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那個時候,我就輸了
“我有葉龍犯罪的證據。”黎正軒說著,又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打材料。
“光這件事就是天理難容的。”黎正軒說。
“我就不明白。”藍似景輕笑,“這麽重要的東西,你竟然交給我一個商人?騙我什麽結果,你該知道的。”
黎正軒垂下眼睛。
騙子也需要分場合,更需要看人,誰可以騙,誰不可以騙。
眼前這個藍似景不能騙。
這個年輕人有著其他年輕人所少有的睿智和警覺,更加從容,處事遊刃有餘。
而且,這個人是藍海宸的兒子。
黎正軒想了想,如實說:“因為,那些事,我十之八九都參與了。”
葉龍跟黎正軒的關係,可不是表麵上的和善,更不是簡單的背地裏的仇恨。
黎正軒原本是個懦弱怕事的小職員,葉龍的眼睛也根本不會正眼看他。葉龍知道黎正軒這個人,是幾年後黎正軒的平步青雲,而暗地裏一直伺機報複的黎正軒,卻無時無刻的觀察著葉龍。
黎正軒一直在背地裏搜尋葉龍犯罪的證據,不曾想,有一天葉龍竟然找上門來,合謀做一件事。
那時候黎正軒被調往民政部門,管理著全市的福利院。
葉龍想通過黎正軒,幫朋友收養幾個孩子。黎正軒也想通過這件事,跟葉龍攀扯上關係,進一步搜查他犯罪的證據。
沒想到這是一個陷阱,黎正軒再也逃不掉了,他的人生都畫上了黑點,沒有辦法洗清了。
本來想搜查葉龍的證據,沒想到葉龍反咬一口,抓住了黎正軒的把柄。
從那之後的多年,黎正軒基本上就被葉龍威脅去做各種事情,留下的把柄越來越多。
三年前,是個矛盾的爆發。
黎正軒終於轉正成為這個城市的市長,以為可以扳倒葉龍了。他擔心黎楓會牽扯進來,被葉龍控製,他連夜將黎楓送出國。
黎楓一出國,葉龍便明白了黎正軒的禍心,搶先一步將黎正軒犯罪的證據遞交給了檢察機關。
黎正軒遇到了生平最大的危機,多處公關,並向葉龍賠禮謝罪,這件事才終於平息下來。
但二人的矛盾,已經開始明朗。
之後又是三年,這三年裏,黎正軒和葉龍保持著友好的交往,可背地裏一直在互掐。可雙方彼此都有對方的軟肋,誰也不肯貿然出手。再加上黎正軒的妥協,就這樣安靜的過了三年。
就在幾個月前,葉龍竟然派人綁架了黎楓!
這種情形,真的逼黎正軒破釜沉舟了。
黎正軒將材料交給藍似景,“這是他這麽多年,所有犯罪的證據,當然也是我犯罪的證據。”他定了定,猶豫道,“我知道自己犯的是不可饒恕的罪,但希望你……”
“希望我能夠藏住你?”藍似景接話,表情凝重的翻著材料。
“不是,這些事,隻要一發出,我一定是逃不掉的。”黎正軒答,“我希望,你們在報道這件事,定稿的時候,能讓我過目一下稿子。”
“可以。”藍似景看著材料,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難看。
當他看到福利院領養兒童名單的時候,猛然瞪大了眼睛,從沙發上站起身,扭頭緊緊瞪著黎正軒。
“這個孩子?”藍似景指著一張黑白的照片。
一個孩子跟一個成年人的差距很大,可藍似景還是本能的,一眼就覺得照片上那個清瘦、幹淨、目光疏離的小女孩是艾文。而且,他看到了女孩的名字:小九。
小九,小九,久久……
他對艾文身後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可他知道艾文是個孤兒,從小被神秘機構領養。
有點不可置信,這簡直太巧了,巧合的讓人不敢相信。
想到艾文曾長期在這個城市逗留,貌似也沒有什麽說不過去的。
“這孩子怎麽了?”黎正軒問。
“這孩子被你們賣到哪裏去了?”藍似景眸子裏已經開始溢出了水花。
人體試驗?嗬嗬,人體實驗!
瑟拉爾教授?著名全科醫生,瑟拉爾教授?發明過上百種生化藥劑,能夠強化人體力量,被多國暗中邀請強化士兵體質,製作生化武器的瑟拉爾?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隻是知道有人收養孩子,事後,我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勁,便找人調查。媽的,竟然是帶孩子去做人體實驗!”黎正軒說的痛心疾首。
“我特意查了瑟拉爾,這人神秘莫測,至於這些孩子究竟帶到了哪裏,現在怎麽樣,根本就查不到。”黎正軒說。
藍似景握緊了拳頭,臉色變了好幾變,終於沒能忍住。
他扭頭衝著黎正軒,揮手就是一拳。
黎正軒完全沒有預料到藍似景會為這事生氣,被打的頭昏腦漲,眼前發黑,唇角都滲出了血。
“艾文!”藍似景大吼一聲,拿著那頁資料,拚命的朝著黑色的夜幕跑去。
風,有力的嗚咽。
夜,還在命運的輪回中黑暗。
藍似景衝出房間,拚命的跑,拚命的跑,朝著不知名的遠方追去。
那個方向,有他最深的眷戀;
那個方向,有他最真的愛戀;
那個方向,有他最執著的堅守;
……
可是,那個方向,究竟是哪個方向呢?
究竟是哪裏了?
藍似景轉著轉著便有些暈了,他扶著路邊的電線杆,大口的喘著氣,大滴的淚水簌簌滾落,心疼了又疼了,還是疼。
突然,他腦袋朝著電線杆用力的撞上去,撞了十幾下,額角血肉模糊,鮮血橫流。他無力的軟在地上,連視線都跟著模糊。
突然,一個高挺的身影蹲下身,伸手輕輕擦去他額角的血,可血剛擦了,馬上又流下來。那個人不停的擦,不停的擦,擦著擦著淚就流出來了。
那人摸出藍似景手機,熟練的解鎖,輸進密碼,撥通了安凱的電話。他聲音帶著哽,“快到藍家。”
說完,他背起藍似景拚命的朝別墅跑。
藍似景被那人顛簸的有些難受,腦袋輕輕靠在那人的脖子裏,輕輕呢喃著,“不是她不要我了,是我不配。我竟然都沒有發現……”
“不要說話了。”那人皺著眉。
“阿堔,她問過我啊,問我知不知道瑟拉爾。我以為她是出於對醫學的愛好才問的。”藍似景胡亂說著,“我竟然還恭維了一陣子瑟拉爾的偉大成就,說瑟拉爾是個了不起偉大的醫生……”
程堔不說話,隻是加快了腳步朝著玢汕別墅跑,任由藍似景在一邊叨叨不休。
“阿堔,千野說瑟拉爾是個王八蛋,有朝一日,他一定剁了瑟拉爾那個混蛋。”藍似景緊皺著眉,額角的血珠混著淚花將整張臉染花,“當時艾文衝我笑,卻朝千野發脾氣。我現在才明白,從那個時候,我就輸了。”
“阿堔,我曾經那樣傷害過她,我竟然那樣傷害過他!”
程堔緊抿了嘴,背著藍似景狂奔到玢汕別墅,將他放在地上,轉身頭也不回的朝著夜幕走。
走出藍家,程堔的眼睛有點澀,他停止了腳步,背靠著牆壁,長長舒口氣,仰頭望天。
每天到這裏走走,已經成了種戒不掉的習慣。
看著藍似景開心了,難過了,哭了,笑了,已經成了每天最渴望的事情,可每次受傷的總是自己。
看了一會兒天空,程堔直起身,大踏步朝著路邊的車子走去。
最後一次了,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他這樣悄悄的來看他。
以後,再不會了。
藍似景一跑出去,黎正軒便離開了。
藍似景比他想象中的要激動,他幾乎已經料到之後將要發生什麽,無需多言,他便明白。
他必須馬上趕回去做必要的準備。他將所有材料裝在公文包裏,放在沙發上,便急匆匆離開了。
房間裏,洛羽辰狐疑的走出來,看看沙發上的公文包,既想看,又不敢看。正托著腮,給自己做思想鬥爭,隻聽得門外幾聲響,她慌忙站起身朝外走。
一打開門,便看到倒在地上,形容難辨的藍似景,嚇的尖叫一聲,立馬彎腰扶起藍似景朝房間裏走。
剛將藍似景放在沙發上,安凱便趕到了。
看到藍似景的模樣,嚇了一條,慌忙彎腰收拾藥箱,給藍似景處理傷口。
洛羽辰心疼的直冒淚,立在一邊,不停的問:“少爺,你究竟怎麽了?誰給你打的?我去找他算賬!”
藍似景閉著眼睛,不說話。
“是不是黎正軒?”話剛說出口,洛羽辰便有些後悔。
安凱不是外人,當著麵說黎正軒也沒關係。
隻是,黎正軒那年暮的人,從哪方麵看都打不過藍似景的,她真是豬腦子,才會說這個。
藍似景沒心情跟洛羽辰理論,朝著洛羽辰輕輕招招手,“我沒事,你先回房休息吧。有事我找你。”
“才不!”洛羽辰撇撇嘴,慪氣的坐在旁邊。
藍似景無奈,隻能認同。
安凱做了藍似景這麽多年的私人醫生,當真沒見過他被人打,忍不住在心裏讚歎洛羽辰好判斷力。又見洛羽辰在藍似景麵前能嬌能憨,能順從,能反抗,又開始讚歎她好韌性。
要留在藍似景這樣的男人跟前,非這樣的女人莫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