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漫長古道,一支車隊緩緩行來。


  打頭的是幾十個身騎駿馬的侍衛,眾星拱月般守護著一輛華麗馬車。馬車外表以金玉裝飾,琉璃點綴,金碧輝煌,氣派而華麗。


  車廂裏,坐著一個絕色少女。


  她長得非常好看,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低垂螓首不話的時候,有一種古代仕女圖般的溫柔嫻靜。


  不過一旦開口,就完了。


  隻見她手捧銅鏡,對著自己照了又照,突然十分嫌棄地一把丟下銅鏡,臉色愁悶,聲嘀咕:“完了完了,我好像真的穿越了。”


  是的,她一開口,什麽溫柔嫻靜,什麽古代仕女,都是夢一場,不存在的。


  因為她壓根就不是本地土著,她叫蘇洛洛,來自現代。


  蘇洛洛昨穿越,一覺醒來發現換了地方,還以為是做夢,沒當回事。


  可是夢境不會這麽長,過了一還在繼續。


  眼看時間流逝,蘇洛洛有點慌,叫侍女給她拿了鏡子,這一照鏡子,才發現不對勁。


  鏡子裏的這張臉,雖然和她長得很像,甚至可以是一模一樣,卻並不是她的臉。


  ——她,蘇洛洛,穿越了!


  從腦海裏的記憶可以得知,她穿成了一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少女。


  原主十五,是皇室公主,她父皇是個昏君,貪圖享受,喜好美色。五年前,為了建造行宮,橫征暴斂,提高了下七成稅收,弄得下百姓苦不堪言,相繼造反。


  暴民一路打到京城,皇帝驚懼惶恐,連夜帶著貴妃和太子逃了。


  跑到北方一城,建立起新國都,統治著一畝三分地,勉強安定下來。但是狗改不了吃屎,新國都建立起來後,皇帝還是一個昏君,將一切拋之腦後,掩耳盜鈴繼續享樂,完全不顧其他走失的兒子女兒。


  倒是太子惦記著原主這個嫡親妹妹,到處尋找原主,找到了之後,又特意派了人來接她一起過去。


  這一支龐大的車隊,就是來接原主的。


  可惜原主是個嬌滴滴的姑娘,流落在外幾年,本來就身體弱,受不了趕路的艱難,一路上水土不服、上吐下瀉,某次高燒昏迷之後再也沒有醒來。


  醒來的人,成了蘇洛洛。


  蘇洛洛歎氣表示:她也不想這樣的啊。


  什麽榮華富貴,什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都不想要,公主的身份也比不上她在現代來的舒服。


  就是回不去了……


  蘇洛洛咬了咬下唇,抓回銅鏡,對著鏡子給自己洗腦。


  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就老老實實做個公主好了,反正在現代也沒有親人,在哪活著不是活著?古代的公主有下人服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怕沒有現代便利,至少是個公主的名頭……


  如此再三,終於接受現實。


  蘇洛洛放下銅鏡,鬆了口氣。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喧嘩,馬車停了下來。


  蘇洛洛不解地掀開簾子:“怎麽回事?”


  既然接受了身份,就好好地去行駛權利,當一和尚撞一鍾,做一公主享受一公主的待遇。


  叫下人回話這種事,她適應得很快。


  一個侍女匆匆跑來,躬身答道:“回公主,剛剛從上掉下來一個青年,砸暈了車隊裏的一匹馬。馬匹躺在路中央,擋住了車隊的路,所以車隊停了下來,領隊大人正在處理,公主請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蘇洛洛一個激靈:“從下掉下來?”


  侍女按捺不住興奮,點頭道:“是的,領隊大人,興許是從上界掉下來的。”


  上界?


  難不成她穿的還不是普通的古代?


  蘇洛洛心跳如鼓,從馬車上跳下來:“前麵帶路,我要去看看。”


  侍女領命,興衝衝地在前麵帶路:“公主這邊請。”


  車隊龐大,有十多輛馬車和上百匹駿馬,綿延了上百丈之遠。


  蘇洛洛隨侍女一起走到眾人聚集處,遠遠就看見道路中央大家站成一個圈,圍著一匹昏迷的馬匹。


  而馬肚子上,躺著一個看起來二十上下,呈現半昏迷狀態的青年。


  他的臉頰和手臂滿是血痕,模樣淒慘。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掩蓋不了他的清俊麵容和出眾氣質。在一眾侍衛和下人麵前鶴立雞群,顯得十分矚目。


  侍衛們推推搡搡,派出一個代表問他:“你是誰?”


  聽到問話,青年動了動,勉力抬起頭,眼神掃過麵前眾人,沒話。


  侍衛不渝:“問你話呢!”


  青年眸色變暗,手心握緊,啞著嗓音道:“尺離。”


  尺離?!

  剛好走進的蘇洛洛恰巧聽見這兩個字,瞪圓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青年。


  去年那本火爆網絡,相繼被改編成電視、電影、遊戲的修真,裏麵有個毀滅世界的大反派,不就叫尺離嗎?


  對了,尺離在人間界有個救命恩人,叫蘇洛洛,好像就是公主來著。


  蘇洛洛:“……”


  如果隻有一個蘇洛洛,不算什麽。如果隻有一個尺離,也不算什麽。可是,當尺離和蘇洛洛兩個名字一起出現,看過那本的人,一定會聯想到一起。


  她這是……穿到書裏了?蘇洛洛心裏沒底,視線落在尺離身上,心裏一驚,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張望。


  尺離竟然正皺眉盯著她看。


  估計是剛剛反應太大,引起他的注意了。蘇洛洛心髒砰砰跳,往後縮了縮,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大反派突然暴起,一劍戳死自己。


  裏,尺離是個不擇不扣的劍修才,劍法大成之後,修真界無一人能夠避開。


  不管是修為高深至臻境的飛升大能,遠古存活下來的巨大妖獸,還是山川河流化身的意念,再厲害,都躲不開他的縹緲一劍。


  蘇洛洛看完那本,一方麵欽佩他的強大,一方麵也害怕他的神經病。


  這位可是一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做,用“毀滅世界”來解悶的祖宗!

  要是因為她多看了他一眼,就惹惱了他,被他斬殺,就太冤枉了。


  “尺離?這是你的名字?”


  另一端,年輕的領隊沒有注意到蘇洛洛的到來,走上前,目光銳利審視著尺離,“你是上界來的?”


  尺離瞥他一眼,不知是察覺出了他的敵意,還是不屑於回答,支撐著身體爬起來,踉踉蹌蹌轉身打算離開。


  領隊不悅,上前一步把人攔下:“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讓他走!!!!

  蘇洛洛在一邊看得心驚膽戰,憤怒地瞪著領隊。


  大反派要走還不趕緊八抬大轎送他走,你作死不要拖累我好不好!!


  可惜領隊沒聽到她的心聲,還在阻攔尺離,甚至動手推搡了尺離。


  息壤大陸分為人間界和修真界兩界,修真界在人間界的上麵。從上界掉下來的,都是凡人,或者修為全失、被流放的修士。


  一般來,這些人都再也回不去修真界,導致幾千年來,人間界早就失去了對修真界的敬畏心。


  可是,尺離他不一樣啊,他不但會回去修真界,還會成為修真界大佬,統一修真界,將整個修真界變成他的一言堂。


  蘇洛洛看著領隊找死,急得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終於忍不下去了,鼓起勇氣站出去,狠狠推了領隊一把:“你幹什麽!”


  領隊毫無防備,險些摔了個狗啃食,怒氣衝衝要教訓不懂事的下屬,回頭一看是蘇洛洛,神情一愣,像變臉一樣,立刻露出了笑容,聲音也低了一個八度,溫柔問,“公主,你怎麽出來了?”


  我不出來,我們所有人的命就被你害死了!


  蘇洛洛瞪他一眼,對他沒有好臉色,轉頭看身邊的尺離,立刻換了一副乖巧模樣,眼神鼓勵道:“馬匹的事情都是事,本公主不追責你,你要走就走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尺離看了她一眼,漆黑眼眸中有點詫異,不知道是為了她的公主身份,還是因為她的善解人意。


  他倒也沒什麽,點點頭,轉身繼續離開。


  結果還沒走出三丈,“噗通”一聲直直地倒在地上。


  蘇洛洛愣住,看了眼領隊,又看了眼侍女,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拎起裙擺驚慌地跑過去:“怎麽了?”


  近看才發現,尺離的腰腹間處竟有一道三寸傷口,本來已經結痂,不知道怎麽又裂開了,紅色的鮮血汩汩而流,落在地麵,很快染紅了大片土地。


  尺離閉著眼,腦袋緊貼地麵,冷汗濡濕了濃密的睫毛,似乎正經受著巨大的痛疼。


  不對啊,他剛剛都還好好的。


  蘇洛洛手足無措,慌忙跪在尺離麵前,用手去捂住那道傷口,鮮血卻很快從她指縫間流出,打濕她的裙擺,壓根止不住血。


  她沒有辦法,扭頭衝領隊喊:“隨行的大夫呢,立刻派人去將他叫來!”


  領隊追上來,看著蘇洛洛流露出的擔憂焦急,露出濃濃的妒忌,不情不願地拱手:“遵命。”


  蘇洛洛看他變臉,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了這人。


  算了,不管了,先救人要緊!


  過了一刻鍾,大夫匆匆趕來,尺離已經痛暈過去,在蘇洛洛的命令下,被人從外麵轉移到了馬車上。


  馬車的空間不大,蘇洛洛隻留下大夫,其他人都趕了下去。


  大夫把完脈,沉吟半響,道:“公主,病人無藥可救。”


  蘇洛洛懵逼:“什,什麽意思?”


  大反派還要毀滅世界呢,怎麽可能就無藥可救了???


  大夫回道:“病人身上的傷口是事,調養幾就能好,可是他同時還身中劇毒,這毒名叫‘迦樓’,是上界奇毒,草民的老師曾是上界之人,所以草民知道這毒的名字,卻解不了。”


  迦樓?蘇洛洛眨了眨眼,回過神來,對了,裏的尺離的確中了“迦樓”之毒。


  不過,尺離中毒也一直活得好好的,這毒……似乎不是什麽大事情?


  大夫摸了摸胡須,緩緩道:“中了這種毒後,每逢月圓就會毒發,中毒者渾身如蟲蟻噬咬,從表皮癢至骨髓,會瘋狂抓撓全身,至皮破肉綻、骨頭潰爛而死。”


  蘇洛洛:“……”


  蘇洛洛用欽佩的目光看尺離,裏,這位大佬中毒後的表現,和沒中毒的時候完全一模一樣,壓根看不出中毒帶來的影響,太能忍了。


  她就不行了,因為性子嬌氣,痛感又比常人敏銳,身上有個口子就會疼哭,從到大最怕打針,要是中了這“迦樓”之毒,不等月圓之夜結束,她就會崩潰。


  果然,反派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蘇洛洛轉頭和大夫:“中毒的事情先不管,給他包紮,免得他還沒毒發,先把血流光了。”


  大夫點頭,從藥箱裏拿出金瘡藥和繃帶。


  蘇洛洛沒有下車,為了大夫的性命著想,認真監督著大夫做事,免得對方粗心大意弄痛了尺離,等尺離醒來後一劍被戳死。


  就在此時,上方,昏迷的青年緩緩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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