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犯錯的十人
藍似景這麽一肚子的難過和委屈，竟然真的在千野麵前表現不出來。
唉，沒有辦法，就算表現出來又如何呢，換來的除了鄙視，什麽都沒有。
按著千野的指示，藍似景的目光轉向千野遙控下的視頻。
視頻轉化很快，如同閃光燈一樣在藍似景的麵前閃過。
藍似景不是神人，根本不知道千野究竟調控走了什麽東西，忍不住扭頭看著千野。
他唇角含著若有若無的笑，眼神幽深詭異，完全不理會藍似景，隻是自顧自的飛速遙控著電視畫麵。
藍似景明白，這是因為千野不想讓他看這些畫麵，他想讓看的在後邊。
很快，千野說了聲，“OK。”
藍似景將視線落在畫麵上，竟然是張世界地圖，地圖上有幾十處用粉色骷髏頭的標誌標出，異常的醒目。
從底圖的位置來看，這些標記，全部分散在人煙稀少的地方。
“這是什麽？”藍似景忍不住問。
“一個犯罪組織的巢穴。”千野笑。
然後在千野的調控下，畫麵嗖然變大。就像一顆隕石從天而降，高速下墜時的感覺，帶著強烈的視覺衝擊，眼看著高山、流水從眼前滑走，然後是茂密的叢林，滴水的葉子竟然都能清晰可見。
很快，一座奇怪的建築便出現在畫麵上。
說這建築奇怪，是因為這既不是東方建築風格，也不是西方建築風格，這些建築就像一台台巨大的熔爐連接在一起，掩映在綠樹叢中。
“這是亞馬遜熱帶雨林中的一處。”千野輕笑，“就在昨天，我查到了這裏，算了算，總共三十二處，已經盡在掌握。”
“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藍似景蹙眉。
“所以你才笨嘛！”千野冷笑，“這是艾文的敵人。”
藍似景一怔，整個表情都僵掉了。
一直覺得千野這個人實在太出乎意料，可藍似景今天對千野的看法有了進一層的改觀。說出乎預料，不如說神奇更合適。
千野是個總能創造奇跡的人。
在得知艾文的事情後，藍似景也曾試圖調查這件事，可這件事的難度，根本就不是他這種程度的人，所能涉及的。
毫無頭緒，無從下手。
沒想到，今天竟然在千野這裏看到這麽重要的東西。
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酸甜苦辣都有。
“用不了多久了，我便能將這些所謂的人類的進步，全部毀掉。”千野邪魅的笑著，比劃著，“轟一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做這麽徹底。”藍似景考慮了片刻說道，“不管怎麽說，這些地方匯聚了人類最先進的醫學，或者說科學成果。如果就這麽草率盲目的毀掉，實在有點可惜。”
“那你說怎麽辦？”千野斜眯了下眼睛，陰陰的看著藍似景。
這眼神，冷不丁的讓藍似景有點不舒服。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變成能見到陽光的科研機構。”藍似景說，“堵不如疏，既不能讓壞人囂張，也不能讓……”
“投鼠忌器嗎？”千野冷笑著打斷了藍似景的話，“真是個好人呐！不得了的好人！可惜，我可沒有那個興致和耐心。”
“那些艾文用身體做出來的成果……”藍似景還想說。
真的，如果一下子就毀滅掉的話，那些辛辛苦苦所做的努力，那些全部所付出的代價，便毫無意義了。
那麽多的犧牲，那麽的血和汗水，不應該這麽草率的化為灰燼。
這些研究所是罪惡的，但很多研究真真實實的創作了人類的進步，尤其是醫學上的跨越，挽救了多少彌留的生命。
雖然這麽說，對艾文很不公平，但藍似景還是忍不住的說著。
“將全部的黑暗一網打擊，這個世界就光明了嗎？千野，我不懂你的執拗，但你這麽做，一定不是艾文所希望的。”
“閉嘴！”千野打斷了藍似景的話。
他很生氣，俊美的臉因為怒火而變得有點猙獰，“藍似景，你究竟知道些什麽呢？你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考慮自己的立場？”
說著，千野將視頻關掉，起身，憤怒的別過臉去，不看藍似景。
良久，他陰笑，“你以為呢？我有義務讓這個世界光明嗎？”
“那你也不能這麽胡來。”藍似景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麽反對。
隻是本能的覺得，千野隻要肯這麽說，就敢這麽做，這不是虛言，更不是妄想。
藍似景不敢想象，事情若是真的按著千野的規劃走下去，該是什麽樣子。
這些隱匿在荒野的研究所，本來就不為人所知，就算被毀掉也是悄無聲息的。這個世界依然在運轉，社會依然在發展，甚至不為人所知。
可這些研究所之所以這麽有恃無恐，是得到某些國家和政權的支持的。
與這些研究所為敵，是否就意味著與這些國家為敵呢？
那之後呢，之後會怎麽辦？
千野是不是也會在一夜之間，成為各國秘密通緝的要犯？本來一個艾文就夠悲催，再加一個千野，他處在這樣的立場，該如何是好？
何況，誰又能保證，這些研究所裏沒有生化武器，核武器？被如此草率的爆破掉，會不會給世界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萬一再有什麽變異物種流出……
這樣的後果，隻是想想便教人渾身冒冷汗。
藍似景想不下去了，那樣的場景想想便覺得惡心。
阻止千野，還有另一條考慮，這個考慮就是先前他所說的。
這些研究所，從某種意義上推動了人類的進步，所有的罪惡並不是完全的黑暗，世界上所有的存在都是一分兩立，這些研究所也不例外。
如果能夠將那些不為人知的科研成果，科學利用，誰能保證不是件好事呢？
隻是千野執拗起來，也非常人所能企及，藍似景就算說破了嘴皮子都不一定管用。
見千野一直悶聲不說話，藍似景有點急了。
“你倒是說啊，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什麽後果？”千野問。
他竟然問這麽白癡的問題，藍似景都要無語了。
虧他這麽聰明的人，竟然想不到裏麵的利害關係。
“千野，一黑製黑，說到底，你跟那些人，也沒有什麽不同。”藍似景長話短說，他相信千野聽得懂。
千野思考了片刻，轉身終於肯麵對藍似景。
他說：“呐，藍似景，你給我說說將這個組織征服的辦法？大言不慚的話，誰都會說。”
是，沒錯，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藍似景囧了。
是啊，當考慮到這個問題，他剛才所能想到的所有種種，都證明是瞎扯。
“是吧，你沒有能力做到吧？”千野輕笑，“你讓我想起了一個很可笑的故事，我講給你聽。”
千野的故事是這樣的，是那個傳遍大街小巷的兩難問題。
有一輛火車在軌道上行駛。突然，司機發現前麵的鐵軌上有10個小孩在玩。前方還有一條廢棄的鐵軌，上麵有一個小孩在玩。
這時候刹車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司機又3個選擇：1.偏離鐵軌，全車的人都可能會死。
2.按原路行駛，10個小孩會死。
3、改變軌道開往廢棄的路，死一個小孩。
那麽司機該如何做才好呢？
這個問題，藍似景早就聽過，是個兩難的選擇題。
千野問完後，補充這麽幾句，“原來你也覺得，法不責眾嗎？我會很明確的告訴你，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撞死那10個小孩，這是他們應得的懲罰。有勇氣犯錯，就要有勇氣承擔，不然活著也沒什麽意義。”
說著，千野又不耐煩了，臉上已經掛上了送客的疲憊倦容。
藍似景還想爭取一下，卻被剛才千野的問題搞得腦袋亂糟糟。
法不責眾？
眾人犯罪便不是罪？
見藍似景不走，千野微微蹙眉，差一點就要用腳送客了。
藍似景無奈的僵持著，內心在飽受著各種煎熬，思維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千野搞得一團糟，梳理不出自己的思路。
“我要守護的不是大多數。”千野說，“說守護正義，這話未免有點太冠冕堂皇了。但事實便是如此，比起你這種老好人，我覺得我這種人，更能堅持正義和真理。”
至於10個小孩，還是1個小孩的問題，不是千野隨便就說出來的。
很多事，並不像表麵上看到的那樣。
瑟拉爾憑什麽就能叱吒風雲，而無人製裁？
因為在最初的最初，他就得到了某世界組織的秘密認可。
瑟拉爾代表的是犯錯的十人。
或許，任何曆史的進步，都伴隨著血腥和黑暗，甚至絲毫殺戮。
曆史已經用這麽殘酷的筆墨，真實的告訴世人，天真走向的隻能是毀滅。所有曆史和社會的變革，全都伴隨著死亡和戰爭。
或許這是曆史的趨勢，或許這隻是個錯誤的設定，被無數人錯誤的演繹。
千野不覺得自己的手可以改變曆史，更不覺得自己可以改變世界，他更沒有興趣做這種狂妄的夢想，更更不認同這種社會進步的方式。
他隻是知道，有些事，不能不去做，為了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