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四) 有孕ii.
一句話,讓全場死寂。
所有人俱瞠目結舌,久久合不攏嘴。但是隨後動作出奇一致,全齊刷刷朝展昭望去,似要向月如口中的孩子他爸求證。
展昭此刻的心情,用匪夷所思都不足以表達。他整個人極度混亂,既想斥責月如肆意造謠,又擔心白玉堂信以為真受打擊,正張皇不知所措之際,耶律宗徹突然走出,攔到月如跟前厲聲道:“丁月如,休要胡言亂語,趕緊回你屋去。”接著給溫嶺使了個眼色。
溫嶺收到,連忙去拉月如,卻被月如狠狠甩開。月如偏執道:“你們堵不住我的嘴的。既然我真的懷上了孩子,姐夫就有權知道他的存在。”
“月如!”展昭難堪至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就算你想阻撓我與玉堂成婚,但何必自毀名節來汙蔑我?”
“汙蔑?”月如一臉難以置信,撲過去緊緊拽住展昭衣角叫道:“姐夫你忘了嗎?那日醒來後是你主動擁抱我的啊,怎麽事到臨頭又推了個一幹二淨?”
這話若是加諸旁的男人身上,隻怕會被眾口鑠金齊聲唾罵“渣男”。然展昭品性如何,有目共睹,實難詆毀,以至於在場眾人非但不信,還以鄙夷的目光質疑月如。
月如被那一道道目光盯得心涼了半截,雙唇顫抖,嗓音幹澀至極。“你們……都不信我?”
這時,始終默不作聲的白玉堂突然開口了:“你說貓兒主動抱你,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你回到紫嬋宮的前一晚。”
“那他是怎麽抱你的?橫著抱?豎著抱?還是在夢裏激情四射地抱?”
月如越聽越不對味。“白玉堂你什麽意思?以為我在說夢話?就算我瘋了,難道還能胡編亂造個孩子出來不成?”月如疾步走到一旁觀禮的呂夢澗麵前,挽起袖子把手腕舉到其麵前。“不信,把一下脈,一試便知。”
呂夢澗以眼神詢問南宮惟。南宮惟自是不信愛徒會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可轉念一想,事關展昭清譽,若是假的,這一試謠言不攻自破,何樂不為?於是便點頭默許呂夢澗為月如診脈。
號個喜脈本不是什麽難事,但越診呂夢澗眉頭皺得越緊。畢了,他麵色凝重地對南宮惟道:“丁月如沒有撒謊,她確已有月餘身孕。”
此言一出,滿院嘩然。
呂夢澗的診斷無疑算是為丁月如做了最有力的佐證。有心人甚至大致推算了下時間,月餘之前剛好與白玉堂離宮的日子不謀而合,這下眾人看向展昭的眼神不由變得晦暗難明,複雜探究起來。
展昭此刻隻覺又驚又惱,他想不明白月如怎會突然懷了孩子,還口口聲聲說孩子是他的。若是旁個事,憑借才思機敏、口齒便給,辯個所以然來不在話下。可笑每逢遇上自身感情的一畝三分地,他就像被降智了一般,嘴笨不說,還容易被牽著鼻子走。當瞟到白玉堂表情陰沉地仿佛可以滴出水來,他心知若不盡快弄清真相,不怕自己被潑一身髒水,就怕白五爺即將發飆炸毛了。
吉時是在午時,又在院中辦的婚儀。展昭本就未有大好,頂著日頭曬了許久,加上心焦如焚,結果趨前剛走兩步,突覺眼前景象扭曲成一片,天旋地轉間,身子晃了晃竟毫無征兆朝後栽去,被一旁白玉堂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展昭昏厥,又引動一陣騷亂。眾人哪還管丁月如如何,全七手八腳圍著展昭轉了起來。白玉堂二話不說把人抱進屋中安置,一會兒去解展昭喜服放開領口透氣,一會兒又掐人中、虎口開竅醒神。等趙禎適時遞來水杯,白玉堂連忙接過,喂了好幾口,人才幽幽醒轉。
剛睜眼,展昭就氣苦道:“玉堂……。”
“貓兒你別說話。放心,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相信你。
月如見展昭醒了,原本揪緊的心頓時一鬆,就要湊上前去拉展昭。被白玉堂一個“滾”字當頭棒喝,愣在原地。
對於丁月如,白玉堂萬事能忍,唯獨事關展昭,那就是觸他底線,犯他忌諱,忍無可忍。“丁月如,你給我搞清楚了。我們欠的是你姐月華的情,這才想方設法彌補在你身上。然對你,何曾有過一星半點的虧欠?你叫貓兒一聲姐夫,便是認了這層親緣關係,哪有小姨子一天到晚肖想姐夫,還用不知哪懷上的孩子誣姐夫清白的?”
月如聽白玉堂竟將此事蓋棺定論成她不知廉恥,氣得眼都紅了,再次拔高音量強調。“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姐夫的!”
“你怎麽證明孩子是貓兒的?你說是就是?”
月如氣瘋了,欲撲上去捶打白玉堂,被赤王及時拉住。她掙不開耶律宗徹的鉗製,隻得歇斯底裏叫嚷:“白玉堂你有什麽可得意的?姐夫會抱我,願意讓我為他生下骨肉,說明他也是喜歡我的。我能為他傳宗接代,你又能為他做什麽?斷他展家香火,絕他子孫嗎?!姐夫不過被你蒙蔽,一時鬼迷心竅才會與你在一起,等他哪天想通了,你以為你們兩個男人還能天長地久一輩子白頭偕老不成?”
話聽著有多刺耳,其中蘊藏的現實就有多紮心。白玉堂並不懷疑展昭對他用情至深,貓兒命都可以給他,甚至不顧世俗的眼光願與他締結秦晉之好,足見下了多大決心,幾乎不給自己留半點退路。然而正因這無限的深情,月如字裏行間裏的血緣傳承偏偏戳痛了他。原本昆齊兒作為義子可承繼展家香火,展昭卻為了他讓昆齊兒姓了白,拜了白家祖宗。自古以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展家若因此絕了香火,百年故去後又叫展昭有何顏麵麵對地下的列祖列宗?隻這麽一想,白玉堂就對月如肚子裏的孩子生出了巨大的動搖。
隻是不等有所表態,一巴掌已不輕不重地拍到了臉上。白玉堂愣愣看向展昭,隻聽那人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語氣說道:“不許胡思亂想!我跟你說過的,就算沒有你,我也早做好了無後的打算。如今能同你攜手此生,已是意外之喜,這不肖子孫本就是應有之意,玉堂你毋需介懷。”
展昭安撫完白玉堂,又轉而對月如道:“當年月華為我而死,我便絕了血脈相承的念想。所以,我絕不會為了那所謂香火,借腹生子。月如,我不知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我知道此事必定別有隱情,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這不止是給你交代,也是給我自己一個交代。”
展昭如此鏗鏘有力的決斷讓白玉堂心結盡解,總算把心放回肚子。可是還不等他徹底安定,卻聽一聲突兀地“不必查了”冒出頭來。定睛看去,發話的竟是赤王。眾人正奇怪耶律宗徹為何如此說,就聽對方又丟下一句叫所有人眼冒金星的重磅炸(zha)彈。
“丁月如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什麽?!
一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那晚本王恰好撞見丁月如偷溜進展大人房中,便也好奇跟進去一窺究竟。結果卻見丁月如放出迷煙,隨後又吹熄了房中燭火。本王料到她欲行不妥之事,於是趁其不備,把床上昏迷的展昭轉移了地方,自己取而代之本想嚇她一嚇。誰想她突然撲過來熱情似火,殘留的迷煙許是又帶點催情之效,本王一時擦槍走火,才遭至今日之禍。”
陳述事情經過時,耶律宗徹口吻淡然,全無半點起伏。不了解的還以為他說的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了解的多少能感受到那無波無瀾下的惱意。堂堂赤王縱是不在意抱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但要當著傾心之人把自己幹的荒唐事托盤而出,多少還是存了滿心的不痛快的。
丁月如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當初耶律宗徹疾言厲色封她口時,她就想過對方會阻止自己爆出真相,甚至想過極可能鬧到魚死網破的地步。隻是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耶律宗徹為了維護展昭,竟不惜扯謊把事攬上身。
她尖叫:“你說謊!那夜和我在一起的分明不是你,是姐夫,就是姐夫!”
“黑燈瞎火,你的確錯把本王當成了展大人。”耶律宗徹看眾人多是一臉困惑,於是又道:“好,你們不信,本王卻有人證。”他突然指住溫嶺,“那日溫嶺便候在門外,事後也是他善的後,所聞所見自然全看在眼裏。溫嶺,你說!”
“對,溫嶺可以作證。”丁月如像是覓得了一線曙光,轉而撲到溫嶺身前,央求道:“溫嶺,你告訴他們,那日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姐夫,不是赤王。”
耶律宗徹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句慢條斯理道:“溫嶺,事實真相到底如何,你想清楚了再說。”
“我……。”一邊是赤王無聲地威嚇,一邊是月如苦苦哀求,溫嶺一時陷入兩難。眼見室內所有視線在這一刻都聚焦在他身上,溫嶺不僅麵如死灰,一雙虎目聚滿了各類複雜情緒。不知內心掙紮了多久,雙拳突然攥緊,溫嶺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低吼出聲:“不是王爺也不是展大人,那個孩子是我的!”
空氣凝凍了霎那,隨後眾人麵麵相覷,滿是尷尬地齊齊把目光投向耶律宗徹。顯見溫嶺這般欲蓋彌彰,物極必反反讓眾人一致信了耶律宗徹所言。如果不是赤王做的,他手下之人何以爭著冒頭頂罪?
原本耶律宗徹害月如懷了身孕,必然會受到各種犀利的問責,但有了先前那番看似詳盡的描述,孰是孰非豁然開朗,反叫白玉堂對赤王充滿感激。相比之下,展昭的心情更複雜,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隱隱總覺得那看似滴水不漏的話術中似乎還掩藏了什麽隱秘,隻是他也知道,以耶律宗徹的心性,除非自願說出真相,旁人絕無可能從他嘴裏撬出一星半點。
“你放心,既然是本王的孩子,本王不會屈了他。之後本王會迎娶月如,給她堂堂正正的身份。”
耶律宗徹凝視展昭的雙眸間閃動著無數難以言說的濃情。
展昭,我無需你懂我愛你有多深,因為我自知今生恐難與你再結情緣。你不會把我放在心上,你也不需要我的付出,所以我能為你做的本就不多。可哪怕再少,我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在你心跡留下一抹印痕。
其實,這樣也好。今生無法擁有,可未來的日子裏我卻能時時刻刻有你的骨血陪伴。
我耶律宗徹在此向你許諾,我一定會把他當成親生的孩兒,給他一世喜樂安康。
而你,隻要過你自己想過的人生,愛你自己想愛的人,餘生順遂,那便是我此生最大的祈盼。
至此,婚禮上的風波終於平息,沒人再去在意丁月如如何瘋癲死咬著腹中孩子的生父是誰,也沒人理會她如何吵鬧不嫁赤王雲雲。該走的儀式繼續有條不紊地行進,沒有事端再發生,有的隻是夜幕落下後喜房內的溫言細語,與喜房外或欣慰或失落或複雜的眼神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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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臨時增加的家庭聚會,結果還是錯過昨天情人節的更新了。
發覺我每次預定時間多半都要遲上一天,所以原本暫定2月17日周三更,大家就自動往後延一天吧,我不敢保證了。
其實原本設計紅背鍋是想讓他跟昭昭和小白發生更大的衝突的,但是shuidi1245的回複讓我不忍了。雖然劇情早就定好,沒法更改,但是過程我改成了更溫和的方式,讓小紅不至於受到心愛的昭昭的誤解與責備。我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給紅一個“昭昭的孩子”是為他未來結局鋪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