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如果不相見
從玢汕海岸回來，程堔便離開了。
看到藍似景跟洛羽辰抱在一起痛哭的樣子，程堔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已經不是多餘這麽簡單，他更加相信，他們能夠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藍似景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到過玢汕別墅了，一進屋，熟悉的氣息便撲麵迎來，讓他忍不住再次感慨。
洛羽辰一直挽著藍似景的胳膊，始終沒有放開。
不管他們的結果如何，直到現在依然不願放手，她的感情，她的執念，不想就這樣的灰飛煙滅。
在沙發上坐下來，便發現除了沉默，彼此甚至連話都沒有。
沒有什麽可說，沒有什麽想說，沒有什麽能說，因為一旦開口，就注定是絕望。
就這樣坐了不知道多久，藍似景垂下眼睛，不想說別離，亦沒有辦法停留。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洛羽辰打破了沉默，這氣氛再沉默下去，她覺得自己會崩潰。
“我也不知道。”藍似景歎口氣，“大人們的事情，我已經被搞蒙了，不想知道了，也不想追究了，不想一直活在他們的陰霾裏了。”但，總是逃不掉。
“真是奇怪啊。”洛羽辰感歎，“既然已經不在意了，那麽為什麽要去做鑒定呢？”在她的意識裏，隻要彼此不知情，就這樣稀裏糊塗的過下去，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妥。
她完全想不通藍似景為什麽要這麽做。
藍似景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是長話短說，“媽咪給我透露過一點，沒有到我竟然有個多事的朋友，幫了這個倒忙。”
果然，在藍似景的眼裏，做鑒定這件事，也是倒忙。
沒錯，如果什麽都不知道的話，誰說稀裏糊塗的過下去，就一定不幸福呢。
“好，什麽都不用說了。”洛羽辰起身，朝著藍似景輕笑，眼淚卻滑落，“我想喝酒了，你要陪嗎？”
藍似景還想勸洛羽辰不讓她喝酒，但看著她堅定又痛苦的眼神，想到自己痛不欲生的心酸，他能理解洛羽辰。
“不要說什麽要不要，你隻說你是陪還是不陪。”洛羽辰斷了藍似景的其他選擇，“經曆了這樣的事，就算放縱一下，發泄一下，也沒有什麽不妥，這種事窩在心裏，遲早會崩潰的。”
藍似景想了想，點頭說聲好。
這一生，他們一直在隱忍，從來都沒有痛痛快快放縱一下，今天趁著這傷心情結，就索性瘋狂這麽一次吧。
洛羽辰從櫥櫃裏拿出紅酒和高腳杯，為藍似景和自己斟上。
“我不會調酒，也沒有什麽佳肴，我想此刻沒有什麽比宿醉更過癮，你說對不對？”洛羽辰說。
藍似景沒有回答，抓起高腳杯，仰頭一飲而盡。
洛羽辰微笑，繼續給藍似景滿上，“似景，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也是最大的劫難，但直到現在，我也從來沒有一刻後悔過。因為沒有接觸過，便不會從內心深處為你顫抖，若沒有愛過，便不會體會到，被你愛，是一件令人喜極而泣的樂事。”
說到這裏，洛羽辰的聲音有點哽咽，“就算是最後的相處也好，我都不敢告訴你，我可能再也沒有辦法去愛別人了。”說完，她端起高腳杯，竟然也一飲而盡。
藍似景微微蹙眉，小聲嘀咕，“你少喝。”
“怎麽，看不起我？”洛羽辰輕笑，給自己滿上，“我的酒量可是很大的，讓很多男人望洋興歎，我覺得跟我喝酒，你最好還是照顧好自己。”
藍似景無奈，端起酒杯，也灌了進去。
“羽辰，我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些什麽才好。”藍似景蹙著眉，“曾經，我也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愛了。是你的出現，徹底改變了我的世界。我從來都不敢說，我一直很寂寞，沒有人理解，也沒有什麽朋友，隻有一種刻骨銘心的愛鐫刻在心裏，久而久之，竟然成了無法抹去的傷，無論怎麽努力，留下的都是痛，撕心裂肺的痛。”
“然後，又發生了很多的事，你出現了，一出現便帶著霸道和囂張，我以為我會很討厭你，可沒想到，竟然在你這種沒有辦法理解的獨斷裏，感到了溫暖。於是，我想愛了，想有家了。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吧。”
藍似景的眼眶已經濕了，他端起酒杯，跟洛羽辰的酒杯碰了碰，“我曾經以為，我會是幸運兒，因為我預見了你。到頭來才發現，不過是被命運開了個玩笑，陪命運一起笑的我，真是個傻子。”
說完，他端起酒杯，仰頭喝下，“我也想醉了，借酒消愁，不見得沒有道理。”
“是呢。”洛羽辰也笑，陪著藍似景再喝一杯。
這次，藍似景為洛羽辰斟滿，二人卿卿我我、囉囉嗦嗦的又是說了很多的話，說著說著，竟然抱頭大哭起來。
最無法忍受上天給開這樣的玩笑。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明明是上天的眷顧，如何一夜之間，便成了報應？到如今，連哭都沒有辦法哭出來。
幾杯酒下肚，藍似景和洛羽辰都帶了酒，話越說越痛心，眼淚越流越悲酸。
突然，洛羽辰一把將酒杯摔在地上，站起身，眸光帶著紅，堅定的盯著藍似景，質問，“藍似景，我不在乎我們的身份，你在乎嗎？隻要你不在乎，隻要我們不對外講，沒有人會知道的，也不會有人反對的！”
藍似景被洛羽辰的話驚呆了。
他仰頭，眸光幽深，認真的看著洛羽辰的眼睛。
她是認真的。
隻是……
很快，藍似景便垂了眸，端起酒瓶，仰頭咕嘟咕嘟喝起來。
他想用酒壯膽，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就算有了酒的衝勁，他還是很清醒，沒有辦法不在乎彼此的身世。
身世這個東西，不是給別人看的，隻要想到洛羽辰是他的姐姐，他便覺得胸口疼痛，不管怎麽努力，都逃不出道德的拷問。
將瓶中酒飲盡，藍似景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伸出手，輕輕揉了揉洛羽辰的頭發，然後轉身一言不發的離開。
“藍似景，你是懦夫！”洛羽辰喊。
藍似景點頭：“我不隻是個懦夫，還是個蠢蛋！”說著踉踉蹌蹌的就往外走，因為上了酒，腳下打滑，一不小心，順著門口的台階給滑了出去。
洛羽辰沒有去追，隻是立在桌子前，捂著嘴哭。
是的，藍似景永遠都這麽清醒，清醒的讓人絕望。
藍似景身體發軟，幾次想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身體完全不聽使喚，隻能放棄了，躺在雪窩裏，仰頭望著天。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有些困了，微微閉上眼睛，卻聽到身後腳踩雪的窸窣聲，這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在他跟前停了下來。
他睜開眼睛，對上一雙幽深的瞳，隻是一段時間不見，他差一點就認不出這個人來。
不是藍似景善忘，而是眼前這個人一下子變了好多，仿佛鳳凰涅槃後的成熟穩重富有光彩。
男人彎腰將藍似景從地上扶起來，拍去他身上的雪，輕聲道：“幾日不見，少爺怎麽把自己搞成了這樣，會感冒的。”
“謝天宇？”藍似景有點不可置信的問。
“嗯。”謝天宇回答，“是我。”
“你怎麽在這裏？”藍似景問。
“最後了，我想過來看看你跟羽辰。”謝天宇扶著藍似景朝屋裏走，藍似景本想抗拒，卻無奈身體不聽使喚，隻能任由謝天宇半扛半扶的弄回到房間裏。
沒有等藍似景很洛羽辰讓座，謝天宇已經自顧自的坐下來，打量著房間，感歎，“好大一股酒味啊，這是借酒澆愁嗎？”
藍似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你說最後了？你要去做什麽？”就算酒醉了，也不影響他敏銳的從謝天宇的話裏找到了重點。
“因為，我很快就要隨我家少爺離開這個城市了。”謝天宇回答，“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來這個道個別，至少藍少爺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收留我的恩人。”
“你不是要找天語報仇的嗎？”洛羽辰打個嗝，濃重的酒氣散發出來，讓謝天宇微微蹙眉。
“那自然是假的。”謝天宇回答，然後對著藍似景，“說起來，藍少爺跟我家少爺認識呢，不久這個城市可能要發生大事件，你們可都要小心。”
“你在說什麽啊？”藍似景緊蹙著眉，對於謝天宇突然造訪，還說出這麽一串沒頭沒腦的話，表示很疑惑。
“我家少爺姓千，名叫千野。”謝天宇微笑著解說，完全沒有避諱的意思，“當然，我也隻知道他叫千野，至於他真正的名字，知道的人又有幾個呢。”
“千野？”藍似景一下子聽明白了謝天宇的話，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連酒氣都下了大半，一把抓住謝天宇的衣服，“你說你家少爺是千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