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戰勝了痛，才有資格
待曹院長和啟天離開後，葉臻繼續坐在病房裏，守著黎眉。
很高興，他從曹院長的眼睛裏，看到生命挽回的希望。
他握住黎眉幹枯的手，眼角有些濕，“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因為A市那邊實在抽不開身，王洛訂了上午9點的機票。
葉臻剛離開病房，一直昏睡不醒的黎眉竟然微微睜開了眼淚，淚水嘩啦嘩啦的往外流。
昨天晚上艾文就用熟練的針法，打通了她淤塞的穴道，在吐了口血之後，她就醒了。
醒了之後，她才發現，她根本就不想活著。
而且一睜開眼，竟然看到了那樣一雙眼睛，美的宛如湛藍天際的薄雲，飄渺的、從容的。
她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被煙嗆到的喉管，連聲音都發不出。
女子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好好活下去，要知道你所經曆的種種於我而言，什麽都算不上。我還在活著，你有什麽理由不去堅持？”
黎眉隻能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女子，她不知道這女人在說什麽。
說到苦難，黎眉自以為已經沒有人可以跟她比，眼前這個女人是瘋了麽，竟然敢跟她閉苦難。
可艾文的樣子很認真，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於是黎眉安靜的接受艾文的治療，艾文安靜的給她講故事。
艾文說，我的故事很複雜，我沒有辦法跟你具體講，因為就連知道這件事本身都是非常危險的。
艾文說，我的身體被注射過各種實驗藥品、化學物質、病毒、細菌，我就像一隻小白鼠一樣的活著。
艾文說，有一次，我被注冊了一種新發現的病毒，渾身長滿了綠色的黴斑，呼吸困難，心髒衰竭。我以為生命再也保不住了，可當我一想到，如果我死了，還會有別人繼續我的痛苦，於是我忍下來了。
艾文繼續說，這樣的情況，我已經記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了。我是個徘徊在死亡邊緣的人，無數次拚命的醒過來，無數次又陷入永遠的黑暗。
我滿世界奔跑，甚至連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可我依然在堅持著。
死亡，對我來說，是種解脫。
但解脫又如何，如果死了，就隻是一隻螻蟻，會消散在空氣裏，泯滅的連灰塵都留不下。
就是現在，我的心髒也隨時有可能停止跳動，然後我的屍體會被人搶走，繼續做著某些無聊的實驗。
因為這十七年裏，我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試驗品，我的身體本身就已經成了優異的科研成果。他們想要解剖，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支撐我到現在還沒有倒下。
你相信麽，支撐我活到現在的，不是愛，而是恨。無時無刻，每一分鍾都無法忘記的疼痛，切入骨髓的仇恨。
我所有的痛苦都源自一個名叫葉龍的黑心商人，所做的一筆兒童交易案。
我活著，為了有一天，能夠親手摧毀那個毀掉我一生的科研機構。我告訴你，那個機構在世人的眼中是正義的，因為他們可以向世界提供各種藥品、毒品、病毒還有生化武器。
而這一切，都是從像我這樣的活生生的人體得到的。
嗬，我竟然還沒有死。
黎眉，活下去吧。
因為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連我都好奇呢。
黎眉躺在病床上，並不能理解艾文所說的話，因為艾文的每句話都像在演電影，似乎跟現實無關。
如果不是，這個漂亮的醫生，嫻熟的動作，幹練的手法，不得了的醫術，黎眉真的會把這個人劃歸為精神病人。
艾文臨走時的最後一句話，徹底讓她明白了。
艾文說：“我一直都以為會是恨，直到我放棄的那一刻才明白，愛才是維係生與死最重要的堅持。就連我這樣的人，都有放不下的愛，放不下的人。命是你自己的，要不要隨你，我隻盡了一個醫生的本分。”
放不下的愛，放不下的人……
黎眉想著想著就哭了。
然後，葉臻推門而入，黎眉立馬閉上眼睛，裝作沒有醒來。
沒有辦法啊，她這個樣子，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昔日的舊人。
直到啟天提議讓葉臻走的時候，黎眉才鬆了口氣。
正想著，曹院長竟然推門進來了，黎眉立馬又閉上了眼睛。
曹院長在病床前坐了下來，輕聲說道：“我知道你醒了。”
黎眉依然閉著眼睛，不睜眼，更說不出話。
“我知道你見到她了。”曹院長歎口氣，“你真是見了不得了的人呢，就連我，也隻不過在學術論壇上，遠遠的眺望過她一眼。”
黎眉慢慢睜開眼睛，眼珠轉動，朝著曹院長望去。嗓子幹澀，努力讓自己開口，可隻能發出嗚嗚呀呀的聲音，黎眉再次絕望的哭了。
曹院長端來水，扶起黎眉，輕輕給黎眉喂了水。
黎眉的嗓子終於得到潤色，發出聲來。這聲音依然渾濁，單音節，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說，勉強都辨別出大意。
黎眉說：“難受，癢……”
她拚命的想撓，可身體完全動不了。
“她已經做好了全部的工作，怕你亂抓，甚至給你封住血脈。”曹醫生歎口氣，“她的醫術以奇著稱，一般人學不來，帶著她桀驁不馴的特點。”
“而且，她有個怪癖，手術基本上不用麻藥。直到前幾天，我才知道了原因。”曹醫生垂頭，無奈的笑了笑，“因為她經曆過比任何的手術都要痛苦的事，生命本身就是痛苦的，隻有經曆過痛，忍受住痛，戰勝了痛，才有資格活下去。就如她自己所說，她說她不會救沒有勇氣活下去的人。”
曹院長說完，直起身，往外走，最後留了一句話，“被她救過的生命，你好自珍重。”
曹院長剛走出病房，扭頭就看到貼在牆麵上，倚牆而立的啟天。
“你怎麽在這裏？”曹院長驚訝。
啟天輕笑：“我有資格知道我的病人，究竟怎麽樣了。”
“你都聽到了？”曹院長問。
啟天點頭，繼而問：“那個人究竟是誰？”
曹院長搖頭：“我不能說。我們業內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管誰見過她本人，都必須保持緘默。”
“為什麽？”啟天問，“竟然這麽神秘，我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呢。”
“你最好還是不要感興趣。”曹院長說完，大踏步從走廊往外走。
啟天不甘心，想進病房問黎眉。
門剛打開一半，啟天複又將門關上了。
黎眉現在能不能說話還是問題，怎麽可能問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從醫院出來，驅車回到辦公室，啟天才撥通了程堔的電話，向程堔匯報了下這邊的情況。
對於啟天的自作主張，程堔並沒有特別的鬱悶，隻是對黎眉的救治的事情非常感興趣。
可惜啟天對這件事知道的也不多，要查幾乎也無從查起。
程堔隻能鬱悶的掛斷了電話。
天降神醫，竟然出現這麽離奇的事情，究竟是真的有傳奇，還是有人在故意製造傳奇？
秋家，莫小西睡到天色大亮，才磨磨蹭蹭的起來，梳洗，吃飯，然後上班。
秋煦看著微波爐裏文絲未動的飯菜，心裏一陣陣的緊張。
艾文昨天晚上竟然沒有回來！
莫小西沒有察覺到秋煦的不對勁，直接抓著包，急匆匆的上班去。
似乎已經遲到了。
莫小西趕到辦公室裏的時候，藍似景正背著手，裝模作樣的在編輯部裏督查。
大家很配合的沒有喧嘩，老老實實的工作，隻是如果稍微留意一點，便能看到從格子間探出來的手機，正在進行全程拍攝。
大家都很喜歡藍似景每天這麽裝模作樣的走一圈，大家更喜歡配合著氣氛，裝作老實本分，這似乎已經成了生活中的一件樂事。
莫小西急匆匆闖進編輯部，一頭撞在藍似景的胸口，強大的衝撞力差點把藍似景給撞飛出去。
藍似景捂著胸口，麵容扭曲，“艾瑪，莫小西，你謀殺麽？”
莫小西吐吐舌頭，做個鬼臉，繞開藍似景朝著自己的格子間躲去。
藍似景捂著胸口，奇怪的看了莫小西一眼，補充一句，“下次遲到扣你工資。”
莫小西忽的站起身，強烈抗議，“少爺，我現在在搞靈異工作，要跟地下的人搞好關係，你若在扣我工資，就很沒良心了。再說，我這活，原本就該晚上幹的。”
藍似景沒說啥，莫小西繼續補充，朝著編輯部的其他人講，“米娜，你們知不知道跟另一個世界的人對話，是一件多麽高風險、強難度的事情嗎？我睜開眼就感覺床前站著個白衣女子，等我醒來，就發現自己不在房間了。你們知不知道要不是我隨身帶著強力護身符，你們今天真就看不到我了。”
藍似景無語了。
莫小西繼續，“少爺，加工資。”
“我看你是夢遊了吧？”藍似景輕笑。
“我也想夢遊。”坐在莫小西隔壁的奇煙弱弱的伸出手，“最苦逼的不是患了夢遊綜合征，而是明明很困，偏偏睡不著。小西姐，你帶我去地下走一圈唄，也讓我見識見識這超自然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