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一下子就懂了葉臻
“就算這樣，我也覺得無法理解。”葉臻明說，“如果自己不夠強，那就努力的變強，通過傷害別人來讓自己變強，通過掠奪來讓自己變富，這本身就是強盜行為。”
“嗬，這事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葉龍陰鷙著臉，“一個商場剛剛嶄露頭角的強盜，有什麽資格指責一個老強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程堔那些事，說白了，根本就沒有磊落兩個字。不磊落就是流.氓，就是強盜，可你自己有這麽看嗎？你不照樣做的不亦樂乎，覺得自己很聰明嗎？”
“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葉龍挑著眉毛，聲音冷厲。
葉臻答：“我是為反擊。我不能被人魚肉。”
葉龍反擊：“我也是反攻，因為我得不到愛的人！”
“如果你能好好跟媽媽談談的話……”
“如果談談就能有用的話，那這世界全都是你家！”
到了現在，這對父子還是沒有辦法交心，談著談著就會談崩，就會生氣，就會變成彼此的人身攻擊。
“我看你簡直就是個無可救藥的惡魔！”葉臻陰著臉，真想用唾沫星子噴他一臉。
“從始至終，你都自以為是天使，其實你才是真正的惡魔之子！”葉龍緊鎖著眉頭，“你完全繼承了我的血，可憐的是，你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你今天跟莫小西一起站在這裏，就足以證明我的判斷。”
“我們是真心相愛，一起站在這裏有什麽不對？”
“可是你並沒有爭取她的同意和原諒，你用的是別的手段！”葉龍一針見血的點名，“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你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完全將你們的內心出賣了。不要以為老頭子我的眼瞎了！”
葉臻不再說話。
葉龍的洞若觀火，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能看出來，根本沒有一點值得懷疑的。正是這樣，他們之間才總是談崩，因為葉龍總是能準確的找到葉臻的弱點，加以攻擊。
隻是，葉臻今天來的目的是跟葉龍好好談談，好歹他們是父子，沒想到談著談著又成了現在的樣子。
真是每次都談不成功呢。
跟自己的老子說話，真是件困難的事。
就這樣沉默的走在河堤上，葉龍回頭朝著走來的方向望去，陽光穿透柔軟的柳枝，形成光的影束灑落下了。
他仿佛看到一個人，背倚著柳樹，垂著眸仔細的看著河裏的漣漪，陽光灑在那人的臉上，斑駁了整個記憶的歲月。
多年後，他買下這個地方的土地，將這一帶圈占起來，幾十年，一如原樣，隻是柳樹更加高大了。
幾年前，他看到了自己的末路，便在這裏修建了療養院。
療養院就仿佛從別的地方搬來的一樣，從動土修建，一直到完工，沒有破壞這裏的一草一木。
沒有人能夠感受到他的這份溫柔，因為這溫柔在他的暴戾麵前，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看了一會兒，葉龍便掉頭往回走，葉臻緊跟在後麵，二人終是沒有什麽話。
突然葉龍說：“時候不早了，你帶著小西回去吧。”
“嗯。”葉臻點頭。
眼前的父親，真的是滄桑了太多，可他的背影依然的硬挺，似乎絲毫不曾被風雲侵蝕。
為何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男人，會有這麽一個挺拔傲立的脊梁？難道真的是諷刺嗎？
突然，葉龍轉頭看著身後的葉臻，“阿臻，這十幾年裏，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
葉臻一愣，完全沒有想到這個老頭竟然肯說這種話，他明明一直在為自己所作的罪孽辯護，今天是怎麽了？
難道他真的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其言也善了？
“所以，阿臻，千萬不要做回讓自己遺憾終身的事。”葉龍說完，轉身繼續往前走，“如果不是我的執迷不悟，所有人都會活得比現在輕鬆，包括我。”
“嗯。”葉臻點頭，不得不承認，剛才葉龍說的話，真的很有道理。
“回去後，跟小西好好生活。”葉龍囑咐著，“她是個好姑娘，要相信她。”
“嗯。”葉臻繼續點頭。
這次的會麵籠罩著一股強烈的訣別的壓抑，讓彼此的心情都沒有辦法正常。
這樣的氣氛會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沉重。
葉龍走到輪椅前坐下來，蓋好毯子，葉臻將他推回到療養院。
就在葉臻跟莫小西準備離開的時候，葉臻突然從車子裏走出來，對著葉龍，“爸爸，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葉龍的眼眶裏立馬溢滿了水花，他拚命的搖頭，“不了，不了，我在這裏很好。”
葉臻的這句話，戳中了葉龍的傷心處。他已經年邁，沒有辦法享受天倫之樂，他這種罪孽的人，放在哪裏都會成為負擔。
相反的，他一個人呆在這裏，倒也蠻自在的，不用跟外麵紛繁的世界接觸，不用看別人審問的目光，更不會給人添麻煩。
而且這個地方，是他親自選的，每天對著河岸邊的柳樹自言自語，挺開心的，真的挺開心的。
葉臻追問了幾次，葉龍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葉龍要呆在這個地方，不會去任何地方的。
隻是，葉臻皺了皺眉，“爸爸，你有什麽心願嗎？”他問。
葉龍想了想，開始局促不安起來，他緊張的絞著手指，臉頰泛起微微的紅，眼眶跟著微濕。
這樣的葉龍，葉臻第一次見。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囂張不可一世的葉龍，也會表現出如此孩子氣的時候。
“你說吧，爸爸。”葉臻說，“隻要我能做到一定會幫爸爸完成的。”
葉龍沉默了片刻，頭深深埋下，凝望著碧綠的青草地，他說，“我想見一下藍似景，隻要一麵就好。”
“想見藍似景？”葉臻被打擊到了。
最後的心願，竟然是見藍似景？有沒有搞錯啊。
他可不記得葉龍跟藍似景有過什麽交情，不，正是沒有什麽交情才想見麵的吧。
葉龍害死了藍似景的爸爸呢，最後想見下藍似景，表達一下歉意，這似乎完全正常的。
葉龍的話驗證了葉臻的猜測，葉龍說：“至少讓我給那個孩子道個歉。”
就算這道理想通了，可辦起來真的有點難度。
且不說，藍似景那家夥到底來不來，單說藍似景那條傷腿，就不宜四處走動顛簸。
藍似景會為了一個仇人，不顧自己的傷情，跑來這裏嗎？
這個葉臻真的拿不準。
“少爺會來的。”看到葉臻為難的莫小西搶答到。
“為什麽？”葉臻問。
莫小西笑，“因為我了解他。”
葉臻皺皺眉，沉沉臉，陰森森的將莫小西摁在車座上，“以後不許說這麽讓我容易想多的話！”
莫小西笑：“好，好，不說了，酸菜壇子。”
葉臻回頭看看葉龍，點頭：“好，就算綁，我也把他綁來見你。”說完，鑽進車子，摔上車門，揚塵而去。
二人一路無話，經過那種沉悶的氣氛，帶著告別的心情離開，沒有人能精神的還能說笑。
倒是莫小西看著葉臻的心情很不好，非常想找個話題來聊聊。
現在的場合，似乎也沒有什麽話題合適。
開心的，恐怕會讓葉臻難受，不開心的，會讓兩個人都難受。
正在為難，突然莫小西想到件重要的事，“阿臻，你是不是又把禮品帶回來了？”
“嗯。”葉臻點頭。
“送個禮，這麽難為情嗎？”莫小西問。
葉臻繼續點頭，“嗯。”
這冷淡的反應，徹底告訴莫小西，他現在沒有心情玩笑。
莫小西隻好閉了嘴，不再說話。
葉臻開著車子，將莫小西送回家。
已經中午了，廚房裏飯菜已經準備好，葉臻簡單的吃了點飯，跟莫小西告別就要往外走。
莫小西歎口氣，轉身朝樓上走。
葉臻很忙，她也要回樓上繼續看書學習。
突然，葉臻折返回來，輕輕喚了聲，“小西。”
莫小西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葉臻，“什麽事？”
葉臻走上前，攬住莫小西，柔軟的唇毫無征兆的落下來，在她的唇上反複的研磨著，遊走著，良久，他才抬起頭，目光炯炯，眼神濕濕。
“小西，說好的，一定要在一起啊。”葉臻說。
葉臻這樣的表情感染了莫小西，她輕輕點頭。
“拉勾。”葉臻伸出小手指，“不然，我不放心。”
葉臻的表情是認真的，完全沒有開玩笑的，很難想這樣一個男人會做出如此孩子氣的舉動，仿佛隻要拉了勾，就能天長地久。
莫小西想到回音書裏的一句話：這個世上，值得人相信的東西太少，人與人之間的海誓山盟，不過證明彼此的信任微薄到需要用謊言來維係。
海誓山盟，天荒地老，都不能信，一個小小的拉勾，究竟有多少意義呢？
看著葉臻認真的臉，莫小西伸出自己的小手指，跟葉臻的勾了勾。
葉臻很開心，仿佛這一刻就是永遠。
他緊緊的抱了抱莫小西，然後，轉身孩子一樣的飛出門去。
看著葉臻離開的方向，莫小西的眼睛有點濕。
或許，信任就是如此的簡單，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拉勾，就足以讓人相信，接下來的路，彼此會相互依偎。
她似乎一下子就懂了葉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