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跳字數顯
同樣沒有停車位，威爾斯李將車子停放在通往正泰小鎮的公路旁，步行來到小鎮。
傑克小鎮，他無數次擦身而過，隻是從未駐留，今天算是第一次，細細品味這座號稱“夏延府第一”的小鎮。
夏延府第一，說的不是人口，也不是麵積，而是美麗！
小鎮盛產鳶尾花，這種原本屬於法國國花的植物，被引入懷俄明後，隻有傑克小鎮這裏生根發芽並逐漸擴大種植規模，形成今天的“鳶尾花小鎮”。
鳶尾花的花期是四到六月，此時已進入七月，大多數鳶尾已經掛果。隻有庭院中人工培育的鳶尾，有些還頂著或紫或黃的花朵，搭配著纖細修長的葉片，確實很有觀賞性。
傑克小鎮和正泰小鎮人口差不多，但要清爽幹淨很多，占地麵積也要大很多，居民收入也要高得多，從這裏普遍是獨棟別墅就能感覺出來——傑克小鎮居民大多數是來自夏延府各大交易中心的精英人士。
托尼斯和馬蒂爾達的家，都在傑克小鎮。
往夏延府方向的道路旁，有一家賽馬場，人聲鼎沸，時不時傳來一陣驚呼，那裏是邊疆日慶典中的各項競技活動主場地。
阿爾姆河與拉瑪河在傑克小鎮交匯，形成一片豐水區，滋潤夏延府盆地的廣闊沃土。拉瑪河下遊，有一片河灘，是邊疆日大集市的主場地。
威爾斯李是看完上午開幕歌會才過來的，已經臨近中午，遠遠眺去，河灘上遊人少很多，孩子們很多，跑來跑去跟過節似的，許多攤主在太陽傘、遮陽篷下或迷瞪、或準備午餐。
集市入口隻用橫條攔住，木牌上寫著“遊客票價一美元；攤位管理費十美元”。
十美元的管理費，可以擺攤十天，難怪這麽多攤主不遠千裏從其他州趕過來。
至於遊客，嗬嗬，誰說歐美人素質高？孩子們從欄杆下麵哧溜鑽進去，管理人員也不聞不問，遠處翻越公路護欄進入的更多，喜好占小便宜，與素質關係不大。
威爾斯李掏出一枚硬幣，隨手扔在欄杆旁邊的木箱中，看守護欄的，在一張紙片上劃拉一下，遞給他半片紙，隨即抬高欄杆讓他過去。
將挎包挪到前麵，這種集市簡直就是小偷的天堂。
沒急著去找克勞德和羅德琳的攤位，慢慢逛過去，河灘大集市的布局呈睡倒的“U”字型，會遇到的。
今天來擺攤的，大多數都積極響應節慶號召，穿著牛仔裝束。牛仔帽用來扇風還不錯，圍巾和仔褲就挺讓人疼，悶熱的。威爾斯李見過不止一人，敞著胯透風，讓人忍禁不住。
與所有集市一樣，最開始和麵積最大的區域，永遠都是小家電。在北美，有很多電器經銷商都喜歡趕民間大集，倒賣庫存，其實它們就不是二手貨。
接著就是服裝，牛仔服、山地裝、印第安服飾占據服裝區域的主流。趕二手集市的大攤主，多數賣出的並非二手貨，而是庫存貨或者亞洲來的便宜貨！
真正賣二手貨的，隻有後麵的自由交易區和雜貨區的私人攤販。所以，喜歡撿漏的威爾斯李，逛集市時，很少在前排倆區域逗留。
剛進入自由交易區，他不得不停下來招呼，“嗨，安格列斯，你這是幾個攤位並的？”
這是G攤位，作為夏延府最大的二手店，果然氣勢不凡，六個普通攤位合並，前六後六十二頂方形帳篷連城一排。
安格列斯正躺在中間的沙灘椅上，愜意地汲著啤酒。那位卡列尼娜經理也在，帶著幾位銷售，整理貨物、招待顧客。
聽到聲音，安格列斯一骨碌起身，接著哈哈一樂，“威爾斯，你也來了？來來來，這鬼天氣，來聽啤酒！”
“謝了！”天氣確實很熱，又靠近河灘濕度大，威爾斯李接過他拋來的啤酒，猛灌一口，“什麽時間從東歐回來的？”
“前天！”他抹抹臉上的汗珠，再度罵道，“這鬼天氣！不是為趕這節慶嗎？我前天匆匆趕回來。這日子，賺點錢，不容易啊！”
“那是你勤快！”不論心性，安格列斯確實夠勤快，這種集市按說他這級別老板是無需到場監工的，可是他還是來督場，確實讓威爾斯李佩服。
“那陶藝工坊收購，還順利？”他往前湊湊，拿著牛仔帽用力扇著，放低聲量問道。
“欠債有點多，正在談著呢。”威爾斯李看著他，笑著回應，“還得多謝你和卡列尼娜。”
“卡列尼娜的功勞，真是不錯的姑娘，一直是G的好員工。”他隱秘地擠擠眼，示意個男人都明白的眼神。
舉起啤酒和他碰碰，威爾斯同樣笑道，“那是你的幸運！”
對安格列斯，威爾斯李一直看不透，這人看起來爽直痛快，但骨子裏又有點狡詐，都說他熱心幫助人，可怎麽感覺都夾有他的小心思在裏麵。
也許，這就是他吧，有利己心，有防備心，同樣有熱心。
拿著啤酒，和卡列尼娜點頭招呼一聲，又掃掃G的攤位，他們展出的物品真不少。
“威爾斯，有興趣挑一件嗎？”
是卡列尼娜。她見威爾斯低頭看鍾表攤位，走過來笑著詢問一句。
威爾斯李抬頭對她笑笑，指著一隻老式懷表問道，“這隻……沒修好怎麽也擺上來？”
這是一隻老式懷表，單獨擺放，很紮眼。
銀鏈纏繞在表盒一旁的立柱上，表堂為水晶磨製，上麵已經有不少刮痕，表盤上銘刻著“瑞士沙夫豪森萬國表”，嗯，也就是有名的IC萬國表。
與其它鍾表不同的是，它沒有時針與分針，隻有一枚秒針孤零零地停在表盤上。
它的時針呢？被左側九點鍾位置的方框中數字代替，出現數字10則代表十點。
分針呢？則被右側三點鍾位置的方框中兩列數字代替，左列進製0—5，右側進製0—9。如果兩列數字分別顯示4和9，那麽結合時針，現在的時刻就是10點49分。
六點鍾方向，則是秒針盤，可以單獨計秒數。
這是一隻十九世紀末，瑞士萬國表生產，在鍾表界赫赫有名的“跳字數顯”懷表！
可惜，壞了！
看到是它，卡列尼娜同樣很惋惜的搖搖頭，“這是鮑斯（安格列斯）從東歐帶來，據說是鮑斯的祖父之物，這些年找過鍾表師看過，可惜……甚至還去過一次萬國表公司，他們的建議是換芯。”
手表換芯？那還是原表嗎？威爾斯李都被這回答弄得無語。
為什麽修不好？
其一是怕徹底損壞擔風險；
其二是當年鍾表製作全手工，而現如今包括瑞士德國在內的著名鍾表品牌，哪一家不是機械製表？所謂的純手工那是純騙人！機械製表興盛，製表人的手工能力自然下滑，也就是說，現在的萬國表廠的技術人員，不會修這老式懷表！
朝安格列斯那邊看一眼，威爾斯笑著調侃，“你鮑斯在那邊，家族不小啊。”
所謂那邊，自然是蘇盟。如何看出家族不小？自然是這隻懷表。
這隻瑞士老懷表，委實不簡單。
1845年，德累斯頓歌劇院建成後，薩克森國王委托古特凱斯（朗格表創始人阿道夫朗格的嶽父，同時也是他的鍾表師父，瑞士製表大師），在場內為觀眾設置一座大型時鍾。一方麵，當時歌劇廳較現在昏暗，另一方麵，國王曾在其它劇院內，因觀眾查看時間而受到懷表響聲打擾，他不希望這個問題再次發生。
古特凱斯受命之後，苦思冥想近一年時間，最終拿出這項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鍾表設計，也就是“跳字數顯”的原型。他設計一座擺放在舞台上方的“數字”時鍾，以兩個轉鼓顯示小時和分鍾。其中一個轉鼓按小時推進，另一轉鼓則每隔五分鍾推進一次。
時至今日，森帕歌劇院在曆史上曾兩度遭受破壞和重建，但五分鍾數字鍾依然默默駐守為觀眾報時。
1878年，萬國表創始人波士頓工程師佛羅倫汀瓊斯，遊曆德國時，在觀摩這隻時鍾後，驚為神作，他認為這種跳字數顯如果被植入懷表，必定能創出劃時代的產品。
經過六年的潛心打磨，萬國表推出十隻跳字數顯懷表，被蜂擁而至的歐洲貴族一搶而空。在此後十年，又推出四批，共計九十八隻跳字數顯萬國懷表。
此後，腕表的大行其道（萬國表推出大約兩萬塊跳字數顯腕表），將懷表掃入塵埃，萬國表再也沒有推出跳字數顯懷表。
也就是說，這種懷表，全世界攏共也就一百零八隻。而眼前這隻是安格列斯祖父傳承下來的，那他的家族在歐洲能差得了？
卡列尼娜聳聳肩，示意自己不太清楚。
“那……為什麽還要擺出來？”很明顯，這是安格列斯家傳東西，不可能出售的。
“鮑斯想要碰碰運氣，也許有人能修好呢？”卡列尼娜朝他揚揚眉梢。
威爾斯李沒理她，反而對壯漢安格列斯招招手，“安格，你家的老懷表，多少錢？”
嗯？把卡列尼娜嚇一跳，“嗨，威爾斯，這是非賣品！”
威爾斯李同樣對她揚揚眉，“那可說不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