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一場大戲
“……那蠱呢,他說是何人所下?”
“楚王,傅忻。”
傅雲蘇發現,有關於他身世如此大的秘密,步非煙聽完似乎一點也不驚訝,甚至還在十分理性的分析各種問題。
他還以為她初聞此事會驚慌失措呢,看來是他想多了。
步非煙有些看不懂傅城的騷操作了。
她問傅雲蘇:“他說他是你爹你就信?”
傅雲蘇歎氣,目有哀色:“他以骨蠱驗過我二人的骨血,事實擺在眼前,如何不信?”
“如此說來,你既是他的孩子,又為何會養在母後膝下?”
“也是楚王。”
“……”雖有些不合時宜,但步非煙莫名有些心疼楚王了。
招誰惹誰了這是,莫名其妙背了好幾口大鍋。
傅雲蘇:“是楚王害死了母後腹中之子,那會兒他還想對傅城趕盡殺絕,他為護我周全,才想方設法將我送進了宮裏。”
“那他是如何得知我中蠱的?”
“他說他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著楚王,是以才意外發現你中蠱了。
本該及時救下你的,但到底晚了一步。”
“他盯著楚王做什麽?”
“他說,當年他會從南楚出逃皆因中了楚王的設計,這些年一直躲躲藏藏,過的人不人、鬼不鬼,還要防著被楚王的人滅口。
本來他計劃等萬事俱備再揭穿楚王的真麵目,不過得知楚王入宮後,他恐楚王會對父皇和太後不利,是以才打破計劃與我相認了。”
步非煙:“……”
她上一個見過編故事編的這麽好的人還是阿離呢。
傅城的嘴,騙人的鬼啊。
見步非煙神色不對,眸中隱隱燃著怒火,傅雲蘇隻當她是在氣楚王,還反過來寬慰她:“好在你沒事,快把解藥吃了。
我已讓太醫看過,這解藥並無異常。”
其實他並不懷疑自己的親生父親會害他的妻,隻是未保萬一,擔心發生什麽岔頭罷了。
步非煙拿著,遲遲沒有動。
她攥著那顆藥丸的手越收越緊:“還有一個問題,楚王為何要害我?”
“他想利用你左右我,讓我在會試上做手腳。”
“原來如此。”
這下步非煙就全都明白了。
傅城先讓人給她下蠱,跟著再裝好人出現,將屎盆子扣在楚王的身上。
這步棋,走的不可謂不妙。
因著那骨蠱的存在,先叫傅雲蘇相信了他們的確是父子,接下來他再把自己擺在一個受害者的位置上,那麽無論他說什麽傅雲蘇都極容易相信。
而今他又裝模作樣的拿來了解藥,倘或解了她的蠱,傅雲蘇必然會更加信任他。
他打的好主意!
傅雲蘇身在局中,自然不像步非煙這個活過兩世的人早已認清了傅城的真麵目,他還在催促她:“煙兒,快把解藥吃了啊。”
“不知道會不會苦……我想喝甜湯把它順下去。”
“我讓人去給你做。”
說著,傅雲蘇轉身朝門口喚人。
步非煙尋機將藥藏了起來,做了一個將藥送進口中的動作:“罷了,想想又怪麻煩的,我就這樣吃吧。”
話音方落,她便端起茶盞喝了兩口。
傅雲蘇以為她將解藥吃下去了,壓在心裏幾日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而今需要對付的,便隻有楚王一個。
心頭一鬆,腦子裏便不禁想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盯著步非煙看了一會兒,忽然往她跟前湊了湊將人抱住,語氣難掩失落:“若父皇和母後得知此事,必要難過的……”
“那你千萬不要告訴他們。”
“難道一直瞞著嗎?”
“……暫時。”
“也好,等一切真相大白了再說,眼下的確不是時候。”
步非煙心說這何止不是時候,問題簡直大了去了!
*
翌日。
段音嬈如約領著涼月入府,於屏風後麵觀察易了容的玄月和傅雲黎。
隻一眼,涼月便肯定了對方的身份。
步非煙這才放心。
她將昨日藏下的解藥拿給傅雲黎看:“敢問公子,這藥可能解我身中之蠱嗎?”
“能……”傅雲黎拿在手上端詳了片刻,隨即屈指一彈便將藥丟進了炭盆裏,隨即才緩緩道出了後半句:“不過蠱是解了,卻會中另一種毒。
慢毒,一開始很難診出來,等發現的時候怕是命不久矣了。”
這答案步非煙並不意外。
她就知道傅城即便是為了取信傅雲蘇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傅雲黎盯著在火中融化的那粒藥,忽然低聲來了句:“既是把藥拿回來給你,那想來這個傻子就是被那個傻子給糊弄住了。”
步非煙以為自己聽錯了:“公子說什麽?”
他揚唇一笑,單純無害的樣子:“沒什麽。”
說著,他從袖管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步非煙:“這是苗疆的一位友人所贈,一般的蠱都能解,王妃放心服下就是。”
“多謝公子。”
“王府貴地,在下就不多叨擾了,告辭。”話落,傅雲黎帶上玄月起身便走。
玄月以為他們要就此離開長安了,結果他卻說:“我看你也是個小傻子,那老王八蛋仗著盤龍蠱在手還沒死透呢,我們就這麽走了他不還得作妖!”
“那怎麽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堅決不承認是為了景文帝和皇後才留下來的。
其實若說有多深的感情那倒不至於。
隻是他們畢竟給了他這條命,如今傅城和傅忻這兩個老東西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他怎麽樣都不會坐視不理的。
關鍵是在長安的這幾個玩意太不爭氣了。
這樣看來,還是傅雲墨靠譜一些。
雖手段狠戾,卻能鎮得住各方牛鬼蛇神,比這幾個窩囊廢強多了。
“走,玄月,陪你家公子我喝酒去!”
*
同一日。
傅雲墨自南楚來信,傳到了各人的手中。
打從這日起,傅雲蘇就感覺到了他幾個兄弟的不對勁兒。
先是在朝中,不斷的有大臣給傅雲澈求情,請景文帝解了他的幽禁。
跟著某日他在陪傅瑤玩的時候,無意間聽她說了一句什麽“我的生父另有其人”,他當時不過以為是童言童語並未在意,可回家之後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其次就是傅雲辭,從前隔幾日還會上一次朝,如今是一次也露麵,去府上尋他,他也總是避而不見。
不止不見傅雲蘇,和皇家有關的所有人他都不見。
再一個就是傅雲笙。
忽然毫無征兆的從瓊州跑了回來,可也沒什麽要緊的事,神秘兮兮的過了兩日又離開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傅雲蘇感到奇怪極了。
景文帝不知是不是也察覺到了異樣,這日特意辦了家宴,把幾個兒子兒媳都叫進了宮裏小聚。
就連被禁足的傅雲澈都出府了。
結果席間眾人神色各異,明顯各懷心思。
傅雲竹一杯接著一杯的飲酒,眸中的愁思濃的化不去。
景文帝無意識的感慨了一句:“唉……可惜老三和阿離不在啊。”
聞言,傅雲竹突兀的冷哼一聲:“父皇倒是惦記著三弟,老七也遠在瓊州,怎麽不見您提上一提呢?看來縱然親如父子,也分親疏遠近的。”
“你這叫什麽話!”景文帝頓時便沉了臉。
傅雲竹似是醉了,頰邊透著一抹酡紅,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難道不是嗎?”
“混賬!”
“嗬嗬,想來不是。”他苦笑一下,目露悲涼之色:“父皇縱然再不喜老七,到底也不會讓他去南楚為質,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嘛。”
傅雲竹這話乍一聽隻是抱怨,可細一想卻愈發不對勁兒。
傅雲蘇驚愕的看著他,欲攔著他都沒來得及。
“我遠赴南楚為質十幾年,我以為我是為父分憂,原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既無血脈親情,又何必惺惺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