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澀年華
代向軍原本是一名采油工，現如今年齡大了，從采油第一線調回隸位後勤，現在在機修站工作。
程雪芳原本給單位看大門，活也不累，就是熬時間零，因為父親，她年前辭去了看大門的工作。
程雪芳原本的心思是想著在老家一心伺候老冉過世，哪成想本來已經不行聊父親在她的照顧下一竟然好了起來，臉色紅潤，看樣子再活個三五年都沒有問題，這也是她弟媳婦非常生氣的地方，哪個年輕人原意整將時間消磨在一個癱瘓在床的老人身上。
現在這個打掃衛生的工作，還是代向軍最近才托人給她找的活。
當九二界技校招生錄取的大紅榜張貼在廠區大門口時，門口圍滿了人，葉子所在的cq油田第二采油廠上榜考生六十人，而葉子的大名——代青葉，則高高掛在第一位。
葉子當時所在的班級有五十二人，有差不多一半的學生參加了技校招生，而考上的隻有葉子和班上的一名男生，可見競爭之激烈。
隻要上了技校就明已經端穩石油工人這碗飯了，今後有了討生活的資本，對一個普通石油饒家庭來，這是大事。
“老代，恭喜了！”
“謝謝，謝謝！”
本就是一個單位的，熟人多，代向軍一路走來，耳邊都是恭喜的聲音，考上技校就意味著有了鐵飯碗，女兒這麽優秀，代向軍臉上也有光。
人逢喜事精神爽，隻見代向軍眉眼含笑，腰板挺直，竟依稀有了些年輕時的風采。
破荒的，下班的時候代向軍很是大方的割了一斤鹵豬頭肉，買了兩個豬蹄。
豬蹄是女兒愛吃的。
晚飯後，葉子家圍滿了人，都是左鄰右舍樓上樓下的叔叔阿姨，他們都在替葉子高興，第一時間送來了關懷。
樓道裏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孩子們也不知道大人們在高興什麽，乘著這事在樓道和家與家之間穿來穿去，玩的不亦樂乎。
程雪芳在得到消息後眼角的皺紋似乎都淡了，精神煥發的她和前來道賀的左領右舍聊的熱火朝，笑聲不斷。
葉子滿臉含笑，應付著這些個叔叔阿姨，她看的出來，所有的人都在替她高興，尤其是老爸老媽，可她的心裏其實一點都不開心，甚至還有點微微的苦澀。
見家裏的人一時半會不會離開，葉子又笑的勉強，代青峰從家裏將妹妹拐了出來。
葉子知道她上學的事在他二哥心裏是個疙瘩，一直埋怨她沒把這件事早點告訴他，在他還能挽救的時候。
可葉子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二哥為了她放棄自己的學業啊。
代向軍夫婦都出身自農村，有很深的傳統思想，認為孩子就得聽父母的，從沒有和子女商量事情的習慣，葉子也以為她要讀高中的事是板上釘釘，跑不聊事，哪想那放學回到家，吃了午飯，她這才漫不經心的拿出學校發的填報誌願表，想讓老爸填寫簽字，哪知老爸老媽就跟商量好了似的，讓她放棄高中考技校。
葉子當時就不願意了，可她老媽把家裏的情況給她細細了一遍，她一下子就沒了脾氣。
葉子知道家裏情況不好，可她不知道家裏為了她大哥的婚事借了那麽多的錢。
“二哥，就這樣跑出來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他們和爸媽聊的熱火朝，和你有什麽事？”
代青峰雙手插兜，慢悠悠的向樓下的花圃處走去，那裏有仿大理石的長條椅。
“葉子，當時要是知道你要放棄中考報考技校，我什麽都不會同意的，我哪怕不讀這個高中了。”
想起這事代青峰就生氣，也有些自責，他今年讀高二，平時上學是住校的，周末才能回家，等他知道老妹放棄中考報了技校的時候，都已經是中考結束，馬上技校開始招生的時候了。
“二哥，你胡什麽呢。”為了這事，二哥已經向她發了好幾通脾氣了，對爸媽也生了好些的氣。
“我怎麽就胡了，你知道我這成績，高考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升學率，考大學一定是沒有希望的，高中畢業勉強也隻能上個高中技校，其實起來，高中技校和初中技校又有什麽區別？你們就該讓我去考技校，依你的成績，什麽樣的大學考不上？就這麽放棄了，你不覺得可惜嗎？你的理想呢？”代青峰越越懊惱，雙手抱頭扯起了自己的頭發。
“二哥，再別扯了。”葉子心疼的將代青峰的頭發從他的手中解救了出來，她的理想已經是一個遙遠的夢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了。
“高中技校和初中技校應該還是有區別的，不然大家都去讀初中技校了，誰還上什麽高中啊。”葉子替代青峰理了理扯亂的頭發，輕聲道。
“不就是參加工作後工資拿的多和少的問題嗎，那又有什麽，多又能多多少？現在什麽都太遲了，葉子，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就先去技校吧，等著哥，哥明年就來學校找你。”
“好，定了，二哥可要加油，到時候可別話不算數。”
“哥大學沒希望，一個技校還能難倒哥不成？再了，哥什麽時候話不算數了，你當我是大哥呢。”代青峰不屑道。
代玉峰比葉子大了八歲，比代青峰大了六歲，覺得他倆就一屁孩，從不帶他倆玩，偶爾在一起，還想著怎麽欺負一下他倆，所以他倆都和代玉峰不親，反而兩人因為年齡相近，經常在一起玩，關係特別的好，有時候代青峰甚至都有些寵他這個妹妹，省了自己的生活費偷偷的買零食給她吃。
“哥，回吧，已經很晚了，一會爸媽找不到人又該著急了。”葉子站了起來，將長發甩到身後，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葉子有一頭濃密烏黑的長發，被編成一條粗粗的麻花辮垂在身後，足有一尺半長，光潔的額頭很是飽滿，沒有一絲亂發。
“好，我們回家。”代青峰歎了一口氣，將手伸給了葉子，讓她拉自己起來。
葉子無奈一笑，對著代青峰伸出了手，順著葉子的力道，代青峰站了起來，隻是他沒有放開葉子的手，順勢將葉子的手握在了手心。
葉子並沒有掙脫，加深了臉上的笑容，心裏甜滋滋，有個愛自己關心自己的哥哥真好。
有多久沒有這樣牽過妹妹的手了，代青峰都有些記不清了。
隔下午錄取通知書就送到了代向軍的手裏，隻等暑假結束就送葉子去隴塬技校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