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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厭情蠱

  符祿聽得心驚。


  他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麵色微微泛白。


  想到什麽,段姑娘又道:“你和你家中的幾位兄長接連出了意外,隻有你大哥安然無恙,對嗎?”


  “阿離……你的意思是……”符祿臉色一僵,語氣急切的解釋道:“不可能!此事絕不可能與我大哥有關!他一定同我一樣對此一無所知!”


  “你誤會了,我沒有說你大哥是始作俑者。


  我的意思是,國師和傅汐妍應當是想以此引起你們兄弟之間的猜忌,讓你們窩裏鬥。


  你們兄弟反目,侯府自然倒的更快。”


  她曾聽五師父說過一句話,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來像平陽侯府這樣的簪纓世家於外對付是不易的,可若是從內部將他們瓦解那就容易多了。


  這連番的刺激當頭砸下,將符祿整個人都砸懵了。


  他一時沒了反應,過了好半晌方才終於緩過勁兒來:“阿離,多謝你。


  你說的這些我都記下了,我不會告訴別人是你告訴我的,不會讓人來打擾你的生活。


  至於榮安公主一事,你今後也莫要提起,權當不知。”


  “嗯。”


  “對了!你除了做這些,還做別的了嗎?”宮裏至今沒有任何表示,可也是出自她的手筆?

  段姑娘搖頭。


  見狀,符祿自言自語道:“那就奇怪了……”


  陛下向來寵愛榮安公主,沒道理聽聞她受傷的消息還無動於衷。


  他們原本還以為陛下會親自出宮來探望她呢,怎知一夜過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不說,宮中內侍都沒來一個!

  符祿以為這也是段音離所為呢。


  打死他也不會想到,這一切都是傅雲墨在背後暗箱操作。


  而眼下,這位太子殿下又忙起了別的。


  傅雲墨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出來的時候,意外遇到了一名女子,約莫有十六七歲,品貌秀麗,舉止嫻雅。


  一身霜色,稍顯老成。


  此乃撫遠侯長女,姓蘇,閨明羽清,取自“飄縞羽於清霄,擬妙姿於白雪”。


  她是長安城出了名的才女,胸羅錦繡,口吐珠璣。


  自幼便聰慧異常,凡有書籍,一經過目,即能不忘。


  隻是她兒時身子不好,總是病病殃殃的,後來國師為她卜卦,說她是命格貴重之人,侯府雖屬富貴之鄉,卻非棲鸞鳳之地。


  撫遠侯為保女兒平安康健,便讓她拜師國師,入天機府修身養性。


  僅從這一點而言,蘇羽清和傅雲墨的遭遇是相似的,皆是自幼被迫離開親人。


  不同的是,她是因為受人疼愛才被送入了天機府,傅雲墨卻是因為遭人厭棄。


  入了天機府之後,他們的境遇也截然不同。


  蘇羽清來去自如,被天機府上下奉為主子,與在侯府無異。


  可傅雲墨不是。


  他被囚於一方石室中,暗無天日,不知今夕何夕。


  每日有人來給他送飯,放在門口便走,待他用過後再來將碗盞收走,從未與他說過一句話。


  國師以為他靜心安神、驅除心中惡念為由給他下了蠱毒,害他不時受萬蟲噬心之痛。


  太傅雖會定期來給他授課,但因為那句“斷親絕友”他們不能見麵,隔著一道開著小窗的高牆,他聽著太傅的聲音日漸滄桑,想象他隨著歲月更迭而變的樣貌。


  傅雲墨那時不知景文帝究竟知不知道他在天機府中的遭遇,是同樣被國師蒙在鼓裏,還是那一切本就是景文帝的授意,是以他不敢貿然向太傅求助。


  除了自己,他誰也不信。


  前世火燒天機府的那日,他看見有許多道身影在火海中哭喊掙紮,他那時才知道,原來那裏不止自己和國師兩人。


  那麽多人……好生熱鬧。


  回過神來,傅雲墨看著向自己盈盈拜倒的女子,遺憾前世那把火竟沒能將她燒死。


  蘇羽清神色清冷,九天玄女一般高不可攀:“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傅雲墨腳步未停,徑自沉默的走過。


  蘇羽清壓下眸中的錯愕,猛地旋身望去:“太子殿下!臣女有要事稟報!”


  許是恐自己再被傅雲墨無視,她話音不停,繼續道:“有關太子殿下年幼之時發生的事,您一定要聽。


  多年前在天機府中曾有人對您出手相助,太子殿下難道就不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傅雲墨啟唇,聲音淡的讓人覺得諷刺:“不想。”


  這話非是扯謊,而是他心底真實的想法。


  那日在醉霄樓中他雖然對阿離有此一問,但那隻是話趕話聊到了那,並非他執著於此。


  那人若是阿離自然最好,那說明他們情緣深重,由來已久。


  若不是也沒什麽。


  他心悅於她,無關她是不是曾經幫過自己。


  傅雲墨的反應完全不在蘇羽清的意料之中,她覺得正常人聽到這種事情都會好奇的吧,怎麽這位太子殿下連問都不問一句就走了?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欲擒故縱?


  又或者……是他已經知道了?!

  蘇羽清心下一顫,她勉強穩住心神,碎步追了上去:“救命之恩,太子殿下竟不思回報嗎?”


  傅雲墨腳步一緩。


  蘇羽清忙繞到他麵前,正色道:“實不相瞞,當日對殿下施以援手的人正是臣女。”


  話落,傅雲墨總算是給了她一個眼神。


  隻是那眼神如天邊的一抹浮雲,令人難以捉摸。


  薄唇微啟,他平靜道:“多事。”


  蘇羽清聞言一愣:“什、什麽?”


  “孤說你多管閑事。”傅雲墨臉上的神情沒什麽變化,甚至談不上冷漠或是厭惡,語氣也淡淡的,可就是這話中的內容,怎麽聽怎麽覺得和他那張臉不符。


  說完,傅雲墨抬腿就走,留下蘇羽清愣在原地久久都沒能回神。


  怎麽……就變成她多管閑事了呢?

  尋常人麵對救命恩人不說感激涕零也該笑語相迎吧,這位殿下怎麽會如此無禮?

  初一跟在傅雲墨的身後,他忍不住回頭瞄了兩眼還站在原地的蘇羽清,見她一副被打擊的靈魂出竅的樣子,特別想折回去告訴她,我們家主子就是這麽狼心狗肺,你說氣人不?


  蘇羽清自然不比初一那般了解傅雲墨,她摸不準他的心思便不敢再輕舉妄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


  去慈寧宮見過太後之後,她便匆忙出宮回了天機府。


  回府之後她一路行去,周圍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獸,縱橫拱立,上麵苔蘚成斑,藤蘿掩映。


  看似是景,實則暗藏陣法機關,步步殺機。


  她擇了其中一條羊腸小徑,來到了一個古樸的小院前,卻隻是站在門口未敢擅入。


  她垂首,規規矩矩的施禮:“師父,徒兒回來了。”


  頓了頓,她微蹙起眉頭似是對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啟齒:“徒兒已見過太子殿下,也把該說的話同他說過了,可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當年之事,連問也不問。


  還說……說徒兒多管閑事。”


  話落,院內並無一絲動靜,房舍屋門緊閉,不見一絲人氣兒。


  蘇羽清似是已經習慣了,安安靜靜的候在院外。


  片刻之後,忽有什麽東西自房中飛出,她下意識接住,發現是專門用來養蠱的小罐子。


  也就是說,這裏麵裝的是……蠱!


  “師父?!”蘇羽清目露驚訝,更多的是不解。


  房中傳出一道陰柔沙啞的聲音,男不男女不女,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此乃厭情蠱,一旦中了便會對情動之人心生厭惡,你尋機接近段家三女給她下蠱。


  太子心高氣傲,必不會受她所辱,屆時他們相看兩厭,便是你上位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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