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場秋雨一場寒,初秋剛過已經接連下了四場雨,清晨秋風一吹竟是有些覺得冷。
“看來這秋老虎是被這秋雨打走咯”一個弓腰老頭拄著棗木拐杖,撫著垂於胸前的白胡子自言自語著
“九兒跟隨王獵戶上山一夜,算著時辰也該回來了”老頭費力的抬了抬身子以便在清晨的薄霧中看的更遠一些。
不一會遠處田間的小路上走來一高兩低三個人,漸漸的近了看到三個人肩扛手提著大大小小各種獵物,黑臉壯漢肩頭扛著一隻還沒有成年的半大野豬,手裏提著灰布包裹,應該是三人的簡單行囊,身前一個紮著兩個衝天辮子的小姑娘抱著一個大白狐狸,也不嫌騷氣,咧著嘴笑著蹦跳前行,跟黑臉大漢並肩走著的是一個半大少年,一手提著一個灰色的野兔,肩頭還綁著兩個野雞,少年累的滿頭大汗,可見這些獵物到也有些秋膘。
三人可能也看見路邊等著的老者,便又加快了些腳步,那個小姑娘快步跑到老頭身前“林老夫子你怎麽在這,是特意來接九哥的麽?九哥昨天在山上可厲害了,射中一隻兔子還射中了這隻狐狸呢”小姑娘嘰嘰喳喳說的很快。
“桃兒不可無禮,叫爺爺”黑臉大漢和少年正好也走至身前,大漢訓斥道。
叫桃兒的小姑娘臉一紅,趕緊說“林爺爺對不起”老頭哈哈一笑說“無妨,小桃兒生性活潑快言快語像她母親,再說老頭我本就是這村子裏唯一的教書先生啊”
少年上前一步“爺爺,我回來了”便沒有了話語,隻是咧嘴一笑又提了提手裏的獵物。
老頭笑著說“回來就好,這次遂了你的心願,可滿意?在山上有沒有給你王叔叔添亂?”
黑臉大漢連忙擺手道“快別這麽說,小九這孩子很是懂事,也沉的住氣,是個當獵人的料,隻是身子瘦弱了些,不過村子裏有我們大人打獵就可以了,還輪不到這些孩子,他們還是多跟夫子你讀書,將來好走出大山,考取功名”
林老夫子笑著說“都好,都好,走走走回家去,你們進山一天一夜肯定累壞了,趕緊回家休息休息”
王獵戶抗了抗肩頭的小野豬說“是啊,這倆孩子是累的不輕啊,不過我得先把這頭豬送到村長家,等晌午讓村長把李屠戶喊來給收拾收拾,下午架上大鍋給燉了,晚上大家一起吃肉喝湯”
老夫子點了點頭,轉身順著田間的小路往回走去,沿著田間的這條小路一直往東走有一裏地,一條小河自南往北從田間流過去,村民的地都是靠這條河來灌溉,平時也有村婦在北邊上遊洗衣服,河上有一座沒名字的石橋,看起來年數很是久遠,小河往南流有兩裏的距離一個大彎又向東流去,河灘往北的地方就是這一行人居住的村子,有五十多戶人家,這一大清早的每戶人家的煙囪都冒著煙,看來是都起來做早飯,村子沒有名字,村裏有一大家族姓錢,幾乎占據了村子一大半的人口,其他姓氏的便是這幾十年間從外麵流浪至此落戶在這裏,村長就是這錢姓家族的現任領袖,這村子方圓百十裏隻此一個,於是很少有外人來到這裏。
橋下的這條小河雖然不大,但是終年沒有斷過水,往北上遊一直走幾十裏就到了河的源頭,一座終年積雪不化的大山,此山高不見頂,平時都是藏在雲中,雲層下麵露出來的山體都是終年積雪,快到山腳下就是茂密的叢林,此山名白龍。
據村子裏好幾代之前的老人講,當年這山還沒有這麽高大,在一個夜裏村子裏的人聽到一聲龍吟之聲,都出門看發生了什麽,隻是晚上太黑,又沒有月光,隻是隱約看到北邊幾十裏的那座山,變的又黑又高,眾人驚訝是怎麽一回事,平時沒那麽高的山怎麽一下子就變的這麽高大了,而且還形成了山脈,村子的正北方的山頭是最高的,斜著往西南逐漸變低,橫在了村子西邊幾十裏的地方,遠遠的看去就像一條躺在大地上的巨龍,村民們竊竊私語說這是怎麽回事,平白出了這麽大這麽長的山脈居然沒有一點動靜,隻有一聲巨大的龍吟,又離了幾十裏遠,也沒人敢說進前去看個究竟,於是大家商量等天亮一起去看怎麽回事,眾人懷著忐忑的心情各自回家睡去。
隻是第二天天亮讓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夜之間不管山脈的高低都落上了一層白雪,隻是當時正值盛夏,哪來的雪?村裏的人雖然隔著幾十裏遠,卻也沒感覺到冷,而且村子正北方向的主峰也已經隱藏在雲朵裏,當時的村長便決定一群年輕人帶上鋤頭棍棒之類的護身東西去山下一探究竟,結果當一群人走至山前一裏左右的距離卻被刺骨的寒冷凍的不行,便又折身回來,也是奇怪離開山體一裏左右的距離便一點也不冷,屬於盛夏的溫度又回來了,這山體的寒氣好似隻蔓延到山體以外一裏的地方便沒有了,換了好幾個方向都是一樣的情況,一行人回到村裏跟大家講了一遍,添油加醋說的是七嘴八舌,最後村長說既然此等怪事我們想不明白,也無需煩惱,以後大家就不要再去就是了,隻是此山終須有個名字,就叫白龍山吧,像一條橫臥在大地上的白龍。眾人紛紛表示可以,頗有拍馬屁之嫌。
後來的幾十年過去了,一直也都相安無事,山的腳下開始的長起高大的樹木,形成跟大山脈一樣連綿往西的森林,一眼看不到盡頭,村子被山脈擋了起來,往西要翻山才能到外麵,村子便也成了與世隔絕的地方,這突然而來的大山脈肯定也驚動了管轄這裏的一方官員,隻是大山往東這數百裏隻有這一個村子,再往東就是另外一條橫斷南北的大山,這條大山卻是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了,也是當今大汗國和東吳國的分界,南北連綿幾千裏,兩條山脈中間的小村,經曆的幾十年一直無人打擾,便是當時白龍山脈一夜降世,當地的官員多次派人在山的西岸打探也不曾翻山來到東麵,一來是太高,二來是太冷。村子裏多少年自給自足。
又過了十幾年,村子西邊的小溪慢慢的變成了小河,源頭本是白龍山下的一個小山泉流出來的水,後來變成小河之後,村名驚訝到水怎麽變大了,便往上遊去看,才發現變成高山的白龍山不知在何時在靠近山腳處出現了一個大洞,黑漆漆的像一個張大了的口,從裏麵流出水,形成了個瀑布,流的水多了,小溪就變成了小河。
慢慢的安詳的日子又過了幾年,村子裏來了一家陌生人,說是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逃進了白龍山脈,隻是裏麵太冷,又不能往西回去,便咬牙在山脈比較低的地方,翻山來到了東麵,本想找個地方搭建房屋,卻發現了村民耕種的田地,知道這裏有人生活,就找到了村裏,村長本就是善良之人,便收留了這一家人,並在村西頭靠近河邊的位置給了這一家蓋房屋的地方,還給了一塊沒有開墾的土地,以便讓他們自己種糧食,這第一家落戶到這裏的,便是黑臉大漢王獵戶的爺爺,
那時候王獵戶還是一個少年。
話說這一行人走到村口,就看見一個身高跟林九差不多的少年飛奔而來,離的遠遠就聽這孩子喊著“九哥你總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被山上的熊瞎子給吃了呢”
“哼,那樹林裏的熊瞎子隻有王大叔的父親見過一次,後來就沒人再見過長什麽樣,”林九等這少年跑到跟前之後輕聲的嘟囔著
跑來的孩子叫張童,是村子裏張木匠的三兒子,比林九小兩歲,跟林九從小一塊長大的,平時咋咋呼呼的活潑性子,卻為林九馬首是瞻,在村子裏跟其他孩子玩的時候,都是林九出主意,他跑在最前。
不一會從村子裏跑來七八個孩子,圍著林九他們四個,摸摸這個獵物摸摸那個的。
七嘴八舌的說著話“可以啊九哥,跟著王大叔打了不少東西啊。”
“是啊,是啊,看這野雞的個頭也不小,羽毛也好看”
“張三,你九哥可比你強多了,哪像你上次去卻空手而歸”
“咳咳”老夫子捂著嘴咳湊了兩聲“今天都不用上早課了麽?”
幾個孩子一聽林老夫子說道,趕緊轉身站好“我們幾個這就去書苑”
林老夫子笑著點了點頭,一群人一起往村子裏麵走去,王獵戶抗著那頭豬往村長家走去。
十六年前的一個深秋,大漢王朝的國土之南,靠近邊境的一個小縣城裏有一大戶人家,家主姓秦,家中長房之子名誌遠,本在京城為官。
雖不是官居高位,卻是皇帝身前的紅人,一是因為學問深,二是因為生性沉默寡言,伴君如伴虎,學問深則可幫皇帝出謀劃策,寡言則少搬弄是非,隻是這一年的秋天卻是這戶人家劫數將至。
大汗國已經傳有三十多代,經曆五百多年,曾經也是幅員遼闊,國富兵強,隻是後來一代不如一代,割地賠款,苛捐雜稅,朋黨之爭,可以說是岌岌可危,到了當今這代帝王,年輕有為,又善用廉潔公正之人,短短數年的改革卻也見到了些成效,但是也動著了朝中老臣的利益,於是君臣之間的暗爭卻是你來我往不亦樂乎
隻是這一日,皇帝身邊的暗部探子,在例行的匯報完近日其手下暗中盯著的各個官員一切日常活動之後,又呈上了一個木匣子,皇帝把手放在蓋子上有些微微發抖,這名探子剛才在呈上之前說此內是關於秦大人來京之前的秘密,皇帝知道經此人辦的都不是好事,親政這幾年讓這個年輕人變的越來越多疑,雖然秦誌遠是自己登基以前就跟在身邊的謀士,但自己的伴讀,親王的兒子,也是老臣安插在身邊的棋子,從小兒時一起長大的夥伴,被自己親自送入天牢永不釋放,終是下不去狠心殺之,皇帝真是不想打開蓋子,怕又是自己身邊的一枚棋子,隻是秦誌遠幫了自己太多了,以他為刀終是舍不得,可如果又真是棋子呢?為了自己的江山,寧殺錯不放過。
深秋的風在無人的街上吹過,縣城裏的百姓都擁到了法場,諾大的法場被裏三層外三層的百姓圍了起來,法場裏三排跪著四十多個人,五花大綁低著頭,秦誌遠單獨的跪在最前排,依舊是抬著頭,閉著雙眼卻是滿麵平靜,耳邊傳來周圍百姓的竊竊私語
“這秦家是怎麽了?不一直挺平靜的麽?”
“是啊,是啊,雖是大戶也沒魚肉過鄉裏啊,一家人都是讀書人這是犯了什麽錯啊要全被砍頭啊”
“我聽我表弟說啊,說是勾結叛臣,意圖賣國謀反啊,我表弟在縣衙當差的,昨個回家偷偷跟我說的,聽說京城裏連著除去三個輔政大臣呢”
“真的假的啊,這秦家上次在抗擊南境盧國的時候,可是出力不少啊,捐錢捐糧,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你懂什麽,大戶人家的想法你能猜到?隻是不知這次抄家之後他秦家的田地能給咱們分多少?”
“想什麽呢,怎麽也輪不到你吧,那縣令大人的親戚今天一早就上家裏侯著了”
“這也是你表弟說的?”
“這不廢話嗎,我又不在縣裏當差”
法場的監斬台上,正中坐著縣城的父母官,一臉的為難,旁邊站著一個身穿紅色袍子的宦官,按品階他要比縣令高的,但他死活不坐,而且看著秦誌遠的神情很是複雜,這宦官隻身一人前來宣旨監斬,到也不怕有人來截法場。
隻見宦官抬了抬頭,看下了太陽,又看了旁邊放著的時間沙漏,上前幾步,從袖口裏抽出一卷黃綢聖旨來,展開後看了一眼秦誌遠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罪臣秦誌遠勾結兵部尚書王朗,戶部尚書董西山以及驃騎將軍林寒玉與越國密謀弑君篡位,現已查明罪不可赦,當誅九族,於秋後問斬,欽此。”
秦誌遠睜開了眼睛,看著這個宦官,緩緩的彎下身子“罪臣秦誌遠,領旨。”
那宦官從監斬台上走下來,站在秦誌遠身邊,用僅有他二人能聽到聲音小聲說“秦大人,不要怪皇上,當晚你從禦書房離開時,陛下曾問你,可還有什麽要求,你說希望罪不及家人,陛下當時雖沒說話,可卻在下這道聖旨的時候,特意交代奴才,這聖旨雖是誅九族,可是斬的卻隻是你秦家本家的四十幾口”宦官頓了口氣接著說“其他的隻是換個姓氏,遠離故土而已。”說完他便朝台上揮了下手。
“行刑”
秦誌遠一直沒有說話,臉色平靜。
想到自己盡忠皇帝,盡忠大漢,到頭來卻成了他驅逐輔政大臣的利劍,不由的一陣苦笑,隻是可憐自己的妻子和肚裏還未出生的嬰孩,那晚央求到禍不及家人,便是想保住這一顆獨苗,隻是沒想到,皇帝也知道斬草要除根啊
三個劊子手一排一個,從西往東一刀一個,有些膽小的百姓嚇的臉色蒼白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隻聽嗖的一聲一隻袖劍從外圍射進來,叮的一聲很清脆,擊打在鐵上跟著就是一把刀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傳至眾人耳中。“刀劍無眼,閑雜人等若想活命的速速離去”一聲大喝快速的走遠至近,可見此人從及遠處就甩出袖劍,手勁和準頭都是一流,伴隨著幾匹馬聲,又有數人也闖至跟前。
圍觀百姓被著一幕嚇的呆了一下,馬上就有人明白過來,這是要劫法場,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快跑啊,眾人便一哄而散,朝四麵八方跑去,以至於法場外圍的官兵也被衝散很多。
宣旨的宦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眯著眼睛看著打頭闖來的這一中年人,一身勁裝黑衣,黑巾遮麵,身材高大渾身透著一股子勁,這黑衣中年人也打量著這個公公。
突然這個黑衣人腳下發勁,一個前衝就將近一丈的距離,可見此人功夫不低,黑衣人向宦官劈出一掌手刀,掌風吹到宦官麵前兩鬢的發絲向腦後飄去,宦官一個抬腿用腳尖踢向那人手腕,雖是後發卻是比黑衣人稍快一點,手刀由下向橫砍向腳踝,宦官後撤一步急速右手一拳打了過去,手刀於友拳一撞各自又後撤一步,再出招打在一起,黑衣人手刀,刀刀伶俐,或豎劈或橫砍,瘦小的宦官拳頭卻是不小,一套拳法虎虎生風,守多功少,還擊不多卻是找準機會很是刁鑽詭異的一招,二人打了一平手,從黑衣人動身一衝一丈多的距離來看,此人功夫很是了得,尤其是這人腰間帶有一刀,卻是一直不曾出鞘,可見他對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隻是幾十招過後,久功不下,而且宦官還擊的次數越來越多,眼神就越發凝重。
“大家馬上速戰速決,以防他們有增援,快。”剛才後到的幾人,與一群官兵搏殺著,被一眾官兵圍在中間,眾人雖然被圍卻是不露下風,其中一個穿著綢緞外衫的蒙臉男人大聲喊道,並抬手用長臉刺死一人後,轉身就近割斷了一個秦家人的捆綁,並用腳踢到那人身前一把官兵用的長刀說“快救人。”
黑衣人手刀換拳與宦官對了一拳各自對後兩步,迅速抽出腰間的長刀閃身再上,第一刀從右肩斜著劈下,刀速之快竟然帶有殘影,宦官臉色一白,迅速後撤,站定後後背全是冷汗,身前紅袍一道長有一尺的刀痕,紅袍裂開,露出裏麵的細甲,躲過一次開膛破肚,黑衣人一刀接著一刀,根本不給宦官喘息的機會,刀越來越快,宦官閃轉騰挪躲的很是辛苦,十招裏麵能還一招就不錯了,身上已經有好處刀痕,衣服破爛不堪,若不是皇帝賜下的貼身細甲,宦官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旁邊那幾個人的戰團也已經到了白熱化,雖然這個幾個人是個頂個的高手,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官兵太多,把這幾個人圍在法場中間不斷地用車戰和蜂擁群毆,到也有時候能傷到一人,秦家的人都已解綁,看台前宦官已經隻有招架的份了,突然宦官用很詭異的一招,從遠處瞬間貼至黑衣人身前,快速推出兩掌把黑衣人逼開,從袖口拿出一個響哨,對著旁邊圍著的官兵喊道“大家再堅持一下,援兵馬上就到”說完便把響哨用手彈到空中,一聲尖銳的長鳴,響徹天空
這時黑衣人趁宦官開口,氣息不穩,便快速的遞出一刀,直插左邊胸口,宦官用手拍開拔出來的長刀,顧不得傷口流血,一拳向黑衣人打去。
“快,向西殺出一個口子,快撤”剛才提醒黑衣人拔刀的那人焦急的說到,手中的長劍卻是一刻不停,殺的更快。
其他幾個人聽見後迅速朝西邊快速殺去,領頭的人閃身至秦家家主身邊問“身子不礙事吧秦老爺”
秦家家主連忙說“此等關頭謝壯士關心,老朽還走的動”
領頭之人點了點頭,對黑衣人大喊一聲“快撤”
黑衣人手上速度更快加緊兩刀,一刀砍在宦官左臂一刀砍在左肩,直接把宦官砸的跪在地上,舉刀正準備要將那宦官頭顱砍下,突然宦官雙掌發力,朝地上拍了一掌,一個起身對著黑衣人的胸口就是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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