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章 文如
辭別了楊殊,明微一個人去了長樂池。
短短幾日,長樂池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繁榮,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明微看著陽光下的長街歎了口氣。
那些走失的人們,是否就在不遠處,卻回不到近在咫尺的陽光裏?
她走著走著,留意到一個人。
這是個女子,身穿青衣,頭戴冪籬,正拿著一副畫像,向行人打聽消息。
冪籬上的黑紗遮住了她的模樣,但這對明微沒用。
同齋的同學,她還是會費心記一下她們的氣的。
這是文如,文四小姐。
真是奇了怪了,文家不是說,文四小姐走失了嗎?
她一路問過去,明微也一路跟過去。
一直問到長樂大街的盡頭,文如才喪氣地收了手中畫像,坐在花圃旁神傷。
天快黑了,她卻一動不動。
夜幕逐漸降臨,長樂池展露出與白日不一樣的熱鬧。
無數的小攤擺出來,從街頭連到街尾,向遊人售賣各種美味小食。
比之白日,行人不少反多。
本朝風氣開放,沒有宵禁。這個時候,官員下了衙,學生下了學,百姓下了工,正好到街上尋找中意的吃食。
明微有點餓,就在路邊小攤買了張肉餅。那攤主見她生得好看,還多切了一份肉,惹得老娘瞪了好幾眼。
等她閑著無聊將附近幾個小攤吃了個遍,文如終於動了。
她站起來,隨著人流慢慢走動。待過了長樂大街,挑了條偏僻的小路拐進去。
明微皺了皺眉頭。
因為她發現,有幾個二流子跟在文如的身後,鑽進了那條小巷。
文如大概發現了,越走越快。
眼見離大街遠了,跟著她的二流子不再遮掩自己的腳步聲,快步向她追去。
“妹子,一個人走夜路怕不怕?哥哥陪你一塊兒走?”
文如“啊”地叫了一聲,拔腳就跑。
她一個小姑娘,怎麽跑得過這些男人?沒幾下就被逼進一條死胡同,眼睜睜看他們越逼越近。
“你們想幹什麽?”文如色厲內荏,大聲喝道,“天子腳下,也敢胡作非為?”
左邊那個二流子笑道:“妹子說哪裏話?我們是見義勇為,見你隻有一個人,怕你出事,陪陪你而已。”
“是啊是啊!妹子怎麽就不識好人心呢?”
“看在我們這麽好心的份上,妹子把冪籬摘了,叫我瞧瞧?”
眼看包圍圈越來越小,文如背後已經挨到了牆,退無可退。
她學過粗淺的拳腳,鼓起勇氣想衝過包圍圈,結果卻被他們輕易地逼回來。
這些男人,可不是平時被她欺負的文弱小姐。
“走開!走開!”
她的喊叫,又能改變什麽?最前麵的那個一把掀了她的冪籬,借著月光看清她的臉。
“哇,妹子生得真好看,今天我們可是有福了!”
眼看著這些人逼上前,將她按在牆上,文如再無僥幸之心,哭叫起來:“我是承恩侯文家的小姐,太子是我表哥,你們敢動我,定叫你們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這些二流子卻不信,哈哈大笑起來:“以為我們沒見過世麵啊?侯府小姐,身邊得圍著多少仆婦?怎麽可能穿成這樣,一個人出來逛街?”
“太子的表妹嗎?咱們今晚就試試當太子的妹夫什麽滋味!”
文如急哭了。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可親自體會到孤立無援的感覺,才知道有多可怕。
“走開,你們走開!”
感覺到幾雙惡心的手摸到自己身上,文如絕望了。
她開始後悔,為什麽自己這麽衝動。
男人的慘叫聲傳來時,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等到手腕脫離了掌控,她才意識到自己自由了。
“喂,你還好嗎?”女子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文如愣愣地抬起頭,看到一張精致的臉龐。
明微皺著眉,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自言自語:“嚇傻了?這可怎麽辦?算了,不管了,救了人就算我仁至義盡了。”
她轉身剛要走,文如“哇”的一聲哭出來,抓住她的手臂:“明、明微!”
到底是個小姑娘。
明微任她哭了一會兒,說:“行了,把眼淚收一收,我們趕緊出去找巡夜的官差。”
文如剛被她救了命,不敢不聽話,慢慢收了哭聲。
她看著地上躺著的二流子,懵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你把他們打傷的?”
“不然呢?”
文如愣愣道:“你家不是文官嗎?”
“文官家的就不能學拳腳了?”明微領著她出了小巷,正好看到不遠處一隊巡夜官差經過,便喊了來。
這些官差利索地將人捆了起來,說道:“勞煩兩位姑娘到衙門作個證。”
文如往後一縮,躲到明微身後,小聲道:“我、我不能讓家裏人知道。”
明微就道:“有勞差爺,我舅父乃是國子監司業,姓紀,住在羊角巷。明日我讓管家去衙門說明情況,如何?”
官差皺了皺眉。
如果是官家小姐,就不好叫人家到衙門拋頭露麵了。
明微又道:“我與你們高大人有幾麵之緣,煩請通融一下。”
高煥正好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聽得這話,官差同意了,還點了兩個人出來:“夜已深,兩位小姐在外邊不安全,送她們回去。”
明微笑著謝過他們,領著文如回紀家。
今天出門,明微就說過自己可能會晚回。
這會兒見她被官差送回,紀家人也沒多問,隻厚厚謝了兩位官差。
至於文如,明微隻說她是書院的同窗,今天太晚了,要在家中住一宿。
紀大老爺和夫人都是心大的,都沒多問。
紀淩卻是個心細的,叫過明微,到一旁問話。
明微回答:“這其中緣由,說來複雜。表哥信我,這事我會處理好的。”
紀淩道:“表哥怎麽會不信你?不過,你的同窗都是官家小姐,怎麽會貿然住到別人家?要是這裏頭有什麽麻煩,你大可叫表哥幫忙。”
明微含笑:“我知道表哥待我好。隻是這裏頭的緣由,我也沒弄清楚,先跟她問明白,再與表哥說。”
安撫好紀淩,她領著文如,進了自己的屋子,便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承恩侯府不是說你走失了嗎?”
聽得這句,文如“哇”一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