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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唐詩手卷

  高田時雄的驚駭,不是因為這三件有著雍正朝風格的三友青花套盆。


  而是李承的觀察力!


  在鑒定方麵,他自己得自於東來一代傳奇級鑒古師長澤規矩也的傳授,自詡不弱,可是,剛才在已經有對方暗示的情況下,依然什麽都沒發現。


  而對麵的小年輕呢?他把一本傳記當成漫畫書來閱讀,如此巨量圖片中,竟然被他在其中一幅照片上找到並不起眼的“三友盆”。


  這份觀察力,直接甩自己兩條街!

  很多人認為,觀察力強,是建立在足夠細心的基礎上,其實真不是!


  細心隻占其中很小一部分,敏銳的觀察力,更多的還是來自於全麵的知識結構,以及無數次經驗所帶來的高強度的知識元神經反射。


  怎麽解釋呢?

  一個女人酷愛化妝,她行走在兩邊都是櫥窗的商業步行街上,總能第一眼發現那一尊模特的口紅是否適合自己,並快速評估出口紅的品質與價位。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與職業習性還有著較大差別。


  如果一個詞來描敘,那就是“神經元感知”。


  這一詞匯,是他師傅長澤規矩也總結一生鑒定心得時,告訴他的。


  長澤本人,就有著非常強的“神經元感知”——他曾經在兩千多本的舊書籍中,一分鍾內挑出十本明治之前的古籍!


  這絕不是用眼看的——時間不允許,而是眼光掃過之後,腦部神經元對抓取的圖像,條件反射式的,給予快速配對,然後給出最正確的判定。


  所以,長澤規矩也,很傳奇。


  高田時雄自己做不到,在東來,他就沒見過有幾位能有如此強的“神經元感知”。真沒想到,眼前這位華裔年輕人,竟然真的在鑒定方麵與師傅一比高下……


  這讓他如何不驚駭?


  李承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列為“極度危險”人物,他還以為對方震驚的是這套有著一定雍正朝風格的三友青花瓷盆。


  因此,他依然笑著說道,“高田前輩,對我的合作提意,感興趣麽?”


  還真不是李承想要分潤給對方,而是……不得不如此!


  首先,他此行東來已經耗費很長時間,比原計劃多出五天,北來洲那邊夏收在即,他是真的沒時間在東來耗著。


  其次,這裏是東來,這幅照片在哪兒拍攝的?不知道!照片上的三友盆現如今還在不在?不知道!這棟別墅有沒有被充公?不知道!如果被罰沒又該如何“套”出來?沒方法!

  還有一點就是,這套三友盆究竟是不是雍正朝正品,畢竟是照片鑒定,李承隻有七八成把握,還需要一位經驗豐富的鑒定師,現場做出最終核定!

  所以,必須要有一位在東來有影響力,有能量,且有一定鑒定水平的合夥人,來完成“尋寶”的工作!


  眼目前,高田時雄最合適,他趕上了。


  “李生對這套三友盆,這麽有信心?”高田時雄對合作並不反對,他此時更關心的是李承的“綜合實力”的考量,所以他反問道。


  李承眉梢挑了挑,這個高田時雄的反應有點奇怪,是自己的提意太冒昧了?


  “高田前輩認為風險很高?”沒有回答,也是反問。


  “那倒不是……這三件瓷盆一套,雖然是倒模,但依舊線條修長,白地透青,有著雍正青花的‘秀雅’風韻,後來者想要仿製如此效果,怕是很難的。”


  高田時雄的這句話,讓李承對他刮目相看,是個有真貨的。


  雍正朝青花,最大特色就是“秀雅”,無論是造型還是青料,都透著雍正皇帝的個人審美特色,這一點,很多人都知道,難的是他點出的“倒模”一詞。


  倒模,是塑坯的一種常用方法。


  很多大器或者有著複雜邊角的器具,手工拉坯難以一次成型或者難度很高,就會使用模具灌漿的手法來製坯,譬如馬桶、洗臉池、浴缸、巨型花瓶等。


  倒模製坯,自然沒有手工拉坯來得細膩,但勝在速度快,成活率高,型製大小規範,因此在當代很多窯口,倒模已經壓過手工拉坯。


  照片上這三件圓體大撇口花盆,確實是倒模的,這點從三隻瓷盆的口徑、足圈的大小一致性,可以得出。高田時雄如此快速的認定,還是不容易的。


  “前輩好眼力。”


  李承這句話讓高田的臉上火燒火燎,連連擺手,“還是李生目光銳利呀!這本書的發行,怎麽也有十萬冊,隻怕唯有李生一人,能從這書中找到這套瓷器!”


  “高田前輩,我的建議,你考慮得如何?”李承舊話重提,再次問道。


  “承蒙李生信任,我回去後立即安排人去查訪,有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之李生。”高田時雄不敢確認這套東西還在不在。


  雙方算是達成口頭協議。


  經此一事,倆人的關係倒是變得融洽一些。


  “這套東西,怎麽就到了麻原彰晃家中?”高田時雄不解,按理說麻原對古董一竅不通的。


  “前輩,您看這……”李承翻了幾頁後,將《大師真相》這本書再次遞給高田。


  這一頁,講述的是麻原彰晃布道內地的故事,其中就有荒唐的“洪武轉世”之說。


  1994年6月,麻原一行十一人來金陵旅行(傳教),負責接待的是奧姆真理教中華區教長蘇鵬元,同期參觀了明孝陵……


  如果李承沒猜測的話,這套雍正青花三友盆,是蘇鵬元或者說內地教區的信眾贈送給麻原的禮物,包括花盆中的盆景——金陵是內地南方盆景製造聖地之一。


  “李生,難道這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的真義?”高田時雄逗樂道。


  倆人哈哈大笑。


  下車後,有靜嘉堂文庫的專車來接,高田時雄沒去文庫,直奔新宿家中——倆人都著急趕緊完成交易。


  高田時雄夫婦與兒子兒媳一起生活,二層宅院很大,進門時,一位老嫗帶著年輕的兒媳,站在門口迎接,兩人都很好奇地打量一下李承。


  “一位……同趣友人。”高田時雄的介紹,極其簡單,他不知道該怎麽介紹。


  嗬嗬,李承也不在意,對兩位女人頷首,“打擾了!”


  屋內布置的很幹淨,


  “李生稍等。”示意自家媳婦上茶,高田時雄對李承點點頭,便轉身上二樓。


  在客廳小坐片刻,老嫗送上麥茶,以及一盤糕點,放在李承麵前,又微笑著欠身退下。高田家的規矩,還是挺嚴的。


  李承也不多話,靜坐在那裏,旁邊的矮幾上,放著鐮倉螺鈿漆盒。


  不一會,高田時雄下樓,手中拎著一方長條紙盒,應該就是鮮於樞的《草書唐詩》手稿。


  李承連忙站起身來,心髒不由自主的砰砰加速跳動。


  鮮於樞的唐詩手稿,並非孤本,像台北故宮珍藏的冊頁《醉時歌等唐人詩十二首》,是目前發現輯錄最多的鮮於樞唐詩手稿;也有單本《石鼓歌》被大都會博物館珍藏……


  李承為什麽對高田時雄手中的唐詩四聯手稿如此看重,蓋因鮮於樞的《石鼓歌》名氣太大!

  鮮於樞的《石鼓歌》堪稱元代書壇巨擘,對後世草書影響至深。


  其草書的《石鼓歌》(藏於大都會的單本)用筆中鋒直下,稍斂毫芒,圓勁豐潤,渾雄樸茂而凝重,淋漓酣暢中蘊含著森嚴規矩,不僅是墨寶巨珍,更是書家法帖,被譽為“元後五百年草書第一帖!”


  恰巧,高田時雄所藏《草書唐詩》手卷中,就有《石鼓歌》。


  高田時雄笑著將手中長匣遞給李承,交由他來鑒定。


  李承也不客氣,將矮幾撿拾幹淨,又拿毛巾擦拭一遍,再打開長匣。


  手卷,橫幅,蘇表,錦緞包邊,玳瑁軸心,有點新。


  李承抬頭看看高田,高田知其意,解釋一句,“得到這幅手卷時,裝裱已經破損,我在金陵找了一位師傅重新裝的。”


  “師傅手藝不錯。”李承解開黃色綢繩,讚歎道。


  手藝確實不錯,但更用要的是卷心,卷心真假與否才是關鍵。


  軸長一尺二,表款兩個寬,也就是說,卷心的寬幅在八寸左右,這是典型的手卷折經紙寬幅。


  將卷軸一端壓住,推開卷軸,果然如李承所猜想,紙麵微微泛灰黃,典型的老折經紙。


  尚未見正卷,已見一方葫蘆形鈐印“寶米軒”,這枚收藏印,朱紅泥印,微微泛黑。


  李承輕輕吐出口氣,心髒跳動逐漸平緩下來,此手卷,真偽問題不大!

  “寶米軒”,玩收藏的人,可能聽過的不多,但玩鑒定的,必須要聽過,否則可以斷定,你沒入門!


  寶米軒的軒主張醜,昆山人,明書畫收藏家、藏書家、文學家,鑒定家。原名張廣德,字叔益,後改名醜,字青甫,號米庵,別號亭亭山人。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收藏到宋代米芾《寶章待訪錄》墨跡,遂命名其藏書樓為寶米軒。


  此人在鑒定方麵,才華出眾,他於萬曆四十四年1616年著《清河書畫舫》十二卷,所錄範圍始自三國鍾繇,終於明代仇英,著錄法書四十九件,名畫一百五十件。


  這套書中,不僅錄有畫作內容及仿作差別,更記錄下這些傳世書畫的流傳經曆、題跋要義等等,不僅如此,他還在書中,提綱挈領地闡述“書、畫”真偽鑒別的概要,以及書畫收藏的方式方法。


  這套《清河書畫舫》,因內容豐富係統,引用文獻多,所以很長時間成為收藏鑒賞家辯驗書畫真偽的參考書,影響很大。也因此被書畫鑒定師作為非常重要的必讀教材!


  有“寶米軒”收藏印,這幅《草書唐詩》手卷,真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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