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龍兒
帝子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人生之際遇從來難測，或許好運已降臨，有人卻棄之如敝屐。
“妹，你看誰回來了！”
雪妹豪爽的聲音在小院外響起。
聽見她的聲音全家都趕到院裏等候。
一雙顧盼神飛的眼睛從門外向內探來。
“爸、媽、奶奶、姐姐，我回來了！”
一位皮膚白皙、濃眉大眼，唇紅齒白的少女從門外飛奔而來撲進蔡芬懷裏。
“奶奶，龍兒每晚做夢都想著您講的故事。
媽媽，您還是香香的，龍兒都瘦了，您看！
爸爸，您又抽煙，不乖！
我最愛最愛的姐姐，昨晚我一直等你電話，我都睡著了你都沒打來！”
少女一回來，小院一時便灌滿的生機。
“還說我吵，這丫頭抵得上三個我。”
“奶奶大姐欺負我，我要把大姐的那份禮物收起來。”
少女靠在蔡芬的身旁，身子都快扭出花兒了。
“妹妹就是拿來欺負的，誰讓你是妹妹呢？乖乖把禮物給我拿出來，不然你別想在我這裏聽到故事。”
眾人說說笑笑回到客廳。
白龍兒，出生在一個錯把珍珠當魚目家庭。
白慶雲堂弟三十不到就離世了，留下弟媳與三個侄兒。
老大、老二早早成家單過，隻剩下老三與寡母度日。
三十幾歲經人介紹，才取得一個大山裏的媳婦兒，但媳婦兒秀美、溫柔。
一家人日子本是合合美美，因結婚時老三問老大家借了些錢操辦婚禮，一直分期歸還，老大媳婦兒對此極為不滿。
結婚兩月後，小兒媳懷孕，這本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老三時不時的會給媳婦兒帶些水果零食回來，老大家的看見幾次便到家裏鬧了幾次。
婆婆根本拿她沒辦法，隻好讓老三不要買東西，盡快把錢還給他們。
老三本就長期被兩個哥哥欺負，結婚前做工賺的錢也全都用在他們成家上，自己取媳婦兒跟他們借了點錢還要這樣來逼迫。
一晚因與同事喝多了灑，心一邪喝了劇毒農藥，當晚就去地府報了道。
家裏便成了兩個寡婦相伴。
三個月後白龍兒降生當天，悠悠正陪著奶奶在外遛彎兒，那位守寡多年的幺奶奶哭著來請蔡芬幫忙。
蔡芬來到房間時產婦已經出氣多進氣少。她立馬讓送醫院，被一家子全體拒絕！
蔡芬一生善良，打算自己出錢救她一命，已經來不及了。
一雙含恨的眼睛大睜著，手緊緊的抓住棉絮，一聲慘叫後一個被胞衣包裹住的孩子出現在床上的血泊中。
“伯娘，孩子要是活著，還請您照看兩分，大恩大德就算到了地府我也會報答。”
斷斷續續交代完這句後人就落了氣，可大家都沒聽見嬰兒的哭聲。
蔡芬趕緊去查看，見孩子還在胞衣裏，拿過一旁的剪刀將孩了從裏麵取了出來。
全家人嫌晦氣，全都跑出屋子，無一人關心小孩兒的死活，也無一人關心床上含恨而終的死者。
蔡芬把孩子抱出來才發現，這個孩子全身皮肉透亮得像水晶一樣，連髒腑都看得清楚。
怕她更被家人嫌棄，蔡芬立馬在旁邊找出一件死者準備的大棉布，把孩子先包裹起來。
可喜的是，孩子哭聲洪亮，聽起來就很有活力。
把孩子放在一旁幹淨的地方，蔡芬又去整理死者的儀容。
唉！
蔡芬歎息了一聲，花一般的年紀就這樣生生被耽誤了，想到自己過世的小孫子，蔡芬對她更多了幾分憐憫。
“放心吧，我會盡量多多看護這個孩子的。”
床上本十分猙獰的麵孔一時柔和下來，嘴角還略略帶著微笑。
一直躲在門後的小悠悠，想上前看看這位溫柔愛笑的小嬸嬸最後一眼。
在床上的幾片閃著七彩微光似鱗片的東西吸引了悠悠的注意。
“奶奶您看！”
蔡芬被悠悠嚇了一大跳，這丫頭什麽時候跟進來的。正想讓她出去，可看見悠悠手指的方向發出的光也瞬間吸引了她。
蔡芬從胞衣裏拾起發光的小鱗片，全部塞進小孩子包布裏。
見過悠悠的事後，蔡芬對世間離奇之事都心存敬畏。
“把人好好安葬吧，別再造孽了！”
蔡芬牽著悠悠的手出來對幾人說道。
“伯娘，既然弟妹把孩子托付於您，您就抱走吧。她不信任我們，我們也都養不起。”
老大媳婦兒攔住蔡芬的去路，一定要讓她把孩子抱走。
“弟妹你也是這樣決定的？”
蔡芬看向死者婆婆，聲含怒氣的問。
她看了眼蔡芬，眼神閃爍著低下頭沒說一句話。
“我媽年紀大了，她還要我們供養呢，我們負擔這麽大，不可能再養一個奶娃娃。”
老大媳婦兒再次強調。
蔡芬回頭望了望床上的孩子，放在這裏能不能活還是未知數。
這樣冷血的一家子！
“奶奶，我要妹妹！”
悠悠指指床上的小家夥，剛才看第一眼時，悠悠就被她半睜黝黑的眼睛吸引，她知道這是個妹妹。
悠悠對這位小嬸嬸隻有這世的記憶，卻對她非常喜愛，她不想小嬸嬸拚命生下的女兒又死在這些人手上。
上世聽爸媽夜裏悄悄討論過，這個孩子是被一家子長輩商量著賣了的。
再大些又聽說是被賣到不正經的人家，沒幾年就折磨死了。
當時這一家人還大張旗鼓的去為小孩子‘討回公道’，回來後就紛紛修了新房。
悠悠並沒有聖母心，也不想利用自己的奇遇隨意改變任何人的命運，是那雙眼睛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熟悉到似乎曾朝夕相處般。
蔡芬看看屋外這些人，回頭抱上棉布裏的小孩兒牽著悠悠頭也不回的走了。
之前因中風不太方便的腿腳，好似一點也不受影響。
悠悠拖著奶奶長長的拐棍，腳步翻飛的跟上奶奶的步伐。
溫和善良的奶奶這會兒正處於極度憤怒中，一時也沒注意到悠悠長度有限的小短腿。
第二日蔡芬便請了村裏幹部做見證人，正式簽了協議由秀秀和白仲林收養孩子。
白仲林當天下午便去戶籍部門落了戶，從此悠悠的生命裏多了一個小她一歲多的妹妹。
同樣白仲林答應那一家子的要求，由悠悠家負擔安葬孩子的母親。
被嫌棄的魚目，來到悠悠家成為白仲林與秀秀的又一顆珍珠。
家裏因她胞衣裏的幾顆彩色鱗片如傳說的龍鱗般，為她取名白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