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柴火不是永動源
賀一航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唐琪，她似乎比在學校輕鬆了許多，笑容也多了許多。隻是，都不是她曾經的笑容了。
曾經的笑容，開朗大方，而不是現在的客氣疏遠。
他在想，她這樣虛假的笑容，是不是因為自己？
“哦，忘說了，我們小時候一個舞蹈班的。不過，最後堅持到最後的，應該就隻有心月了。”沈雪葉還在和陳凱繼續聊著。
“你還會跳舞？”陳凱豎起大拇指，沈雪葉靦腆一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氣氛才沒因另外隻顧著沉默和吃的三人而顯得尷尬。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我們心月，對吧？”沈雪葉親昵地叫著。
“嗬嗬……”心月嗬嗬一笑，有些招架不住，她和沈雪葉有至少十年沒這麽說話了吧！
“美玲，你家有創可貼嗎？”
“創可貼？糖仔，你又受傷了？”美玲正挑著蘋果，聞言擔心地走過來。
“小傷，不處理也沒事，不過是以防萬一。”唐琪伸出帶傷口的食指，那的確是一個比較淺的傷口，似乎隻是劃到了表皮，微微冒著鮮紅的顏色。
“小傷也不行！”美玲說著就要解下圍裙，“我去給你買創可貼。”
“算了，我去買，你看店，你告訴我在哪？”唐琪笑著，拉住美玲，說話少有地溫柔。
美玲想了想，糖仔也不是受了不能出門的傷，而她的確要看店，於是道：“出門往左直走，沒幾家就到了。”
看著唐琪的背影，美玲總有點擔心，她怎麽就覺得唐琪怪怪的，有點兒……溫柔？嬌氣？還是該說矯情？
……
“我出去下。”賀一航起身。
“一航，你不吃了？”陳凱仰頭問。
“等下就回來。”賀一航說。之前看見了唐琪，現在又看不見唐琪，這讓他心裏空落落的。他還是想要問她一句，那些謠言是不是真的？在學校沒機會，那現在，是不是可以算機會？
賀一航出去並沒有看到唐琪，心裏閃過一絲害怕，害怕她又像逃課那般逃走，顯示著對他的不喜，討厭至極。
“陳美玲，唐琪呢？”
美玲抬頭，見是賀一航，有些奇怪，“唐琪買藥去了。”
“買藥？”賀一航眉頭皺成一條線，臉上顯露出疑惑和擔心。
“她手劃破了，去買創可貼了。”
“她去哪兒買藥了？”
美玲聽著賀一航有些急切的話語，指了指左邊方向，“那邊。”然後就看見賀一航跑了出去，心裏不由納悶：“賀一航是在擔心糖仔？”
可兩人的關係擺在眼前，總有多想的感覺，搖搖頭，還是老實挑蘋果得了。
賀一航一出來，沒跑幾步，就看見了唐琪從藥房出來。她穿著件不知黑色還是不知綠色的短棉襖，黑色毛呢短褲在她腿上，更顯她雙腿細長筆直。
她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唐琪也沒想到一出來會就看見賀一航，柱在一處，看他慢慢走進，莫名心緊起來。
賀一航看見唐琪似在等他走近，有些緊張地把手放進兜裏，放慢腳步。看著她握著自己的左手，左手食指上一個小小的創可貼，走近道：“你怎麽總是這麽不小心？”話是溫柔的，語氣是冷淡的。
唐琪聽著賀一航的話，迅速把手放下。
“不用你關心。”語氣是冷的，說出來的話，也如同此時吹著的寒風，讓賀一航心感到絲絲涼意。
賀一航看著唐琪一臉倔強無畏的表情，吐出一口氣，在空氣裏劃出雲煙的痕跡。什麽都不再說，伸出手將唐琪的左手拉了過來，不去管她話裏的冷意，也不去管她願不願意。
他大概知道，對唐琪不能用軟的。因為他說不過她，隻能直接做。
唐琪隻覺得手下有一股大力牽引著，然後很溫暖，然後就看見賀一航嚴肅不展眉的近在咫尺的模樣。
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了，但賀一航如同能看見一般，就那樣仔細地看了起來。
淺黃色的創可貼貼在唐琪的食指之上，多餘的創可貼被剪了下去，比她第一次貼得滿手都是，好看了許多。但，似乎也更心痛了。
“怎……”賀一航還想問她怎麽弄傷的。
唐琪卻已經趁其不意，抽回了手，心情也抑製不住地厭煩起來，帶上了臉。她嘴唇緊閉，眼神冷冽，似看見仇人一般，吼道：“賀一航，我用不著你關心！”
唐琪不喜歡賀一航擺出一幅如此擔心她的模樣。每次他這樣，她好不容易有些平複的心，就像上次，就像上上次，哪次不又回到起點！她哭他關心她，她撞了頭他也關心她，她實在不知道他哪來的這麽多關心，讓她每一次在他關心後，都更覺得心痛。
唐琪厭煩地邁步離開。
“我一直以為，我們關係不錯的！”賀一航忽低聲道。似說給她聽，又像說給自己聽。所以聲音不大，但卻剛好飄進了她的耳裏。
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的唐琪，耳朵微微一動。那話帶著些許暖意一般，讓唐琪如同看見了賣火柴的小女孩兒劃過柴火的瞬間。
她兀地停了下來，心髒一抽一抽地。
她能說，她也曾這麽以為過的嗎？
在班上，和那些女生相比，她也曾認為過，他們關係不錯的……
但那又怎樣，那都是一種以為而已。
柴火不是永動源，在冬天，更是抵抗不了一點兒冬天的寒意。
唐琪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逼迫自己不要被賀一航牽著走，不去管他就好！
“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會拒絕。所以，我們關係是真的不錯，是不是？”賀一航見唐琪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問道。
他期望能看見她抬頭笑著回答說：“是啊，是不錯的。”
可是，那顆頭隻是發黑地低著，任寒風帶起一絲淩亂，讓他看不見她的神情，看不見她的一切。
唐琪站在風裏，凜冽的寒風吹不動她發冷的眼睛，吹不動她逐漸冷冽的目光。
是啊，她沒有拒絕，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永遠不會拒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