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種下的惡果
“阿眉是無辜的！”懦弱了這麽多年的何儀，第一次敢如此正視著黎正軒，說出掩藏在心中許久的話。
黎正軒白了何儀一眼，“你當我是傻子嗎？阿眉是無辜的？就憑她是葉龍的孽種，她就該死！”
何儀仿佛聽到了不得了的話，緊張的看著黎正軒，口齒不清的念叨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原來，原來，你……你，早就知道，你，你故意的，你故意的……阿眉，阿眉，是，是無辜的……你，你不能……”
“我怎麽就不能？當年葉龍逼死藍海宸和洛小涵的時候，手段何其卑劣無恥？我怎麽就不能？”黎正軒冷笑，“你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你當我不知道？當年就是你強摁著小涵，眼睜睜看著葉龍將她淩辱了！”
說著，黎正軒的眼角已經滲出了水花，他惡狠狠的瞪著何儀，“當年，我那麽沒用，明明知道這一切，可偏偏還腆著臉在葉龍跟前當孫子！我曾跪在小涵的屍體前發誓，就算死，我也得把葉家拖下地獄！這些年，我苟延殘喘，就是想親手把葉家打進地獄！你知不知道，我一閉上眼睛，就是小涵那絕望的臉，她都那樣跪在地上求你，求葉龍，可你們……”
何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水肆虐，“我錯了，我知道是我錯了，可阿眉是無辜的，求你放了她吧，我去給洛小涵償命！”
黎正軒鄙夷的看了何儀一眼，一腳將她踹開，“想得美！現在已經這樣了，任是誰也無法回頭了！”說完，推開何儀，打開門大踏步離開。
恬不知恥？恬不知恥！
這話究竟說給誰合適呢？或許，就是這恬不知恥讓他們都活到了現在。
當年的孽緣，孽債，種下的因，必招來的果。
誰也逃不掉，命運在微笑。
還有當年那個如水一樣清澈的藍海宸，整個事件中最無辜可憐的人……
房間裏，何儀死了一樣的呆坐在地上。她一直以為黎正軒為了控製葉家的錢財，才使用這麽卑鄙的伎倆，死命的要黎眉嫁到葉家。
她阻止不了黎正軒的這種野心，更無法說出黎眉其實就是葉龍的女兒。這麽多年，她就算在愚鈍也能看出黎正軒對葉家的仇恨，如果黎正軒知道了這個真相，還不知道該如何瘋狂。
可現實如此殘酷的告訴她，黎正軒就是因為知道這個真相，才如此迫害她們！他要的不是葉家的財產，而是葉家的家破人亡！
無語問蒼天，種下的孽果，以為早就在時間的衝刷下變得蒼白，甚至不會有人想起來。可時間卻如此真實的向她證明，沒有什麽能逃得了命運的輪回！
黎楓洗完澡，換好睡衣，抱著杯子從陽台往下望，杯中的水汽氤氳了視線，在讓這個靜謐的夜晚，看起來濕漉漉。
這樣安靜的夜色裏，究竟隱藏了多少悲歡離合，又有多少情愫被這樣的背景暈染的不再真實？
目光在院子裏掃，突然落在花叢中一個落寞孤單的身影上。黎正軒安靜的坐在石階上，仰頭看著暗湧的天空。
這個距離，他看不見黎正軒的表情，可從這個角度看上去，那個一直為他遮風擋雨的男人，真的滄桑了。
黎楓將端著杯子走下樓，穿過枝葉繁茂的花叢，朝著黎正軒的方向走去。
似乎聽到腳步聲，黎正軒慌忙轉身，擦淚。
擦淚？竟然擦淚？
黎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腳步沉重，一點點走近。
黎正軒裝作沒看見他，繼續仰頭看天空。
爸爸他真的在哭，黎楓確認了這樣一個事實。不管再怎麽掩飾，黎正軒紅腫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
黎楓安靜的看著黎正軒，然後將杯子遞給黎正軒，“喝點水吧。”
黎正軒接過杯子，仰頭喝了一大口，燙的翻著白眼，死命的白著黎楓。
黎楓很無辜，無奈的聳聳肩，坐下來，緊靠著黎正軒。
很安靜，彼此無話。
不知道坐了多久，黎楓都感覺屁股坐僵了，黎正軒依然抱著杯子，仰頭失神的望著天空。
黎楓也不自覺的仰起頭，看星星。
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夠跟父親在這樣靜謐的氣氛裏，一起賞天空，更沒想到，有一天胸中會裝著千言萬語可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爸爸也是一樣吧？黎楓忍不住猜。
“阿楓，你還是出國吧？”黎正軒突然打破了沉默。
黎楓搖頭。
“等過個一年半載的再回來。”黎正軒繼續商量。
黎楓再次搖頭。
“如果你一直這麽執拗，爸爸隻能用強硬的方式了。”黎正軒說。
黎楓扭頭看著黎正軒：“爸爸，至少告訴我，究竟是為了什麽？”
“哪有這麽多的為什麽？”黎正軒開始變得嚴肅起來，“藍葉兩家已經打起來了，黎家也已經沒有辦法旁觀了。”
“是你不願意旁觀吧？”黎楓犀利的揭露，“爸爸，這次連你都不願坐收漁翁之利了，對不對？這次葉家、黎家、藍家是鷸蚌，誰是漁翁呢？程家？”
黎正軒搖頭：“有些利，爭來是債。”說完，黎正軒站起身，背對著黎楓，他歎口氣，“阿楓，我尊重你的意見，讓你留下來，可是萬一出現什麽連我都無法預料的事，我會在第一時間把你送出國，就算折斷你的手腳，我也會把你送出去的。”
“為什麽？”黎楓質問。
黎正軒腳步頓了頓，什麽都沒說，垂著頭大踏步的離去。
黎楓衝著黎正軒的背影喊：“爸爸，究竟是為了什麽？究竟什麽樣的目的，可以讓你這樣瘋狂？”
黎正軒沒有回答，腳步堅定，頭也沒回的消失在亂葉叢中。
黎楓很懊惱，明明已經做好了覺悟，可話到了嘴邊，還是什麽都說不出。黎眉的事情，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啟齒啊。就算拋下一切羞恥心，黎楓也不知道，如果就這樣開門見山的跟黎正軒講了，黎正軒會不會把怒氣撒到黎眉身上。
黎眉……
阿姐……
黎楓渾渾噩噩的回到房間，可是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他起身，換好衣服，驅車朝著黎眉那裏奔去。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在半夜裏想要去黎眉那裏。
當車子停到院子裏，黎楓走出來，看到黎眉房間被窗簾遮擋的昏暗燈光，黎楓才明白了。
他就是想看看她，就這樣仰頭看著她，哪怕隻是燈光，他就會很安心。
他走到房前，卻沒敲門，也沒開門，而是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腦袋靠著她精致的房門，微微仰頭。
如果早知道回來後，要麵對這麽多痛苦矛盾的事情，他當初還會不會拚命的想要逃回來？
淚無聲滑落……
這樣靜謐的夜裏，究竟有多少悲歡離合的事情呢？
第二天一早，黎眉腫著眼圈從樓上下來，剛打開房門，便有一個重物倒在腳下。
黎眉一驚，差點叫出聲來，可定睛一看，竟然是黎楓。
夜的濕氣已經將他的頭發和衣衫打濕，他好看的臉略顯疲憊，微微皺著眉，呼吸均勻，還在睡著。
黎眉想把他喊起來，可看他如此憂鬱，又如此沉穩的睡著，內心湧出酸酸澀澀的情愫。她轉身，從房間裏拿出毛毯，輕輕給黎楓蓋上，自己則安靜的坐在他的旁邊。
看著天邊雀躍的陽光穿過濃霧灑下半天的緋紅，黎眉扭頭看著被朝陽的紅色染紅的黎楓，唇角忍不住挑出個好看的弧。
這樣的早晨，每一分都是奢侈。
突然黎楓輕輕動了動，長長睫毛如蝴蝶一樣張開翅膀，露出清澈的眸光，剛好對上黎眉的眼睛。
黎楓喃喃喚了聲：“阿姐。”
一聲清淡的阿姐，飽含了多少複雜情愫，隻是一聲呼喚，就已經讓黎眉心中波濤翻滾，淚水無聲。
“嗯。”黎眉答應，她站起身，不讓黎楓看到她的表情，“你睡著了。”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想看見你。”黎楓拿開毛毯，仰頭去看黎眉。
“說什麽蠢話呢！”黎眉嬌嗔，聲音裏含著掩飾不住的哽咽，“我去洗刷了。”
黎楓看著黎眉一點點遠去，不自覺將腦袋埋進腿彎裏。
“我說的都是真的……”他低語，水花溢滿了眼眶。
不知道過了多久，黎眉已經收拾妥當，黎楓才緩緩站起身，抱著毛毯走進屋裏。
“你先去收拾一下，阿姐給你做飯，很快就好。”黎眉說著便奔進廚房。
她不願承認，她每天都在等。或許是在等某個人，或許隻是在等一個虛幻的泡影，隻是為了一個無望的等待，她改變了生活習慣。她會提前買好菜，讓自己從未使用過的廚房，看起來有些人煙，因為有人最喜歡她做的菜。
黎楓走上前，握住黎眉的手，輕聲道：“阿姐，你不要動，我來。”
“你去洗臉。”黎眉說。
黎楓點頭：“我很快就忙完，這裏你不要動，我做給你。”
“還是我來吧。”黎眉笑。
“不！”黎楓一下子變得執拗起來，“阿姐，你歇著。”突然覺得這麽說黎眉會不舒服，黎楓換了語氣，“阿姐，你就不能讓小弟表現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