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遇魏老
丹佛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中國城，但在十六街柯華區，有不少華人及南越人居住，形成丹佛人嘴中的“中國城”，其實南越人更多。
很快找到馬老家的連鎖當鋪聚源號，位於柯華區一個十字路口，巨大的“當”字布幅很紮眼，旁邊是一家華人按摩推拿館以及一家中藥店。
威爾斯李趕在當鋪開門之前就到這裏，他現在著急處理的並非那本宋版書，而是手串。
昨晚，威爾斯李一開始還以為是哪種黑色珠串呢，結果，將珠串帶回賓館後，嚇一跳。真沒想到，一個小無賴竟然戴這麽高品質的青金石手串！
燈光下，二十二顆直徑超過十二毫米的青金石珠子，顆顆晶瑩剔透，深藍透紫。
這麽大直徑的青金石珠，非常罕見，更為關鍵的是，顏色深藍純正，無裂紋、質地細膩，竟然沒有發現一點點金星，妥妥的青金石級寶石。
威爾斯李猜測這串青金石手串，八成是那家夥從哪兒偷來或者搶來的，整天戴著四處炫耀，沒想到最後落在自己手中。
如果是對方是非正當手段得到的，畢竟是贓物，也許不會報案；萬一他報案了呢？再說了，對方報不報案，這串青金石手串都是贓物，趕緊處理，還要手尾幹淨。
處理給誰？
威爾斯李現在急缺黑市渠道，想來想去還是聚源當鋪穩妥。馬家開當鋪這麽多年，一定有完善的黑市渠道去處理一些黑貨。哪怕價格低一些，也能接受。
在威爾斯李等候丹佛聚源當鋪開門之際，赫爾抱著包紮得如同棒槌的胳膊，從醫院走出，臉色陰沉如水，旁邊陪著幾位朋友，其中就有一臉尷尬的岡薩雷斯。
這事雖然是赫爾的主意，可畢竟因自己而起。
誰能想到，這個東方人如此狡猾而且狠厲，他踩油門時非常幹脆，似乎毫不顧忌搭在車窗上赫爾的死活，讓對方直接摔了個大跟頭，胳膊更是直接拉出一條尺餘長的剮痕。
現在，偷雞不成蝕把米，赫爾手腕上的珠串不見了，肯定掉在那家夥的車中。
這手串可是赫爾的寶貝啊。
想想都覺得鬱悶。
赫爾更鬱悶，“岡薩雷斯，你回店之後，一定要把那小子的信息給我查仔細囉。那個該死的家夥，肯定去丹佛市區了，我今天上午就回北城，把他找出來，看我不勒死他！”
語氣中，有著無盡的恨意。
那串青金石手串，還是上次同巴勃羅合夥做一票時拿到的紅利。原主人就是一對來自東瀛的夫婦，為這手串，他可是連金表、現鈔、以及那男人的高檔西服都放棄了。
現在竟然就這麽丟了？要是讓巴勃羅知道，還不恥笑到大西洋去？
盡管知道赫爾想要找出對方很難，岡薩雷斯還是順從他的意思。兩撥人分道揚鑣，岡薩雷斯回酒店，赫爾帶人直奔丹佛，準備發動社區組織成員，將對方挖出來。
聚源當鋪丹佛分店的格局與芝城大同小異，接待威爾斯李的是一位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周文韜，丹佛分店的店長兼副經理。
算不上熱情，他將威爾斯李帶上二樓，“東西帶來了嗎？”
對方的態度，讓威爾斯李有些意外。原以為有馬老的介紹，雙方應該很熟稔才是，現在想來，自己想多了。也許，在對方眼中，自己不過是典當家傳物品的敗家子而已。
放棄和對方攀談的意願，於是也放棄了在這家店出手青金石手串的打算，威爾斯李徑直從挎包中掏出被塑料薄膜封好的書籍，放在桌上。
“嘖嘖嘖！這麽好的書，弄成這樣？！”周文韜連連可惜，外帶著以審判者的目光瞅了威爾斯李兩眼。很顯然，他將書籍保管不善的罪責，安在對方頭上。
威爾斯李懶得解釋，靠在椅背，盤算著稍後去哪兒出手青金石手串？
宋版《耒耜經》，三品相，沒什麽可查看的。周文韜也隻是戴著手套看看有否脫頁，殘損狀態，順帶著看看左右雙欄，白口、字體、紙張這些典型特征。
“這本……你打算典還是出手？”很快，周文韜放下書籍，問道。
“典什麽價？賣什麽價？”盡管對方未必是惡意，但話不投機，威爾斯李也不願意上杆子，直接反問。
“賣，一萬二。”周文韜給出一個極低價格，讓威爾斯李眉頭一皺，他又解釋道，“這本書殘損很嚴重，需要花大精力修補。”
見威爾斯李沒鬆口，他又說道，“典，作價一萬五。可按照馬老說的，典九千，三個月，六分利。”
六分利就是月息百分之六，也就是說三個月後，他需要歸還九千美元本金外加上一千六百二十美元的利息。
這一利率要比銀行高很多，但在典當行，這一利息不算高，用來救急還是很合適的。這也是威爾斯李為什麽認為馬家還算有良心的原因。
“還是典吧。”這本書即便是三品相，正常市場售價在兩萬美元，可對方隻出一萬二，威爾斯李不難做出選擇。
“你不考慮考慮？如果到期……”周文韜顯然更想將這本書直接買下。
他勸誘意思很明顯，你這九千塊能用多久？如果三個月後還不上，那隻能拿到九千，還不如現在一萬二出手。
“開當票吧。”威爾斯李站起身來，微笑說道，“也許，過幾天我就能來贖當。”
懷揣一遝現金離開聚源當鋪，威爾斯李底氣足了不少。沿著十六街區閑逛，看看有沒有合適地點出手那串青金石手串。
如果沒有合適的，那隻有帶到其它城市出貨。
越來越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穩定的、安全的出貨渠道，也不知道以前的渠道，還能不能想起來？
腦中確實有兩個人選，但都很弱勢，恐怕扛不住壓力。一個是打字機市場的拉夫特，這家夥給他的印象不錯，可拉夫特的渠道偏窄；另一個就是挖寶人安德烈，他應該有渠道，但夏延這地方太小，市場容量不夠，也捂不住事，顯然也不太合適。
另一人倒是合適，東瀛人小潘有司，可這人無法掌控。
黑市渠道合作商的選擇上就是這樣，太強勢不安全，太弱勢沒價值，合適的，真不好找。
原以為馬家很合適，可今天周文韜的表現，非常強勢，讓他心存疑慮。也許，是自己現在太弱勢了吧。
十六街是丹佛最有名的一條商業街，全區采用三種不同的顏色紅色、淺灰色、深灰色的花崗岩鋪就。街區內的露天咖啡桌椅就擺設在道旁的樹蔭下，在樹下還設置了許多休憩設施，如供民眾下西洋棋用的棋盤座椅、小型購物亭等。
胡思亂想中的威爾斯李，並沒有注意到離自己不遠的一張咖啡桌旁，有人正關注自己。
“爺爺，您看那人，是不是那天在克利夫蘭遇到的人？”魏菊銘小丫頭眼尖，發現走過來的威爾斯李，連忙碰碰魏老。
魏老帶著三名弟子，昨天已經參觀完丹佛藝術博物館。那裏有著豐富的中國藏品，讓他及三位弟子眼界大開，從漢代的陶器、唐朝的三彩，到宋元的字畫，以及清朝的服飾玉器，都能找到精品之作。不僅如此，這家博物館還收藏有大量中國近現代藝術佳作，像張大千、齊白石、程十發等人的作品都位列其中。
這會兒，魏老和趙帆帶著三位少年，剛吃過早茶，準備在十六街公交樞紐乘坐電車，前往丹佛曆史博物館。
“小趙，你看看，是不是他？”魏老爺子其實已經認出來，可這家夥上次故意接近自己一行，讓他有點疑慮，因此特意指給趙帆，希望他能判斷，這是不是又是一次“故意”？
趙帆心中同樣有疑慮，美國這麽大，短短十來天遇到兩次，這也太巧合了吧？看來有必要再給國內去一次電話，催促一下，仔細查查這個來自香江的家夥。
隻是……看對方走路心不在焉的模樣，應該不像裝出來的。
難不成真的是巧合？
“嗨！”還未等魏老和趙帆阻止，魏菊銘小丫頭已經從咖啡座上跳出來，直接落在低頭差點擦身而過的威爾斯李麵前。
嚇一跳，威爾斯李後退一步，立即認出這個調皮的小丫頭，接著，就發現魏老、那位安保人員，帶著兩個少年坐在道旁樹蔭下的咖啡座。
還真是驚喜，“哎呀，魏老，又見麵了！您也到丹佛來玩？”
“是啊，沒想到在丹佛也能遇到你？”魏老爺子站起身，笑著對他點點頭。
對這位老爺子博學的由衷欽佩，還有心底那一點莫名其妙的親切，讓威爾斯李對他印象非常好。
“是啊是啊，還真是有緣分。我也是昨晚從夏延趕到丹佛的呢。”
“李先生住在夏延？”趙帆伸手與威爾斯李很正式的握了握，問道。
“剛在夏延那邊買了套房子，還有一處小牧場。夏延離丹佛很近，這不，來丹佛置辦點東西。”威爾斯李也覺得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再度遇到對方很奇怪，再加上他對對方一行的來曆有所猜度，故此，特別解釋的更詳細一些。
“嗨！你還沒和我打招呼呢。”一旁，魏菊銘小丫頭被冷落，氣鼓鼓的甩著馬尾辮，不高興呢。
“對不起，小美女！”
對付這種小女孩，威爾斯李拿手得很，一句話讓來自內地的她臉頰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