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穹門坐落於無極山脈，群山匯聚，高可入雲。
而山脈之下，則是無數依附穹門的家族，經過幾百年的繁衍，人口眾多，因此造就了一條十分出名的坊市——無極坊市。
蘇洛洛和尺離一下山，就看見了熱鬧的坊市。
尺家在東海之濱，穹門在南山之極，兩者相距百萬裏之遠，尺離這個大少爺也是第一次來無極坊市。
他十分謹慎，領著蘇洛洛穿過坊市，沒有多看兩邊攤位，隻希望離開無極山脈。
倒是蘇洛洛看見川流不息的人群，還有攤位上數不清的靈草、功法、符咒、靈器，眼睛發亮，一時走不動道。
尺離麵露無奈，隻能停下腳步，從腰封裏取出兩枚雪白如玉、拇指大的長方形石頭給蘇洛洛，讓她喜歡什麽就去買。
蘇洛洛認出來這是修真界的通用貨幣靈石，一麵開心，一麵又覺得奇怪，不好意思地問：“隻有兩枚？”
兩枚夠幹什麽啊？她眼睛裏明明白白地寫著疑惑。
尺離目光無奈，知道她對修真界頗有了解，而這一切都歸功於萬年前那位前輩留下的手劄，沒有見過實物，誤會了也正常。
輕輕敲了她腦袋一下，道：“這是上品靈石。”可不是什麽普通的下品靈石。
蘇洛洛聞言一愣，瞪圓了眼。
息壤大陸是一本，為了方便，作者設定的時候參考了很多現代的信息。比如，一枚下品靈石的購買力差不多等於一塊錢，而一千枚下品靈石，等於一枚中品靈石，一千枚中品靈石，等於一枚上品靈石。
尺離帶著兩枚上品靈石，等於隨身帶了兩百萬巨款。
蘇洛洛以前雖然不愁吃穿，可是從沒見過隨身帶著兩百萬的人，她仰頭看尺離，眼睛亮晶晶，露出一絲夾雜著崇拜的目光。
尺離瞥見，不禁苦笑。
這點靈石，當年的他從沒有放在眼裏，沒想到現在竟然要靠它們度日，還好蘇洛洛不嫌棄。
他低聲解釋道：“我離家的時候太匆忙，隻帶了兩枚，暫時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蘇洛洛連忙擺手表示足夠，她又不是豬，一枚上品靈石就夠了。
而且尺離家破人亡，匆匆逃出來保住命已經不錯了，還能帶上兩枚上品靈石，簡直就是機智的使，誇他都來不及，怎麽會委屈。
不過……
蘇洛洛接靈石的手一頓，想到了正事，緊張道：“你沒了修為，我也是一介凡人，看起來很好欺負，貿然在坊市上拿出上品靈石，不會出事吧？”
裏常有殺人奪寶的事情發生，她很怕自己成為被殺的那個。
尺離見狀沒什麽，直接帶著蘇洛洛去了一家名為“穹閣”的店鋪，在裏麵將兩枚上品靈石全部兌換成了下品靈石。
出來之後，安慰道：“現在就沒事了。”見蘇洛洛還有擔憂，又和她解釋：“穹閣背靠穹門，財大氣粗，暫且看不上我們這點錢。”
蘇洛洛拍拍胸口，長長舒一口氣：“這我就放心了！”
初來乍到，還是心謹慎為好。
兩百萬枚下品靈石裝在一個儲物口袋裏，蘇洛洛來了精神，拿著穹閣贈送的儲物口袋，興衝衝扯著尺離去逛街。
她看的時候，就很想有一個儲物口袋，像叮當貓的口袋一樣神奇，能夠裝下無數的東西。
現在東西擺在麵前，肯定要買一個。
到了售賣儲物口袋的攤位上，發現儲物口袋也分等級，最便宜的一個隻能裝兩個立方大的物品，需要兩枚下品靈石，最貴的需要五個中品靈石，能裝一千個立方大的物品。
蘇洛洛征求了尺離的允許，買下了最貴的那個。
東西到手之後，尺離眉宇間頗有幾分不置可否：“這些攤子上的東西都很一般，待我查清了家裏的仇人是誰，重整尺家，送你一枚儲物首飾。”
儲物首飾是比儲物口袋更高一等級的東西，需要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煉製，價格也很貴。不過裏麵的空間通常是儲物口袋的幾十倍以上，又輕便巧，看著上檔次，還是很有市場。
蘇洛洛一聽這話，立刻高興起來，眉眼彎彎，迫不及待地答應：“好啊！”
她一笑，尺離暗道不好。
蘇洛洛明眸皓齒，肌膚勝雪，容貌之出眾世人罕見，即使在修真界也難逢敵手。
帶著她逃出的時候，侍女給她收拾的衣裳都偏華麗風，此刻穿著一身雪紗裙，梳著玲瓏髻，頭戴珠玉配飾，縹緲出塵宛若神妃仙子，縱然年紀，多日奔波有些狼狽，也掩蓋不了她的美麗。
尺離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都怔忪了一秒，更何況其他人？
從蘇洛洛進入坊市，就一直有人盯著她偷看，隻是沒好意思上前來搭話。
她一笑，這些人都忍不住了，一瞬間，坊市附近那些隱晦打量的目光激動起來，甚至朝著蘇洛洛靠近。
蘇洛洛：“……”
蘇洛洛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和尺離對視一眼，有些懊惱，扯著尺離的衣袖躲在他身後，目露不安：“怎麽辦？”
沒有強大的武力值護著，這幅容貌隻能給她帶來麻煩。
尺離眉心緊鎖，同樣煩惱，不過見她已經十分自責，就沒有訓她，握著她的手腕，堅定不移地將她護在身後。
蘇洛洛的心髒又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尺離他究竟是來報恩的，還是來報仇的？怎麽總是勾引她？
蘇洛洛有點嫌棄不爭氣的自己。
就在這時，路邊某個售賣靈草靈花的攤位上，擺在上麵的花花草草出現了奇異的變化，一下子吸引了坊市眾人的注意力。
“哪裏來的香氣？”
“咦，這好好的靈花怎麽開了？”
“還有這靈草，怎麽竟還能如此新鮮？倒像是剛剛采摘下來的。”
“老板，這株靈草怎麽有點像椴香靈草？”
“讓讓，我也要看看。”
修真界實力為尊，能夠提升實力的靈花靈草前麵，這些人都顧不上再和蘇洛洛搭話，紛紛衝到攤位前麵，搶著看熱鬧。
蘇洛洛和尺離對視一眼，趁著混亂，默契地溜了溜了。
……
“對不起。”
站在坊市一角，蘇洛洛不好意思地向尺離道歉。
尺離盯著她，不話，一直把她盯到不好意思，才無可奈何地道：“你的體質既然特殊，就更要心，不要在人前輕易暴露。”
蘇洛洛喪氣地低頭看著腳尖，老老實實道：“我知道錯了。”
尺離有些心軟，無奈歎氣，順手揉了她腦袋一把：“知道錯就好。”
蘇洛洛呆住，抬頭看他的手：他竟然揉了她的頭？
尺離注意到她的眼神，也回過神，看著自己的手，幹咳一聲，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將手收回去，神色如常道：“走吧，我們先離開這。”
蘇洛洛的注意力順利被轉移，追上他的身影：“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尺離一頓，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東邊，回答道：“我想回家，看看能不能查到有關於仇人的線索。”
以為蘇洛洛不知道尺家的情況，他開口，緩緩吐露了三年前家破人亡的事情。
那一夜的火光，他永生難忘。
回憶起往事，他的表情冷靜到可怕，漆黑的眸子濃鬱得像化不開的墨，語氣陰森道：“我要找到他們，將他們千刀萬剮！”
蘇洛洛打了個寒顫，狠狠點頭：“我支持你！”
裏，那些畜生殺了尺家上下兩千餘口人，又害得尺離經脈盡斷，人不人鬼不鬼，隻是千刀萬剮，對他們已經很厚道了。
蘇洛洛是個護短的人，想也不想就站在尺離這邊。
尺離聞言一愣，輕笑一聲，從回憶裏抽身，看著蘇洛洛的目光都溫柔了幾分。
“那你可要記得自己過的話，一直在我身邊支持我。”
蘇洛洛欣然點頭。
點完頭，又覺得哪裏不對勁，看了眼尺離，這才發現他剛才話的語氣好像怪怪的，有點……威脅的意思？
不對！他那麽照顧她，怎麽可能威脅？蘇洛洛甩甩頭，將這個念頭甩開。
尺離在前麵叫她：“洛洛，怎麽不走？”
蘇洛洛回過神，連忙回應了一聲，跑著追上他。
兩人繼續在坊市閑逛，先買了一頂帷帽，給蘇洛洛遮擋麵容，又買了一些辟穀丹、調料、炊具和雜物放在儲物袋裏，最後買了一匹三角靈馬，方便兩人趕路，便離開了無極坊市。
三角靈馬是最普通的靈獸之一，腦袋上有三個角，日行萬裏，吃苦耐勞。
兩人之前的那匹軍馬帶不來修真界，就地放生了，現在有了新坐騎，不用再步行，蘇洛洛十分滿足。
尺離道：“我們先離開無極山脈範圍，然後再圖謀後計。”
蘇洛洛沒什麽意見，都聽他的，乖巧上馬，靠在他的胸前，姿態信賴而聽話。
修真界的麵積是人間界的幾百倍之大，花了三個月，兩人才離開了無極山脈的範圍。
遠離無極山脈之後，就脫離了穹門的範圍，零散的村子和修真門派多了起來。
村子是凡人的聚集地，門派也都是門派，修為最高的掌門許多都隻有築基期或者煉氣期，因為修煉沒什麽成績，所以才會在地方偏居一偶，希望教出幾個賦好的弟子。
這一日，兩人路過一個村落，暫時停下來修整，恰好碰見有修真門派來村子裏挑選弟子。
尺離看見，想到什麽，和蘇洛洛：“你想不想成為修士？”
蘇洛洛水眸瞪大：“我可以嗎？”
她以為尺離經脈斷了不能修煉，八成不願意教她，就沒有主動提起過，沒想到尺離看起來好像並不介意的樣子。
要是能夠修煉，自然再好不過。
來了修真界三個月，她總是能看到修士在上高來高去地掠過，一下子就不見了影子，比她騎馬快多了，早就羨慕得不得了。
尺離嗤笑，像是看傻子：“當然可以！我不能修煉，忘了這回事，你都不會自己主動提一句嗎？”
蘇洛洛不服氣，她怎麽知道大反派的心思啊。
尺離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的想法，揉了一把她的腦袋，故意將她頭發揉亂，嘲笑道：“你還不服氣？”
蘇洛洛黑線，忍氣吞聲沒有發火。
好在尺離是個好老師，雖然戲弄了她，卻也認認真真地打算教她。
“盤膝做好，五心朝，靜心凝神，嚐試著用你的五感匯聚成網，去捕捉空氣中的靈氣。”
所謂五心朝，就是眉心、兩隻手心、兩隻腳心同時朝著上方，想要做到這個姿勢，身體的柔韌度十分重要，不然第一關都過不去。
蘇洛洛坐在床上，輕鬆擺出一個標準姿勢，衝著尺離眨眨眼，嬌俏地哼了一聲。
尺離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根柳枝，點點她的腦袋：“哼什麽哼，都還沒引氣入體，就驕傲起來了？快閉上眼睛，好好地靜心凝神。”
蘇洛洛撇撇嘴，聽話合上眼，嚐試著平靜下來。
不過，幾乎是剛剛閉眼的那一刻，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為什麽閉上眼，她還能看見周圍有光芒？
不，這不是光芒，是靈氣。
一簇又一簇的靈氣圍繞在她身邊，發出淡淡的各色光芒。
金屬性靈氣是淡金色，木屬性靈氣是嫩綠色，水屬性靈氣是淺藍色，火屬性靈氣是正紅色，土屬性靈氣是褐黃色……
靈氣們仿佛精靈，調皮又可愛，蹦蹦跳跳地從遠處匯聚而來，形成一條長河。
到了身邊，在她臉頰碰了碰，一股腦往她的身體裏鑽。
蘇洛洛沒有防備，一下子叫出聲來。
那種酥麻發癢的感覺，實在太奇怪了，仿佛浸泡在暖暖的溫泉裏，全身心舒暢。
蘇洛洛忍不住將五感推向更遠的地方，吸引更多的靈氣。
“洛洛！”床邊的尺離推了她一下，不悅問道，“你怎麽了？”
蘇洛洛剛剛閉上眼就發出動靜，尺離知道她是引氣入體成功了，還以為她不專心，板著臉再三告誡：“打坐要靜心凝神，不可發出多餘聲音。”
蘇洛洛睜開眼，一雙眸子水汪汪地看著尺離：“可是我，我好像引氣成功了？”
“你在胡什麽？”尺離眉心微擰，探手抓住蘇洛洛的手腕，三指並攏搭在脈門上，“引氣入體是最難一步，哪有這麽簡……”
等等，好像……真的引氣入體了？
尺離瞳孔微縮，他分明還沒正式開始教學，隻了一句話而已，蘇洛洛怎麽就成功了？
很多人接觸修真，最難的一步就在引氣入體上。
因為在此之前，修真對他們而已是個完全陌生的存在，受製於既定的印象，他們並不相信閉上眼能看見靈氣，也不相信五感能捕捉靈氣。
可是蘇洛洛閉上眼就引氣入體，甚至都不需要他後續的輔導。
“你是怎麽引氣入體的？”尺離忍不住好奇，開口問。
蘇洛洛便將閉上眼之後看見的事情了一遍。
尺離沉默了，尋常修士千方百計捕捉靈氣，每耗費大量的時間打坐修煉。而蘇洛洛卻絲毫不用費力，靈氣就爭先恐後要進入她體內。
他鬆開蘇洛洛，上下打量她，眼神裏滿是驚奇，這是什麽神仙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