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二挫盜馬
時至下午，停車場空曠，賣貨的攤主也不多，一個攤位占據一個車位，一床破舊被單鋪地，連人帶貨，都可安置在上麵。買東西的人不多，寥寥幾人，在攤位間匆匆而過，時不時會蹲下來問兩句，真正出手的，很少。
七人一起湧進場中，目標不小，引來不少攤主的注意，還有攤主向他們招手，吆喝著“這裏有好貨來看看”“撤攤甩貨，給錢就賣”之類的話語。
左右分開，威爾斯李和瑪麗選擇左邊通道入市。馬家的三名保鏢，訓練有素，兩邊各跟一人，還有一位則居中遊離，兩方兼顧。
第一家攤位賣的是雜貨，全是小零碎，諸如手表、皮質錢包、各種材質的項鏈手鏈戒指，甚至皮帶、眼鏡什麽的，各色各樣。
從這家攤位就能一窺灰色的貨品特色——售賣的都是“容易被偷的”物品。至於這些貨品，是不是真是偷來的，這就不好說了。如果問攤主，八成都會說“絕對是偷的”。
嗬嗬，奇怪吧。它利用就是遊客撿便宜的心裏。
這種市場，名頭很駭人，其實真正高價值的藝術品，極少出現在攤位上。
就像1976年法國南部阿維貢美術館中失竊的118幅作品；1989年，畢加索另一個孫女瑪麗娜畢加索的家，被偷走總價值達870萬英鎊的12幅畫作等，這些贓物是不會出現在貨攤上，它們走的是市場背後的高端暗線渠道——那是大佬級混的圈子。
瑪麗安娜第一次接觸這種灰市，好奇地翻看著各種貨品。尤其是首飾，她剛在蒂芙尼購買的項鏈，這會自然要好好對比一下——這裏的價簽上，同一款項鏈隻有蒂芙尼的五分之一。
老板剛才還在努力招攬顧客，現在客人來了，他又戴著墨鏡一副“我是大佬”“我很嚴肅”模樣。
這也算是市場的特色之一。
捏捏瑪麗的胳膊，示意繼續往前，這家攤位的貨色雖然雜，但價值一般，威爾斯很懷疑這個攤主其實就是哪家二手店老板。
“買不買看一看也是好的。”隔壁攤位早就盯上威爾斯李一行，見他要起身，連忙吆喝起來，企圖吸引他們早點過去。
下午沒什麽顧客，好不容易來了一對男女，還要走？
這位攤主繃不住了，連忙摘下墨鏡挽留，“再看看，我這裏還有好貨呢，”
說完從座位後麵拽出一隻圓竹簍，嘩啦一聲，全倒在威爾斯和瑪麗麵前，“挑，隨便挑，一件給美女打八折，兩件六折！日子不過了！”
一位神色肅穆的“大佬”，瞬間變成不法小攤販。
暈！劇情神轉折，把倆人都逗樂了，連帶著對芝加哥南城的擔心都去了幾分。
說到底，灰市也隻是個市場。
倒出來的貨品，依舊是那些雜貨，倒是有兩件珠寶首飾，有點意思。
一枚寬邊銀色戒指，鑲綠寶石；另一件是暖白色帶鵝黃的觀音玉牌，紅線穿，有汗漬痕，裹在一堆貨品中，滾到威爾斯的腳邊。
威爾斯將這兩件跳出來，放在手心顛顛，“給個價。”
“哎呀，真有眼光，這兩件是我這裏的唯二‘真貨’……”攤主盯著兩件物品許久，嘴中絮絮叨叨，估計在拚命回想這兩件物品的來曆吧。
“給個價，快點，稍後還有事，誰特喵有時間閑逛。”威爾斯卻不給他太多時間思索，催促道。
攤主口中的‘真貨’就是偷來的貨，威爾斯懷疑這兩件真的是真貨。
戒指是鈦銀合金的圈，小顆銫綠柱石六棱體戒麵，大約四到五克，做工挺精細的，市場價不會低於兩千美金。
至於那枚觀音玉牌，則是典型的極品羊脂玉，粵工，觀音像慈眉祥目，惟妙惟肖，應該是五六十年代工美大師的作品，出口創匯被人帶到北美，流落至此。
其價值，嗬嗬，越藏越高！
“不賣我們走了！”威爾斯李又將這兩件東西放下。
“真的是真貨！一千，兩件一千！”那攤主急了，擺擺手示意拿走。
那枚戒指他知道些價值，他估個八百美元，畢竟不是市場價。至於玉牌，看不明白啊，索性做個添頭，隻要兩百美元。
“兩件六折是吧，那就六百。”瑪麗從她那小巧的手包中掏出一小遝美元，笑嘻嘻說道。
“啊……不行不行！”攤主恨不得扇自己倆耳光，剛才幹嘛多嘴，“一千，我報的價格是兩件六折後的價格。”
“騙子！給你七百，別想多要！”小丫頭利索的數出七百美元，扔在攤主麵前，拉著威爾斯就走。
她還琢磨著幫威爾斯還價，讓五千本金發揮最大價值，狠狠扇一扇那個馬文濤的臉麵。
灰市的交易，是沒有協議的，這也是灰市的特色之一。
隔壁那個攤位，早就“望眼欲穿”，尤其是見到瑪麗安娜掏錢的那一幕。
等到兩人來到麵前，這位留著小辮子的年輕人攤主，已經將他所有的貨品，全堆在麵前，用手一撥拉，非常熱情的招呼，“隨便看隨便挑，美女六折說到做到。”
他的貨品不多，攏共也才十來樣，但看起來更像“真貨”，也就是偷來的。
奇葩的是旁邊還有一紙箱避孕套，這是撬開一台避孕套售賣機？芝加哥南城避孕套售賣機，每隔二百米就有一台。
威爾斯李很快挑出三件，都是不錯的小玩意，價格不高。
一把英吉沙小刀，鴿式，彎刃，黑鋼冷麵，刀把銅質鑲嵌綠鬆石，帶真皮套。這可不是彈簧鋼所製成的，刀鐔處的花紋雕刻，怎麽看都有兩百年的曆史。
這是疆地維族的特產，不知怎麽來到北美的。
從這年輕人攤主絮絮叨叨的話語中倒是推測出一些：這是他們打架繳獲來的。從他說話的表情還能猜測到，打架的對象就是疆地人——芝加哥也是疆地份子活躍城市之一。
八十美元，兩百年曆史的英吉沙刀具，恐怕也隻有這裏才能買到！
威爾斯挑出的第二件，依舊與疆人有關：一件青花酒葫蘆，紅繩係腰，帶荊藤護口塞。
葫蘆瓶高約二十五公分，釉色及圖案不類傳統，有著強烈的風格，是出自土耳其的青花精品器。
絲綢之路，千年來輸送幾十萬件各類來自中原的瓷器，單是土耳其托普卡帕博物館藏一家，就館藏有一萬多件瓷器。
元代的歐亞遠征，更是將製瓷之一絕妙工藝帶到異國，當時的繪瓷師借用異國紋樣和裝飾手法，結合傳統風格，開創新的風格，這就是土耳其青花和伊朗青花的來源。
威爾斯手中的葫蘆瓶，就是典型的土耳其青花。
將葫蘆塞拔開，一股子啤酒味衝出。忍不住瞪了攤主一眼，暈，這家夥竟然把這麽好的瓷瓶裝啤酒？
那攤主笑得有點尬。
這件瓷器他要價高一些，三百美元，被瑪麗安娜六折砍了一截，最終兩百美元成交。
手中握有這四件小極品，威爾斯李已經穩操勝券，到現在，他才逛了倆個攤位。
這種極致收獲的感受，讓他對馬文濤的“不識相”，淡化很多。
第三件，依舊與疆人有關，一根哈薩克馬鞭。這讓威爾斯很懷疑，這家夥所在團夥，是不是最近抄了疆人組織的老窩？
哈薩克馬鞭，可不是為了趕馬所用，它在幾百年前就已經上升為“貢品”——疆地每年進貢給乾隆皇帝的貨品清單中，都有十根哈薩克馬鞭。
這根馬鞭，長不到一米，皮質軟鞭為母牛皮硝製，二十四股細皮編製成繩，頂端開穗，手柄極長，近三十公分，類似劍柄，鑲嵌綠鬆石和瑪瑙，雙層皮質用銀釘鉚合，手感奇好。
這支馬鞭的曆史也挺悠久，看皮質老化和手柄處的角質層風華，怎麽也有兩百年曆史。
攤主出價，瑪麗還價，三分鍾後，一百美元搞定。
交易完成，這位攤主親了口手中鈔票，立即將床單一裹，對威爾斯和瑪麗擺擺手，竟然就這麽撤攤了！
他們得過且過逍遙性格，就是這麽灑脫。
第三家、第四家……
基本上每家攤位，他都會出手，或一件或兩件，至於五千美金的成本，早就超過。不過沒關係，從購買的貨品中挑出價值五千，就是了。
一排還未走通，威爾斯、瑪麗，還有那位安保，手中提的滿滿當當。還是一位攤主挺熱心，送他們一隻竹簍盛放買來的東西。
市場空曠，攤位老板都看得見，這來了一位掃貨的！
這些人都很過節似的，無不將自己的家底掏出來，擺在麵前。
威爾斯和瑪麗買得很嗨，身後的那位安保，可是心驚肉跳，不停地對居中觀察的那位同事使眼色——趕緊讓馬少爺來勸勸這對男女瘋子，買這麽多東西，財不露白都忘了？真不擔心南城的人找麻煩？自己一行可隻有三人呢！
那位居中監督的安保，應該是三人隊的隊長，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威爾斯這邊，就擔心出事。事實上他已經觀察到至少有兩位攤主或夥計出門，不排除報信嫌疑，還有幾位攤主曾經打過電話，也不知是要求別人送貨進來還是通風報信——這裏有肥羊！
見情勢不太對，那位“隊長”也顧不得客人不客人，警惕地走到馬文濤身邊，附耳細說幾句。
馬文濤剛才一直專注購物，他已經買下四件很不錯的藏品，還真沒有關注威爾斯這邊。
這會一抬頭。
謔……
自己買四件，威爾斯買一整竹簍，手中還提著幾件！
還站在那裏，和一位攤主討價還價，那是一副陳年老畫，很像歐美的水彩！
對方買辣麽多，而自己隻有四件，不論真假，對方在數量上已經將自己甩得看不見蹤影！
再說，以威爾斯表現的水平來看，他買假貨的可能性，極低！
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淹沒全身！
這就是妖孽和天才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