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缺錢缺錢
安瑟爾四十來歲，夏延當地一家律師行的資深律師，安雅介紹來的。
他將一疊文件放在威爾斯李的麵前。
“威爾斯先生，因為艾爾瑪湖莊園是法院組織拍賣的，您不需要承擔拍賣手續費，但是您依舊需要繳納房產交易稅；依照懷俄明州法律，艾爾瑪湖莊園屬於奢侈品，需要繳納一定的奢侈品消費稅；還有，州稅中房產交易完成後還需要一次性繳納環境保護稅；另外，公共建設服務稅也需要一筆錢；嗯，還有房屋保險，一千五百美元……”
一遝文件，全是要錢的，威爾斯李看著頭皮發麻。
房產交易稅需要繳納拍賣額的百分之一點二，相比紐約那邊要百分之三，已經少很多，但依舊要一萬四千美金；奢侈品稅是分檔的，艾爾瑪湖莊園屬於獨棟豪華別墅，最高檔，要繳納一萬八千美元；環境保護和公共設施稅（公路建設等）是州稅，統一收取，六千五百美刀；房屋保險，一千五百美元；社區管理費不多，這是交給米勒小鎮的，六百美元每年，是的，這筆稅收每年都要交……
最後還有一筆費用需要繳納，那就是安瑟爾律師的費用，五千四百美元。
威爾斯李簡單核算，加上繳納的拍賣金，這趟艾爾瑪湖莊園拍賣，竟然將自己的兜兜，掏得一幹二淨！
都有些懷疑，這些家夥是不是看著自己的存款來列名目的？
也就是說，買完莊園後，自己一窮二白，連計劃中的入住爬梯都沒有資金籌備。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消息，譬如接下來安瑟爾的話讓他鬆了口氣，“從九二年開始，州府為了鼓勵人口回留，鼓勵消費，州議會設立消費補貼。”
“您這次拍賣艾爾瑪湖莊園，完全可以申請這筆消費補貼，大概在百分之三左右。不過，這筆資金到位至少需要兩到三個月。”
噓，總算有點好消息。
盡管要等兩三個月，但那也是一筆收入啊，總比往外掏強得多。
“那就辛苦安瑟爾律師了。”他拿起筆，一張張簽字。
在美國，有一點非常好——隻要有錢，律師基本上能幫助你搞定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煩事。
送走安瑟爾，又迎進來一位。管家巴頓，上次在參觀莊園時見過。
“歡迎您，李先生。”相比安瑟爾的胡亂稱呼，巴頓嚴謹很多，他稱呼的是威爾斯李的姓氏。
“叫我威爾斯，巴頓總管。”擺擺手示意對方坐下，威爾斯李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謝謝之後，巴頓坐下來暗忖，眼前這年輕人應該不難打交道。
見對方看過來，他微微點頭致意，帶著一絲笑容，“請問李先生，您準備什麽時間入住莊園？小夥子們還準備給您辦個歡迎儀式。”
入住莊園？威爾斯李都想今晚就去，畢竟，住酒店每天都要花費一百多美元，現在缺錢缺得很，省一點是一點。
可是……就這麽入住莊園？
員工們開歡迎爬梯，自己作為新主人，可不能一點不表示吧？
可兜比臉幹淨，拿什麽表示？
至於錢，他倒是有點想法。上次在蒙哥馬利縣的芒特集市中，與夏奇拉一道，以五美元入手一本南宋蘇刻陰文版《耒耜經》。
這本書原本他想收藏，現在顧不得了，他準備這兩天找個大點的城市（有中國城的那種）出手換成美金救急。
宋版書籍，從明代開始便有著“一頁宋版一頁金”的說法。
這卷《耒耜經》雖然隻有三品相，還是坊刻（非官刻），可它畢竟是宋版，而且還是完整一卷，市場價怎麽也不會少於兩萬美元。
當然，也可以給馬朱明老爺子打電話，他一定感興趣。
“感謝大家的盛情，隻是……我這邊還有些私事沒有處理，大概一周後吧。”威爾斯李直接將入住時間推到一周之後，想來這一周自己怎麽也能弄到筆錢。
“這樣啊……”巴頓搓搓粗壯的手指，有點為難，“李先生，能不能提早些？”
“有事？”威爾斯李立即問道。現在莊園是自己的，有問題，自然著急。
“馬上到麥收季節，農場這邊還希望您能出麵主持麥收儀式呢。”
見威爾斯李不太明白，巴頓立即解釋。
美國中西部地區受印第安文化影響深遠，其中，麥收篝火晚會就是其一。
為了對大地的饋贈表示感謝，每年到麥收季節，農牧場主們總要弄點儀式。他們借鑒印第安民族烤玉米慶祝豐收這一傳統，將其發展成固定模式：麥收前一天夜裏，舉行篝火晚會，以篝火烤製成熟的麥穗，大家分食這些烤麥穗，感謝大地饋贈。
主持這種儀式的，一般都是農牧場主。
艾爾瑪湖莊園以前每年都是老科迪家族人主持，今年馬上又要到麥收季節，這儀式還等著新主人來主持呢。
對這儀式，威爾斯李還是很有興趣的，“篝火晚會計劃安排在哪天？”
“這周五晚上。”
今天周二，留給自己將宋版《耒耜經》變現的時間不足三天。
“行！我周五一定到！”威爾斯李點頭承諾。
“對了，我入住莊園，需要準備什麽嗎？”聽說北美中西部農場規矩多，自己可一竅不通，威爾斯李連忙問道。
原本莊園主新入住，按照習俗，最起碼要給每一位工人一點小禮物，譬如點心、紅酒或者馬裝小配飾什麽的，可畢竟雙方都是磨合期，巴頓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兩人接下來聊了聊莊園現在的情況。
艾爾瑪湖莊園發展近百年，主要收入來源很固定，分為三大塊：
農業產出包括麥子、玉米、大豆，每年產出在十五萬到十八萬美元；
牛羊畜牧業產出包括牛羊肉、羊絨，每年產出也很穩定，在十八萬美元上下浮動；
林業產出相對較低，主要因為在美國砍伐林地審批非常嚴苛，所以產出主要靠林下產業，包括花旗參、菌類食物培育等，大約每年產出六萬美元。
嘖嘖，威爾斯李暗自撓頭，一年產出隻有四十萬美元，還要支付十一個勞工團隊的開支，即便是中西部人員工資低，那也是將將維持平衡。
很想問一句，中西部農場，靠什麽賺錢？
如果他真問出這話，絕對被老巴頓啐一臉。
艾爾瑪湖莊園，原本是老科迪建的別墅，是居住區，可不是專業的牧場或農場，誰家農場牧場需要配備兩名園藝師？那是別墅，純粹花錢的地方！
正因為小科迪不爭氣，巴頓為減輕科迪家族經濟壓力，逐漸將這片別墅區開發成兼有農場和牧場屬性的綜合性別墅區。
一處別墅，能保證收支平衡，已經讓老巴頓在阿爾姆河沿岸聲名鵲起。若是聽到威爾斯李的質疑，他絕對暴跳如雷，立馬辭職不幹。
雙方討論接近尾聲，威爾斯李終究要有所表態的。
“請你轉告大家，我會按照法院要求續約的，隻是要等到這個周末，可以嗎？”
巴頓點點頭，心思稍定，他最擔心的就是新主人裁員。
“那就不打擾了！”巴頓看得出，談話過程中，威爾斯李始終都有心事，聊完主要事情後，他立即告辭。
威爾斯李沒挽留，他還著急怎麽把宋版書賣出去籌錢呢。
“對了，您還需要請一位會計，負責核算莊園收入與支出，專職或者兼職都可以，工作不會太多。”臨出門前，老巴頓停下腳步說道，“科迪家的會計，上個月就已經離職，現在的賬目，暫時是我在掌管。”
又是一樁花錢的，稍後問問安雅，有沒有合適的推薦。
撓撓頭，送走老巴頓，威爾斯李癱倒在沙發上。拿到莊園的喜悅，被一批批要錢流，衝擊得蕩然無存。
頭疼啊，缺錢缺錢！
懶得起身，伸手將床頭的挎包勾過來，將地圖抽出，撐在麵前。
想賣東西才發現，懷俄明州真是荒涼啊！
最大的城市夏延，人口六萬多；第二大城市卡斯珀，人口不足五萬；第三大城市拉勒米，人口兩萬出頭……這些破城市，哪兒去賣宋版書？找個國人都難！
沒得辦法，隻得拿起手機，撥通馬朱明老先生的電話。
好在馬老的反應，給了他一絲絲安慰，“《耒耜經》？南宋蘇刻？陳振孫版？好東西啊！你小子運道不錯啊！三品啊，可惜鳥……啊。”
哪來這麽長的拖音？
威爾斯李沒再拐彎抹角，直接告訴對方，自己最近缺錢，想要把這宋版《耒耜經》轉給對方，並詢問對方能出多少價錢？
“你想轉讓啊？”對方沉默半晌，才說道，“小李啊，我沒看到東西，沒法估價啊。再說了，宋版雖好，可三品相的書，不好估價呢。”
老狐狸，這是要壓價？
威爾斯李真不想出手這本書，更何況還要被壓價，他問道，“馬老，這本書典在聚源，大概能兌出多少資金？”
這是不想賣，隻典。
“還是要看貨啊……”涉及到生意，馬朱明立即沒了當日談天時的投機，稱得上錙銖必較，弄得威爾斯李都想掛電話，典當行多了去了，又不是非要去你聚源典當。
好在老家夥還沒忘記當日的點頭交情，最後說道，“依照你的描述，我最多能給出一萬五千美元的估價，但你知道，如果是典押，能拿到六成款。”
“我做主，典押期三個月，六分利，這已經是我給中國城老朋友的價格了。”
這條件還不錯，確實比很多典當行要強，難怪他在中國城那邊聲望不錯。
一萬五的估值，六成款，那就是九千美金。
呃，應該夠用一段時間。
稍後就出發，前往丹佛。
馬朱明家的聚源典當，在丹佛十六街商區有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