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筆下逃脫
瑞文耐特社交俱樂部發出甘比諾家族令，勒令各地分部搜集懷疑者名單，其關鍵信息有四個：黃皮膚東方人、年輕在二十到三十之間、從事於古董收藏詐騙及背後作偽團夥、身高一米八左右。
這四點，馬文濤齊備。
馬文濤自以為做得隱蔽，可他的贗品畢竟要走過一水，燕過留痕，多少都會留下馬腳，被人關注並通報給芝城分部，也就成為必然。
若非事發當日，有明確證據顯示馬文濤不在紐來，他的排名絕不止第五位。
傳真紙上排名第一的名叫“鬼手”譚耀東。
三十二歲，高雄人，八八年來紐來，他的公開身份是北羨洲大興商貿公司總經理。背地裏，他是紐來絲國人集團鬼影分部的白紙扇（智囊軍師），主負責紐來地區絲國人古董古玩的東西方貿易，也是鬼影分部的錢袋子。
鬼影分部最大的財政來源便是大興商貿。
這家公司專注於藝術品東西方銷售。
之所以排在第一，因為大興商貿還是北羨洲東部市中最大的“中華古玩贗品生產商”，譚耀東本人就是一名作偽名手。
還有一點就是，鬼影分部崛起的時間不長，一個分部的崛起必定會撬動原有格局，因此，鬼影分部與當地關係一直很緊張。
雙方血債累累，譚耀東坑他皮特蓋文，需要理由嗎？
排名第二位的是韓裔，金盛文，英文名稱西蒙金。
此人同樣有著濃重的背景，他父親是羨國最大的韓裔“蒙洲刺客黨”黨魁金辰英。
金盛文是二代移民，出生於紐來蘇豪區，畢業與升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主修東方藝術，今年三十歲。他在光州投資興建一家陶瓷廠，燒製“歐麥”韓瓷，以仿古瓷和仿果洲骨瓷為主要經營項目，相關產品在北羨洲韓裔群體中銷量不錯。
他具備作案動機，五月中旬皮特蓋文的灑藍釉執壺在福瑞克收藏展出時，他現場參觀過，並對此器提出過購買邀約，隻是，被皮特蓋文拒絕。
金盛文有動機，且他及背後的技術團隊有能力完成這一布局。
排名第三的與譚耀東一樣，來自台島的黃學仁，花蓮人，九一年以投資的名義在洛杉磯拿到綠卡。資料顯示，所謂的投資，其實是捐贈給洛杉磯蓋蒂中心美術館一座春秋時期的銘文楚圓鼎。此人身後站著一個實力強勁的團夥，以中華青銅器為主業，同時對青銅器進行仿製，回流港台等地。
之所以將他排在第三，蓋因為這一團夥最近將路線延伸到東海岸，並開始擴張，由青銅器擴展到墓葬中的陶瓷器及書畫類。
事發那段時間，黃學仁曾出現於紐來，並與大都會那幫吸血蟲接觸。
排在第四位的是日裔，原籍大番的杉木拓也。
如果這張傳真紙能被威爾斯李看見，那他能從中發現很多熟悉的東西，譬如“住吉一家”，甚至小潘有司的信息也在其中。杉木拓是“住吉一家”紐來分會的骨幹，東方藝術品創作課的課長，其背後老板就是小潘有司。
此人也是黑市贗品行當中的風雲人物之一，擅長土陶製品的“再創作”——東來人認為自己不是在作偽，而是在仿製過程中重新創作。
第五名就是馬文濤。
長長一溜傳真紙的最下方，有著兩條簡略信息：“威爾斯李、香江人、原名李承、現居紐來，獨居，疑似古董愛好者。”
下一條信息是此人介紹說明：1992年9月，出手一套四件仿宋瓷器；1993年5月，出手一套工藝茶具；1994年5月6日遭墨西哥幫搶劫住院，診斷為受創型解離遺忘症。”
不知威爾斯李看到這條信息作何感想？他自己辛辛苦苦都沒有查到的信息，如此輕易的出現在這張傳真紙上。
名不虛傳！
瑞文耐特社交俱樂部綜合的名單，一共有二十五位，將近期羨國市中較為活躍、善於作偽的亞裔，近乎一網打盡。
拿到名單的皮特蓋文，頭疼不已啊。
真沒想到，北羨洲市竟然窩著如此之多的亞裔作偽高手！一個個上門去找？扯嘛，這二十五個名錄中，最少二十個，身後都有著一方勢力。他皮特蓋文既不是總掌，也不是家族族長，更不是老板，隻不過是黑手家族甘比諾的一名中層骨幹而已。
更何況，這次事件並不是內部事務，而是他皮特蓋文的私事。
家族內部出手幫忙拿到這份信息，已經格外開恩，再想他們幫自己站隊，與名單中的一個個勢力對剛，那真是白日做夢呢。
現在自己要做的是，趕緊從這二十五個名單中，劃出重點懷疑對象，然後讓瑞文耐特社交俱樂部公布在懸賞令中。
家族懸賞令是需要有懸賞對象的！
五十萬幣的懸賞令，數額不低，但不可能要求賞金獵人將所有二十五人全部處理掉。
五名，這是自己發布五十萬幣懸賞令，俱樂部所給出的重點懷疑名單數量。
也就是說，最多隻能提供五名懷疑對象，讓賞金獵人們去審查，並最終找到詐騙犯，帶回屬於自己的灑藍釉執壺。
當然，如果在一年內，經核查這五個名單都不是，那賞金團隊不負責最終結果，同時可共同分享這五十萬幣。
五選一！
皮特蓋文糾結得將稀疏的頭發，拽得一縷一縷的往下掉。
名單中的每一位，他都覺得，咋嫌疑都那麽大呢？
抬頭看看自己的那幫下屬，一個二個心不在焉，還有人在竊竊私語的，一股無名業火頓時湧起。
“啪！”一掌狠狠地拍在會議室鋼化玻璃桌麵上，疼得皮特蓋文直抽抽。
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
他將傳真紙抖落地嘩嘩作響，“你們……你們這幫蠢貨！都給我好好想想！這份名單中，哪一位是那該死的猴子！”
“懷特，十分鍾後我要看到結果！”
對於與會的另一位，他要客氣很多，低頭說道，“洛克教授，煩請您幫我分析一二，那晚那小子究竟是哪位？”
兩人很熟悉，洛克教授對皮特的作風不以為意，接過名單，一手執筆，低頭思索起來。
第一位、第二位，那是必圈的，這兩人都是有實力、有動機的，肯定要查。
第三位和第四位，他遲疑片刻。
這兩人及背後勢力，恐怕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招惹羨國人。
黃學仁明顯是條狗，羨國各大博物館圈養的暗線，專為掏弄東方古董的渠道；至於第四位的杉木拓也，這人他知道，住吉一家勢力不小，但狗就是狗，肯定不敢和羨國人敵對。
這兩人，洛克教授很快排除。
到第五個名單馬文濤時，他再度遲疑。
馬文濤他不認識，可馬朱明他知道。芝城距離紐來不遠，馬朱明在芝城絲國人圈勢力及影響力不小，是個相當有節氣的人。
這次丟失的是中華瓷器，主犯是東方麵孔其行止類似絲國人，馬家一直從事典當行出貨容易……
他的孫子……還是說馬朱明本人就是這次事件的主導？
至於說馬文濤當日不在紐來……這叫事嘛？就不能安排其他人來紐來？
洛克教授將自己代入到馬朱明的角色後，自己恐怕也不會讓自家孫子來冒險，派別人來可能性更高。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的筆在馬文濤的名字上狠狠地劃了一個圈。
到名單第二十四位時，洛克教授已經圈定八個名額——稍後再精簡到五個。
“威爾斯李？歐文斯李？”他低聲念叨兩遍，眉頭緊皺。
冥冥中，總有種感覺，這兩個名字似乎有點聯係，再看看資料中的年齡、身高，怎麽也挪不開筆。那晚，威爾斯李確實化妝了，身材要肥碩很多，臉型也變了，可是，化妝技術再高明，身高也難以改變。
他的筆正準備落下圈定時，旁邊的皮特蓋文冒出一句，“教授，這個是不是……？”
皮特那粗胖的手指，壓在“1994年5月6日遭墨西哥幫搶劫住院，診斷為受創型解離遺忘症”這一條上。
也是奧，事發前一周多時間，這家夥還在住院，再說他得的可是遺忘症。
這種人連記憶都沒有，會去幹這種事？
應該不可能！
搖搖頭，洛克教授覺得自己剛才真是迷糊，是不是名單看久了？
皮特的一句話，讓威爾斯李，筆下逃脫！
八個就八個吧，洛克教授將圈好的名單交給皮特蓋文，“你再結合安保們的意見，選出最後五個吧。”
“欸！欸！謝謝教授！”皮特蓋文接過名單，回身再度對安保隊員們吼道，“你們商議結果出來了嗎？”
半小時後，商議完畢，五個名單出爐，沒有威爾斯李。
皮特蓋文錯就錯在沒有進行詳細的紙麵統計，他采用的是口頭統計，如果讓當晚接觸過歐文斯的所有安保隊員投票五名嫌疑人，那威爾斯李絕對難逃。
排名二十四位的威爾斯李那“遺忘症”太具迷惑性。好幾位覺得威爾斯很像那位歐文斯的隊員，都隻敢在心底懷疑，不敢明說啊——怕被人恥笑沒有頭腦。
在瑞文耐特社交俱樂部正式發布甘比諾家族懸賞令時，真正的詐騙犯威爾斯李，剛剛進入景州首府夏延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