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章 胡姬
明微一早起來，看到紀小五站在院子仰頭看棗樹，奇道：“表哥今天怎麽在家？”
“師父給了假啊！”紀小五問她，“今年結的棗呢？都吃完了？”
“都九月底了，當然吃完了。”明微說。
“啊！你們怎麽都不等我的？一年才結一回果，我還吃不著！”
明微道：“街上還有晚熟的，要吃叫人去買好了。”
“那怎麽一樣？這可是自家的！”
明微不懂到底哪裏不一樣，懶得與他爭，先進屋去了。
過了一會兒，紀小五也進來了。
家裏添了丁，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的。
連帶的，紀大老爺對他也是和顏悅色，弄得紀小五受寵若驚。
長這麽大，爹從來沒對他這麽好過！
飯畢，紀小五去看侄兒。
快要滿月了，孩子長開了一些，白白嫩嫩的，很是可愛。
紀小五一逗，他就咧開嘴，樂得他直說：“大哥，你看小寶多喜歡我，一直在笑。”
紀淩潑冷水：“怕是在看耍猴吧！”
紀小五不開心：“我要是猴，哥你也是猴，小寶就是小猴子！對吧，小猴子？”
小寶還是咧著嘴。其實他還不會笑，隻是咧咧嘴而已。
紀淩失笑：“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珠兒出生的時候，紀小五自己還成天爬樹掏蛋的皮猴，現在倒是覺出孩子的可愛來了。玩了一會兒，說：“大哥，你和嫂子多生幾個吧，以後過繼一個給我。”
紀淩說：“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和你嫂子說好了，再生個兒子就不生了。就兩個兒，哪來多的過繼給你？你想要自己生去啊！”
“可我出家了！”紀小五說。
“出家了也可以還俗嘛。”又說他，“當初叫你娶表妹你不娶，現在後悔不後悔？要是娶了，說不定現在當爹的就是你了。”
紀小五撇嘴：“大哥你以為我不會算麽？表妹先前還守孝呢！便是真成婚，那也是今年的事，哪來得及啊！”
“喲！”紀淩挑起眉頭，玩味道，“你還真想過啊？”
紀小五立刻否認：“什麽想過？我隻是指出你的錯誤而已！”
玩了會兒侄子，紀小五閑著無聊，去問明微：“表妹，出去逛街不？聽說長樂池來了夥胡姬，會跳魚龍舞，你去看過嗎？”
明微一邊對賬，一邊跟他說話：“表哥還真是身在仙山，心在紅塵啊！連我都不知道什麽魚龍舞，你在玄都觀清修的，居然就知道了。”
紀小五不樂意：“我們玄都觀講究的是入世，不經人世繁華，怎麽看破紅塵？你不懂就別說！”
明微輕笑：“好好好，我不懂。”她擱了筆，轉頭問，“多福，想不想出去玩？”
多福猶豫：“上次的口訣我還沒學會呢！”
明微就說他：“你看看，多福比你勤奮多了吧？”
紀小五申明：“我在觀裏也很勤奮的！你不要隨便汙蔑我。師父說了，既然放了假，就好好玩去。我也就是來問問，你不去就不去，別埋汰我！”
看他氣得要走，明微失笑：“好好好，是我多話了。表哥難得回來一趟，那就一起去吧！”
……
明微也是忙了這些天，才閑下來。
出去玩玩，放鬆放鬆也好。
表兄妹倆連同多福，乘了車往長樂池去。
三人邊吃邊逛，到了下午，才見一艘畫舫停到湖中央，開始擊鼓。
鼓聲一起，閑逛的遊人一起往湖邊擠。
充滿異族風情的樂聲響起，穿著清涼舞衣的胡姬出現在舞台上。
一個個都是美貌少女，身上的舞衣又薄又透，露出大片的胸脯，和一截白嫩的腰肢，手臂、腳腕上掛著串串金飾，走動間叮當作響。
她們隨著樂聲起舞，腰肢款擺，當真如同魚兒悠遊。
看客們連聲叫好，賞銀不停地往湖邊的小船上拋，還有文人寫了詩，大聲念出來。若有寫得好的，同樣獲得喝彩。
紀小五一邊看一邊跟她說話：“聽說這些胡姬，是西戎那邊來的。前年北胡作亂，西戎趁機叩關，奪了我們一座城池去，聽說宗家一位將軍因此戰死了。後來，宗家軍出馬，奪回了城池，一氣破了西戎聯軍，一路殺到他們皇宮去。現在西戎幾國都歸了我們，不少西戎舊貴破了家，那些小姐們就淪落成了舞姬……唉，也是怪可憐的。”
明微歎了口氣：“是啊！”
“其實還算好了。”紀小五說，“如果換成別人領軍，她們的命運會更悲慘。宗將軍仁厚，約束士卒，隻奪財沒搶人，不然她們連舞姬都當不了。”
明微沒說什麽。
這種事，她前世見慣了，且自己也改變不了。
表演了一個多時辰，歌舞暫時歇了。
紀小五興致勃勃，跟她說：“表妹，這些胡姬好像長得我們不太一樣呢！我們到那邊去看看吧！”
明微沒什麽興趣，但紀小五想去，也就跟著去了。
他們擠到湖邊，紀小五去問守船的，入內觀舞多少錢。
然後交了三個人的份，領著她們上了畫舫。
雖說北齊多有女子出來觀舞，可上船多半是喝花酒的，紀小五這樣大喇喇地帶著她們上去，倒是引得好多人看過來。
多福擋在明微麵前，小聲抱怨：“五公子，您這樣太莽撞了，小姐要是被人認出來，會被人說閑話的。”
紀小五不以為然：“說什麽閑話？”
“小姐有未婚夫啊！”
紀小五道：“不就來看歌舞嗎？這麽點小事，他要是不滿，那就不嫁了唄！”
多福氣道：“您這是什麽話？難不成退了一次親，還要再退一次？五公子，別是你自己出家不娶親了，就想讓我們小姐也跟著打光棍！”
紀小五哼了聲，嘀咕：“打光棍有什麽不好？”
在他看來，明微實在沒有成婚的必要。玄士嘛，就應該瀟灑行走天下的，嫁人就夠麻煩的了，那位還是個親王。一想到表妹將來要留在王府裏，他就哆嗦。
太可怕了，到底是為什麽想不開啊？
明微的注意力卻被一個胡人樂師吸引了。
奇怪，這些胡姬分明是西戎人，怎麽這個樂師，有點像北胡人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