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拍賣風雲
藝術品專場的拍賣地點位於蘇富比十二樓二號拍賣大廳，拍賣師是英倫人斯密斯威廉，白手套級，正式開拍時間為晚上19點整。
六點多，威爾斯陪著老師，還有鄭老幾人，散步來到蘇富比紐約大廈，至於趙帆魏老一行，他們另行組隊參拍。
聽拉夫特說起，第一天拍賣會，也就是競拍梵高《七朵向日葵》的那天上午，能坐滿三千人的一號拍賣大廳，擠得滿滿當當，走道中都是舉牌者。
當天下午，蘇富比出台新規定，一張好牌最多允許三位進入。
不過，今晚不會出現這種狀況，藝術品在北美的收藏界不算主流，人不會太多。
負責招待鄭老的藝術品經紀，憑繳納的保證金條，為威爾斯一行領來四張入場券，以及拍賣號牌。
李加成拿著應價牌翻來覆去看看，挺新鮮的，他是今晚的競買手。
鄭老的目標是兩幅《耕織圖》，準備捐贈給港大馮平山博物館。趙帆一行的主要目標是雍正帝的行璽，至於其它的，看價格而定。
從李加成手中接過號碼牌，有些類似於網球拍，橢圓形塑料牌麵，正反麵都是白底圈紅字，號碼為127號。
二號拍賣大廳，能容納兩千人，扇形格局，燈火通明。
等威爾斯他們進去時，裏麵已經坐滿人，東方麵孔約占一半，熙熙攘攘，有粵語、港腔、英語、閩南話，還夾雜著日語——有部分東瀛買家。
不時還能聽見有人隔空招呼，“老王，手下留情啊！”“老李，晚上去哪喝一杯？”
熱熱鬧鬧，像大集市！
饒老和鄭老一進場，更是備受矚目，身邊不停有人招呼。兩位老爺子保持笑臉，不時點頭回應，在兩位年輕人的護衛下，找到座位。
像拉夫特那樣的人特多，不一會，威爾斯手中捏著一把名片，什麽投資公司、理財經紀、藝術品經紀，真正有價值反而沒有幾個。
倒是魏老三特意過來和李加成打了聲招呼。
魏老三胖乎乎的，中等個頭，眼神閃爍，魏家四兄弟中，他屬於“智多星”類型。見到鄭老後，縮縮脖子連連作揖，連說了幾句恭維話才離開。
不久，趙帆與魏老、文廷明幾人也過來招呼一聲，他們的座位在右側排，相距挺遠。
在即將開拍之際，威爾斯又發現一位“熟人”，連忙縮縮脖子——肥胖的皮特蓋文，帶著幾人，從走道晃晃悠悠走過。
最近忙得不亦樂乎，連這家夥的事都忘得差不多，要不是見到其人，威爾斯都快不記得自己曾經在他手中騙來一件寶貝。
心態膨漲了啊！
就像這次拍賣會，自己竟然忘了皮特蓋文也藝術品的收藏愛好者。自己還巴巴地來這裏參加拍賣？
也許，回港定居一段時間不是壞事。
這會，說不定皮特蓋文怎麽在心底咒詛自己呢。
威爾斯猜測的沒錯，皮特蓋文此刻心中想的就是那“該死的騙子！”
時間過去快半年，自己的那件灑藍釉執壺，依舊杳無音訊，無論是黑市，還是嫌疑者的信息查詢中，都沒有發現半點蹤跡。
皮特蓋文一點都不了解，但他喜歡瓷器。
那件灑藍釉執壺，來自於他所管理的店所得的抵押物。當他第一眼看到那種燦爛的幽蘭時，便被迷倒，一直視為珍寶，沒想到竟然被人騙走！
今天的拍賣中，又有一件感覺對眼的瓷，那是一件神秘的紅白瓷器，拍賣手冊上介紹為釉裏紅三魚紋高足杯。
威爾斯的異樣，身邊的李加成有所察覺，望望四周，沒發現什麽怪異的。
“怎麽了？躲哪位美女？”他開玩笑說道。熟悉之後，李加成很好交流，身上沒有那種豪門公子的傲氣，不得不說，四叔的家教很好。
威爾斯白了他一眼，沒糾結這話題，反而問道：“怎麽聽說鄭老這次商業談判結果不太好？是不是你翻譯水平很差，導致溝通不暢？”
李加成立即撇撇嘴，想要辯解，終於還是忍住。這其中涉及商業機密，不可亂說。
倒是想起最近接觸不少次的那個談判對象，名叫川雞窩的，滿嘴跑火車，不修邊幅的，想想都可笑，整一個神經病！
正想著挑揀幾件趣事與威爾斯分享，大廳四周的壁掛式音響中，傳來一陣音樂，拍賣會即將開始。
不一會，一位年輕的棕發女主持走上台，一通感謝的同時，叮囑大家趕緊落座，不要喧嘩……
“有請今晚的拍賣師，斯密斯威廉先生……”
一位身著深紅色五十來歲的白人男子走上伴隨著掌聲走上台，接掌舞台。
人狠話不多，這位斯密斯拍賣師，簡略兩句話後，立即開始拍賣。
“咚！”皮捶很實，狠狠地砸在拍賣台的響托上，又像砸在所有人的心上，再加上他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這就是氣場，一位優秀的拍賣師，必須要氣壓全場，如果壓不住場，那場拍賣絕對會毀。
斯密斯很滿意，他捋捋白手套，開口說道：“今天第一件拍品，編號……漢傳觀音金銅佛像一尊！底價五萬美元，每次叫價一千美元！各位，請出價。”
拍賣師一般不會直接說明拍賣物品的年代，這會讓他牽扯到真偽問題中。
這是一尊明代宣德年間官製的金銅觀音坐像，高二十六厘米，像座一體鑄就。
觀音呈珈座姿，雙手合什，麵容端莊嚴慈。智慧的寬額，圓潤的臉龐，頭頂日月披道家仙巾，衣衫單薄貼身且有立體感。身體比例精準，發絲細微深刻，瓔珞細小清晰，寧靜而生動，自在而祥和。
底座官製留款“大明宣德年製”。
真品無誤。
索斯比用這尊物品作開拍，肯定考慮過觀音在華人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地位，意欲拿到開門紅。
請觀音，百無禁忌。哪位華人家庭不希望請一尊明代官製觀世音菩薩回家？
果然，下麵齊刷刷號牌林立，連李加成也舉牌了。
價格跳動很快，一分鍾不到，便突破八萬美元。
威爾斯有些傻眼，扭頭四顧，不是說好……串聯嗎？怎麽都這麽積極？
老爺子拍拍他的手臂，笑容溫煦。
落槌價，三十二萬美元，比起拍價高出六倍還多。競買者是一位香江人，昨天威爾斯還和他通過電話的，對方信誓旦旦地拍胸口保證，不會魯莽舉牌，可是……
這情形，讓威爾斯很是沮喪，今天的串聯，蒙上一層陰影。
事實上，威爾斯的猜測並不準確。
接下來的兩件拍品，分別是西漢提梁銅壺和清鹹豐藍釉紫沙盆，遭到冷遇。雖然沒有流拍，但落槌價也僅僅是起拍價的兩到三倍。
拍賣師斯密斯的眉心微蹙。
他久經拍賣場，從早年的市集拍賣開始，到今天的白手套級專業拍賣師，經曆的拍賣上千場。現場氣氛不對，他能第一時間感覺出來，這是直覺。
雖然開門拍品很熱烈，但這是所有人都能預料到的，並不意味，意外的是第二件第三件。
拍賣品的出場順序，都是經過研究後製定的，這兩件雖然算不上頂級拍品，可依然算是各有特色——第二件適合博物館收藏，第三件適合中檔買家出手。
按照他的原本預估，這兩件確實會有個小回落，但不應該回落這麽明顯。
第二件拍品開拍時，隻有十來個號牌舉起，大多數跟了五輪之後，就放下號牌。之所以能跳到兩倍起拍價落槌，這還要感謝競買人中的一位——紐約大學亞洲研究所的研究員。
他采用一次性跳價的方式，在五萬美元叫價的基礎上，直接報價到六萬美元，意圖嚇退溫吐水的對手，結果沒得逞，導致價格猛漲一截。
這件西漢提梁銅壺，起拍價為兩萬五千美元，最終落槌價隻有六萬八千萬美元。被一位陌生的東方中年人買走——文廷明！
拍賣現場，最怕的就是溫吐水行為，一點點的給你加，加到其它競拍者不耐煩的時候，他得逞了。
文廷明本身也是拍賣師，對競買人的心理，非常了解。剛剛就是他出手，拿下趙帆一行今晚的第一件收獲！
第三件拍品情況相似，被紐約的一位華裔中年人買走。
斯密斯意識到氣氛不對，他趁著第三件拍品拍出之際，捋捋衣袖，做個短暫停頓，快速做出拍品調換的手勢。
一直座在拍賣台左下方第一排的助理，立即起身，從左側小門跑向幕後工作間。
每一場大型拍賣，都有預案。
“下麵這件拍品，是來自東方古國的古老畫作。字畫，是文明的象征，是璀璨文化的結晶……不得不說，那是一個神奇的國度。”為了給調換拍品爭取一點時間，他特意多說兩句，更大加讚賞。
“不愧是白手套，剛兩三輪，他就發現不對！”文廷明扭頭對趙帆低聲感慨道。
第四件作品，赫然是南宋樓儔的《耕織圖拔秧》！
現場一片嘩然，氣氛再度火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