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寧靜時分(9)
這場大課結束後,學員們都表示自己受到了精神轟炸,那位柴可洛夫將軍豈止是名將,也是牲畜啊!
整堂課下來就沒有誰被放過,一張張戰時態勢圖把人看的眼花繚亂,其中分析出來的意圖是他們想都沒有想過的,甚至都是不敢想的。
不過這就是柴可洛夫將軍的意圖,將這些腦子已經固化掉的諾頓軍官重新活過來,讓他們懂得思考,而不是那些已經過時的軍事案例書。
做為知識被編製於書上的最終目的,就是被推翻改寫。
江牧隱抱著電子文檔走出了課堂,對於他這樣沒有形成自己戰術意識的中層軍官來說這堂課的意義很重要。
“嗨,好久不見。”這個夜晚忽然下起了小雨,有人撐起了雨傘站在了江牧隱的前麵,他還是穿著一身純黑的小夜禮服,伸出了帶著白手套的手向他,“有想念我嗎。”
江牧隱驚訝的看著這個忽然出現的家夥,說真的他已經習慣了他不在的時間,像這樣的突然出現讓他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算啦,我知道你不會想念我這個家夥的,畢竟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麽會想我呢。”他依舊冷臉出場,“把傘拿好,你想感冒嗎?”
“謝謝。”江牧隱走近了幾步把傘接過來,然後想了想,“對不起。”
“沒關係,我也不是那麽在意,你遲早都會念出我的名字的,而那個時候也是我們重啟交易的時刻。”男孩向後退了幾步站在雨中,小雨打濕了他的頭發,雨水從他的臉頰兩側流下,看起來有點像是淚水。
“你還是那麽溫柔啊。”男孩抬眼看了看江牧隱,那把傘已經回到了他的頭頂,將雨水從他身上隔開。
“感冒了不好。”江牧隱說。
“嗯。”
“這次找我有什麽事情嗎?”江牧隱打著傘向前走,現在已經八點多了,即使是諾頓的時間也進入了深夜。
路上的行人很少,大都是剛下課的學員和老師,都跑著向食堂去吃晚餐。
江牧隱的身影好像被這把傘遮住了,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得見他,即使擦肩而過也沒有感覺……就好像他已經身處另一個緯度裏了。
“有些事,”男孩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水,“主要是關於你的。”
“我?怎麽了?”江牧隱不解。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潛意識界限嗎,普通人的潛意識世界是冰山一樣,露出海麵一點,剩下的全都在海中,越向下越深不可測。而你的潛意識世界不同,那是牢籠,囚禁我的牢籠。”男孩緩緩說,“還記得你第一次進入自己的潛意識世界嗎?我曾經試圖引導你進入到囚牢前,解開那裏的枷鎖。結果你也看見了,成功了一小部分,我的部分力量和部分意識從縫隙逃了出來,更多的還被鎖在你內心的深處。”
“有點……像奇幻小說。”江牧隱幹笑了兩聲。
“我也希望是,這樣我就不會被關起來那麽久。”男孩聳了聳肩,“但這就是事實,你不想接受我也沒有辦法。”
“你不是號稱無敵的嗎?”
“連亞當那樣的無敵瘋子最後都完蛋了我算什麽無敵?再說了,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強到無與倫比的存在,因為總會有比他更強的。”男孩說。
“那麽有比你強的嗎?”
“有啊,可他們都死了……我也不太清楚他們到底死了沒有,因為我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了。”男孩神情有些苦惱,“其實我挺想念他們的。”
男孩說著掏出一份紙質信封,“我知道現在這個不流行了,但我得親手交到你的手裏。”
“這是什麽?”江牧隱接過那信封,在右下角有兩個圖案吸引了他,一個是巴菲特家族的家徽,另一個是猩紅顏色塗底白色的十字章印在上麵,意義不明。
“這是新一輪補給,看你快要死了總得幫幫你,不然你要是真的死了我還是很頭疼的。”
“那你會死嗎?跟著我一起?”江牧隱把信封收起來,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當然不,我是不死的,至於你……死了恐怕就真的死了,然後新的意識載體會隨機降臨在某個生命體上吧。”男孩伸手向著前方抓去,分明什麽都沒有可他好像真的抓住了什麽,他將拳頭翻過來展開,一抹黑色在他手心裏,“隻要這個世界上還有內心兼具光明與黑暗的生命體,我就不滅,直到我逃出牢籠。”
“這是什麽。”江牧隱看著男孩手心裏的黑色,隱隱覺得那不是什麽太好的東西。
“沒什麽,我將黑暗撕裂了一塊抓在手裏罷了,你知道我能夠做到這個的。很輕鬆。”男孩揮了揮手,那黑色就消散在了虛無中。
“黑暗……”江牧隱喃喃自語。
“還記得你的寶貝嗎?你可真是的,隻用過那一次就忘記了。那是個英文單詞,光,光明。”男孩凝視著江牧隱的瞳孔,“江牧隱,你還記得嗎,什麽是光?光的意義是什麽?難道就隻有照破黑暗嗎?別忘了它也是從黑暗中衍生出來的。”
“綻放,燃燒。”江牧隱緩緩說出這四個字,一如他的生命。
“其中一種罷了。光的權能不是你能夠想象的,等你再次進入潛意識世界中的時候,用盡你的全力給我向著更深的深淵爬去,抵達光的殿堂,攥住那僅賦予你這一生的權力。”男孩攥拳伸到江牧隱麵前,“別相信什麽幸福與愛了,隻有攥在手裏的權力才是真的。”
“我的潛意識深淵究竟是什麽?”江牧隱看著麵前的拳頭忽然問這個沒有意義的問題。
男孩收回拳頭,“牢籠,我說過,那裏困住的不止是我,你也在裏麵,隻有等你死的那天你才能解脫。你想死嗎?對於你們這樣生命有限碳基生命來說,這可是個沉重的事情。”
“我很快就要死了,活不了幾年的。”
“我不會讓你死的,至少現在和未來的一段時間,你會死在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的時候。”男孩說,“現在你不用去想那些了。”
他們已經走到了學院門前,一輛黑色禮車已經停在了對麵馬路上,黑色燕尾服的司機打著雨傘站在那裏,看見江牧隱便拉開車門,微微鞠躬。
“去吧,跟我的人見一麵,她手裏握著你的生命線。”男孩推了江牧隱一把,“別想著抗拒,這是你拒絕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