手,李承輕咦了一聲。


  這東西的造型,與剛才的銅爐有幾分相似,單麵,束腰,另一麵為空,如果翻過來,還真的像爐子,其實它是一麵青銅鼓!


  銅鼓是古老的一種打擊樂器,也是不同民族作為權利、財富象征以及宗教活動的聖物。由鼓麵、鼓胸、鼓腰、鼓足以及鼓耳組成,

  這麵青銅鼓,鼓麵直徑二十公分,鼓腰收緊呈束,三隻鼓耳橫跨鼓腰,底部為圈足撇口,整器高度接近二十公分,底部足徑約十五六公分,整體形象像一個倒置的香爐。


  鼓麵為一圈圈占紋,形成同心圓,圓心位置則是二足金烏圖。


  鼓身鑄大量紋飾,鼓頸部左側為“操舟圖”,月牙般的木舟中,兩人操舟,一人捕魚,;右側為“野列圖”,兩三人手持弓箭,戈矛,正與一頭猛虎搏鬥。


  鼓裙部(束腰以下,圈足以上部位)四幅嘉禾圖:“雙人播種”“野火開荒”“豐收祭祀”“鹿哺子”。


  畫麵非常生動,生動得如同贗品一般。


  可是……李承怎麽看怎麽都像真家夥!

  戰國西北方國家的祭祀銅鼓!失蠟工藝鑄造的精品好貨!


  這玩意,妥妥的國家一級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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