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了
這藥須得飯後服用，而江氏今日依舊要陪著女兒一起用膳，紅葉恐藥涼的快，是以便將尚帶著餘溫的藥罐一起端來了。
段音離瞧著，很想分給紅葉一個雞腿吃。
這不正是“瞌睡有人遞枕頭”嘛，她正懷疑問題出在熬藥的器皿上，想在不驚動幕後之人的情況下順出來瞧瞧，沒想到紅葉這麽快就拿著藥罐上門了。
蓮步行至廊下，經過紅葉身邊的時候，段音離果然又聞到了那不對勁兒的藥味。
如此，她便愈發肯定動手腳的人是江氏身邊之人。
尋常粗使丫鬟不大可能，如此一來，範圍便縮小了許多。
走進房中，段音離接過拾月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淡聲問紅葉：“藥是你煎，卻不知這藥罐是何人清理的？”
雖不知小姐為何忽然問及此事，紅葉還是老老實實回道：“夫人院中小廚房的人。”
因著江氏身子不好，膳食上大有講究，偶爾食欲不振錯過了飯點夜裏會餓，為了方便段崢便為她單獨開了小灶。因著隻是偶爾開火，是以小廚房內下人並不多，隻一個廚娘加一個打下手的小丫鬟。
段音離沒再說什麽，隻是命拾月將藥倒進了碗裏，藥渣子也都倒了出去。
紅葉見狀一驚：“誒！三小姐……”
段音離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眼尾帶著鉤子似的：“怎麽？”
“那藥放在罐子裏能多溫一會兒，這般倒出來等夫人喝的時候該涼了。”
“那不喝就是了。”
“啊？！”
“這藥罐哪來的？”段音離將那藥罐裏裏外外檢查了一番，眼睛微微眯起，眸色漸涼，冷若寒星，隻是聲音還是那般平靜沒有起伏，聽不出什麽情緒。
“……是廚娘拿來給奴婢用的。
原本老爺交給了奴婢一個，不過被廚娘失手打破了，她便賠了這個。”
“這是幾時發生的事情？”
紅葉麵露回憶：“嗯……差不多是一個月之前……”
段音離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又忍不住湊在一起輕輕的搓，她又想拿針紮小人了。
江氏體內的寒涼之症也差不多就是近一個月才嚴重起來的，這下一切都能對上了。
“你去將那廚娘帶……”
“阿離！”忽然，江氏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打斷了段音離的話：“我們過來同你一道用膳了。”
話音方落，便見她和段崢相攜走進房中。
他們的到來，讓段音離原本即刻審問廚娘的打算不得不往後推遲。
飯後段崢和江氏沒急著離開，而是同段音離聊起了家常，期間江氏主動提及要喝藥，卻被段音離給勸住了：“那藥娘親日後不必再喝了，隻吃凝香丸就是。”
“為何？”
“服藥太雜，不如不用。”
“好。”對於自家女兒的話，江氏選擇無條件信服。
段崢在一旁聽著並未阻攔。
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他對自家女兒的醫術有了些微的了解，隱隱覺得她是有意藏巧守拙，說不定她也察覺到了夫人的湯藥不對勁兒，是以才趁機停了那藥。
想到此事，段崢眉心微低，有人暗中對夫人不利，此事須得盡快查清。
心裏裝著事兒，他便沒有久留，略坐了坐便去了書房。
段音離本以為爹爹走後娘親過不了一會兒也會離開，那時她再去會會那個廚娘，誰知娘親竟待下不走了，欲語還休的將她看著，明顯是有話要說。
她疑惑的微微歪頭，髻上紅絲隨之一蕩：“娘親？”
“阿離啊……就是……”江氏吞吞吐吐的。
“嗯？”
“就是那個……”江氏心虛的勾著唇，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最終咬牙道：“昨夜你與娘親講的那個故事，後來怎麽樣了呀？那惡婆婆可遭到應有的報應了嗎？那小娘子可知道她夫君已和她的閨中密友勾搭到一處了嗎？”
這故事的後續她惦記一整日了。
瞧著自家娘親一臉殷切期待的神色，段音離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前世熬夜追劇的老頭子。
嗯……挺可愛的。
未免自家娘親抓心撓肝的無法安眠，段音離便將後麵的故事娓娓道來，但那虐的翻來覆去好幾十集的劇情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講完的，直講到了月上中天江氏也還是沒有聽夠。
段音離語氣平平，遠不似她在描述美食時那般生動，但架不住這故事引人入勝啊。
等到江氏終於回自己的院子歇息時，月已西沉。
若這時再喚那廚娘來見必會驚動旁人，是以段音離便洗洗睡了，想著明日起早再見對方。
而她這難得一次的拖延，不想就出了事！
*
翌日一早，段音離是被拾月喚醒的。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拾月一邊喚她一邊搖她：“您別睡了！出大事兒了！”
段音離斂著眸，想著日後光是將這丫頭毒啞了還不行，還得卸了她的胳膊腿兒將她弄癱了。
“小姐……”
“何事？”
“夫人院中的那個廚娘死了！”
段音離“豁”地一下睜開了眼睛，眸色清明，睡意頓消：“怎麽死的？”
“據說是落水淹死的，不過……”拾月話音一頓，一臉愁容：“好死不死的死在了咱們梨香院門前。”
段府之中有一汪湖，花草掩映，風景極佳，一側臨著各院，段音離回到段家後便搬進了景致最佳的梨香院，而那廚娘屍身被發現之處正對著梨香院院門。
先不說此事與這院中之人有無關係，總歸是有些晦氣的。
一邊幫段音離更衣，拾月一邊嘀咕：“咱們方才查到她身上這人就死了，這也太巧了吧。”
想到什麽，拾月神色一凜：“小姐，會不會是紅葉？”
旁人並不知道她們盯上了那廚娘，隻有紅葉嫌疑最大。
段音離坐在妝台前由拾月挽著發，她將一支梨花簪撚在指間輕輕的轉動，紅唇微啟，嗬氣如蘭：“不是她。”
若是紅葉，殺了廚娘便等於自爆。反而是留下廚娘性命，還有轉圜周旋的餘地。
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該怎麽選。
主仆二人未及細說便見段崢和江氏匆忙趕來，顯然他們也是聽聞了此事，恐死人什麽的嚇到了段音離。
瞧著他們夫婦二人圍著自家小姐好頓安撫，拾月不禁抽了抽嘴角，暗道老爺和夫人對自己女兒的實力一無所知。
梳洗之後，段音離跟著段崢和江氏照例去畫錦堂給老夫人請安，踏入堂中，隔著插屏，她聽見一道溫柔的女音隱隱響起：“唉……阿離這孩子的命也是不好，才一回府就趕上這許多糟心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