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雲層裏有一艘巧精致的飛舟,共兩層,處處雕梁畫棟,披紅掛綠,以極快的速度掠過長空,往北方而去。
船上傳來對話。
“洛洛還難受嗎,要不要喝一點百果酒,或許能好受點。”
“我隻想下船。”
“傻姑娘。”略帶幾分無奈的語氣響起,“先不下船的事情,你和自己的身體作什麽對?再怎麽和我生氣,也不該拿身體折騰啊,來,聽話,先喝了這杯百果酒再。”
蘇洛洛眼底閃過一絲憋屈,忍不住出口傷人:“我了不喝就是不喝!你這個人怎麽連人話都聽不懂!你,到底什麽時候放我下船?”
飛舟主人臉色一僵,很快又冷靜下來,依舊笑容滿滿,好脾氣點頭:“好好好,下船,隻要洛洛先喝了這杯果酒,我一定讓你下船。這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百果酒,有凝心靜神、調理身體的效用,喝下去就不會暈船了。”
是的,蘇洛洛暈船。
誰也沒想到,身為修士,竟然還會暈船。
比如飛舟主人廖真就沒想過這種可能,他看著蘇洛洛蒼白的臉頰,眼底依舊柔情萬分,心底卻滿是無奈。
好好的,怎麽能暈船呢?這以後嫁給了他,隨他四處巡視產業,都要乘坐飛舟,可怎麽辦?
蘇洛洛瞥見他的眼神,雖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麽白日夢,卻被膈應得不行,心裏翻了個白眼,心道,喝不喝關你什麽事,我暈船還不是你害的!
什麽讓我下船……我要是再信你的話,我就是傻子!
強行帶她上船,她一上船就暈船,臉色蒼白,胸悶氣短,鬧著要下船。廖真嘴裏答應得好好的,過了兩個時辰,飛舟卻依舊沒有停下,可見他就是一直在糊弄她而已。
他對蘇洛洛唯一的溫柔,大概就是取來一杯百果酒,自以為對她好地非要讓她喝。
蘇洛洛瞥了一眼,收回視線懶得看。
她才不稀罕什麽果酒,不讓她下船,她就絕食!
廖真端著酒杯,好聲好氣哄了半,都得不到蘇洛洛一個目光,臉色緩緩嚴肅起來:“真的不喝?”
蘇洛洛不話,轉過身背對著他,用背影做出無聲的反抗。
——不喝!
廖真點點頭:“很好,那你就在這裏一個人待著吧!”
話音一落,他砰地一聲將酒杯砸在旁邊桌子上,甩袖離開,上了二樓,將蘇洛洛一個人丟在一樓甲板。
蘇洛洛愣了愣,睜大眼,眼睛裏有一撮憤怒的火焰燃燒起來。
這個王八蛋!
她想發火和廖真吵架,最好鬧翻了,可是很快她想到了什麽,表情又委屈起來,趴回船頭,看著雲層之下,慘兮兮地聲念叨:“你什麽時候來救我啊,臭尺離。”
她如今在下,就算和廖真鬧翻也下不了船。
而且沒有尺離在身邊,哪怕下了船,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免得走失了遇見其他更倒黴的事情。
尺離他……究竟有沒有發現她不見了?
衣袖裏傳來一陣梭梭的動靜,虛蛇探出腦袋,蹭了蹭蘇洛洛。
蘇洛洛瞥它一眼,歎了口氣:“同是涯淪落人,現在也就你還在我身邊了。”
虛蛇心虛地抖了抖尾巴。
其實,她能感應到媽媽正在往這邊趕來,還帶來了尺離大壞蛋,隻要出來,洛洛一定會很開心。可是它一開始不知道怎麽和蘇洛洛,也不想提起別人破壞它和蘇洛洛的獨處,就一直沒有。
現在洛洛好像傷心了怎麽辦?
虛蛇猶豫了一下,從蘇洛洛衣袖裏爬出來,遊進一邊的百果酒酒杯裏,用尾巴沾了點酒液,開始在桌子上寫字。
蘇洛洛托腮,可有可無看過去,本來沒什麽光彩的雙眸看清了字,蹭地亮起來:“他們也來了?”
虛蛇點了點尾巴。
“太好了!”蘇洛洛驚喜地跳起來,連暈船都暫時感覺不到了,興奮地轉來轉去,口裏念叨,“太好了,太好了!等尺……等哥哥來了,一定要讓哥哥好好教訓廖真!”
蘇洛洛怕隔牆有耳,沒有直呼尺離的名字,可是語氣裏滿是期待,還有對尺離的強大自信。
他可是身為大反派的男人,一個廖真,一定不在話下!
不過蘇洛洛也沒有興奮多久,好消息帶來的精氣神熬不過暈船,很快,她又在暈船的作用下昏昏欲睡,沒了精神,隻能趴在船頭,眼巴巴地看著地麵,期待能看到尺離的身影。
第一次,她如此思念尺離。
……
遙遠的地麵,似乎感應到了蘇洛洛的心情,尺離的心情愈發急躁。
兩翼馬覺醒了血脈,速度大增,超過了原型狀態的大虛蛇,尺離將大虛蛇縮了,扔在在馬的翅翼上,由它來指揮馬的方向。
即便如此,還是追不上帶走蘇洛洛的人
尺離懷疑對方的交通工具不是靈獸,而是飛行法器。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他追上了對方,也不能上去救人——兩翼馬的翅翼隻能用來運行靈氣,加快速度,在低處滑翔挪騰,並不能飛上。
除非,他也有一架飛行法器。
尺離摸了摸胸口的卷軸,臉色一沉,有些懊悔。
尺家有很多飛行法器,他不喜歡乘坐,每日都禦使著一把飛劍高來高去,所以逃出來的時候,身上隻有一張自幼貼身攜帶的傳送卷軸,其餘什麽都沒帶。
從沒有想過,有一他會為了飛行法器而如此焦急。
“嘶……”經過一個岔路口,大虛蛇提醒了一聲,示意馬左拐。
馬速度不減,及時避開路邊障礙,衝著左邊而去。
尺離的思緒被打斷,抬頭看了眼路,突然一頓,若有所思道:“等一下,這是去往北極寒地的路?”
北極寒地在息壤大陸極北之地,生活著三大散修聯盟之一的下盟。
下盟是其盟主一手建立,盟主名叫廖時非,修為高深,神出鬼沒,幾百年來,沒有一個外人見過他的樣子,十分的神秘。也有傳言他在下盟十分受散修尊敬,將一個散修聯盟打造得水潑不進,宛若他的一言堂,一不二,無人敢質疑,是個手段殘酷的高階修士。
“姓廖……”
尺離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廖真時的場景,還有那幾株薇草花,眼底浮現懷疑。
據這些年來,廖時非一直在尋找洞福地,打算將下盟從極北苦寒之地帶離。
廖真,會是廖時非嗎?
如果是的話,豈不是,帶走蘇洛洛的人,就是他?
而且,他們的飛行法器正在往北極寒地而去……
尺離抬頭:“馬,走直線,我們去北極城等他們!”
……
蘇洛洛還在一心盼著尺離來。
尺離沒等到,飛舟行了四個時辰,速度突然慢下來,似乎要到目的地的樣子。
蘇洛洛皺了皺眉,勉強打起精神,往下麵看了一眼。
北極城?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對了,給尺離修複經脈所需要的其中一味靈藥——北極雪蓮,好像就長在一個叫北極寒地的地方,不會就是同一個地方吧?
蘇洛洛覺得可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底下,身後驀地傳來腳步聲。
轉頭看,廖真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來找她,道:“你還沒築基,一日三餐不能少,馬上就要經過北極城,想要吃點什麽,我陪你下船吃一點。”
不等蘇洛洛話,他又道:“當然,你若是不餓,也可以不吃,我們繼續趕路。”
蘇洛洛心裏憋著一口氣,覺得他這個胸有成竹的樣子實在討人厭,可是又不想繼續待在飛舟上,巴不得拖延一點時間,方便尺離及時追上來,隻能恨恨地了幾個菜名。
廖真滿意點頭,笑道:“這就聽話了,很好!等一下到了地方,我來叫你。”
蘇洛洛悶聲道:“好。”
意外的是,到了北極城,底下竟然有人來接廖真。
領頭的是一個和廖真有幾分相似的年輕男子。
廖真和他寒暄完,轉頭和蘇洛洛介紹:“這是我弟弟廖臣安。”
然後又和廖臣安:“臣安,過來,我和你介紹一下,這是蘇姑娘。”
蘇洛洛還有點暈船,不想搭理麵前兩人,全程臉色冷漠。
倒是廖臣安聽話地過來了,嘴裏道:“蘇姑娘,幸會幸會……”看清蘇洛洛樣子的瞬間,愣了愣,耳朵紅了,聲音也隨之低了八度,“蘇姑娘,我是廖臣安。”
蘇洛洛睜開眼,無意中瞥見他赤紅的耳垂,心裏腹誹,又是一個會裝模作樣的!和他哥哥一樣不是好東西!
總之沒有搭理他。
廖臣安見狀,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
廖真將飛舟縮,收回儲物袋裏,回頭看見弟弟的表情,眼睛暗了暗,加重語氣,意有所指道:“臣安,蘇姑娘是我請來做客的。”
廖臣安沒弄懂廖真的潛台詞,點點頭,不好意思直接看蘇洛洛,低著頭答應一聲,轉移話題道:“哥哥,你上次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我這就給你。”
他借著從儲物袋裏取東西的動作,遠離了蘇洛洛,趁機又抬起頭偷看了一眼蘇洛洛。
一抬頭,對上了廖真的視線,困惑叫道:“哥哥?”
廖真麵無表情:“她是你未來的嫂子,以後好自為之,別再做出什麽不符合你身份的事情。”
廖臣安臉色一白,低下頭:“我知道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