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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四) 托孤.com

  沒人想到木槿段會突然挾持昆齊兒。先前展昭其實是防備著的,然而昆齊兒遞餅時僅一步之遙木槿段都沒動手,展昭以為木槿段自恃身份,不會為難這麽個小娃娃,現在看來是他高估了木槿段的底線。


  昆齊兒被擒,昆姝花容失色,就連被綁的昆兀也震驚不矣。“上人,你這是什麽意思?就算你要脫身,也沒必要抓我兒子為質吧?”


  “你放了我阿弟,我阿弟年幼經不得嚇,我來替他。”昆姝本想不管不顧衝過去替下昆齊兒,卻在半路被白玉堂攔住。


  白玉堂道:“別傻了,那老賊恐怕一開始就在打昆齊兒的主意。”


  “什麽意思?”昆姝有聽沒有懂。


  展昭歎息一聲,解釋道:“他手腳不便,挾持旁人怕有閃失,隻有昆齊兒才最好拿捏。”說著主動上前一步,對木槿段道:“你不過是求脫身,沒必要拿一個孩子來要挾,我們放你走便是。”


  不等話說完,就聽不遠處的紫瑾大喝一聲:“誰說放他走了?!”


  紫瑾疾步來到展昭身旁。


  “你要麽把蠱解了,我放你平安地滾出紫嬋宮,要麽就把你的腦袋給我留下來,剁了喂狗。”話中狠厲是對木槿段赤(chi)裸(luo)裸的脅迫,但與之全然不同的是那滿目深情與不甘,隻因言話間紫瑾全程一瞬不瞬凝視著展昭,壓根沒看木槿段一眼。


  展昭知道紫瑾口中從無虛言,急道:“紫瑾,人命關天,昆齊兒不該被無辜牽扯,何況他還是個孩子……。”


  厲聲打斷:“孩子又如何?!我管他死活。木槿段今日若治不好你,我絕不會允許他離開這裏半步。”


  “你還不明白嗎?木槿段根本沒有方法解蠱,適才不過是他使得緩兵之計。”


  “不可能!”紫瑾突然情緒激動地抓住展昭雙肩,偏執道:“我不信,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你的,一定有!”


  一個挑手掀開紫瑾雙臂,隨後一步竄上隔到兩人之間,白玉堂薄怒道:“既然不信,那就去向木槿段要啊!你若真能救貓兒,就算要我白玉堂三跪九叩叫你爺爺都沒問題,可若救不了,就別碰他。在我看來,你跟木槿段沒有本質區別,都是一丘之貉。你們這種人眼裏除了自己,壓根沒有別人,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生死。紫瑾,你根本不懂貓兒,你憑什麽來招惹他?”


  白玉堂一番話無疑像□□點燃了他心頭的暴戾,隻是未及炸裂,複又在展昭清冷複雜的眼神間慢慢消熄下去。紫瑾沉著眼,揚起一抹冷笑:“我懂不懂,白玉堂,你說了不算。就算我懂,我也不會完全依照展昭的處世之道去扭曲自己的意誌,因為我很清楚自己與他理念不同。但難道因為不同,就無法求同存異嗎?白玉堂,在我看來你才是狹隘,相比你,展昭更懂我,心胸更能包容我。”


  眼見展昭張口欲言,紫瑾搶言阻斷:“既然懂,就什麽都不要說,更休要勸我放了木槿段。你知道的,你說服不了我,你能做的就是讓那隻聒噪的白老鼠閉嘴,不要再來惹我。”他莫名往地上斜了下眼,似有所指。


  展昭眼底閃過一抹幽深,眼見白玉堂被激還欲逞口舌之快,突然挺身攔到白玉堂麵前,用力搖了搖頭。


  白玉堂急道:“貓兒這不像你……。”


  “玉堂,別說了。”展昭握住白玉堂的手,垂眼道:“紫瑾說的不錯,我說服不了他。我們在這紫嬋宮能做的事太有限了。”


  眼見展昭安撫住白玉堂,紫瑾這才轉身望向木槿段,眼神愈發冰冷無情。“我倒想看看,不過抓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娃兒,到底依仗了什麽妄想憑此逃出生天?”


  木槿段被紫瑾盯得心頭一搐,心知對方窺破了他的如意算盤。是的,他之所以選擇昆齊兒為質,一方麵是行動不便,而另一方麵則是想利用展昭等人脫困。他最懂這些自命清高的俠義之士會有的做派,任何無辜的人命都能逼迫他們就範。隻是沒想到他費盡心機,到頭來偏偏算漏了紫瑾。有一點白玉堂沒說錯,紫瑾是他一手教導出來,所以骨子裏的自私自利也如出一轍。這樣的紫瑾,如果不是展昭的出現,幾乎沒有軟肋,無懈可擊。


  本以為展昭為了昆齊兒會說服紫瑾,誰想展昭一反常態端起了觀望姿態,完全打亂了他的設想。對於展昭不按牌理出牌,木槿段恨得牙根暗咬,陰狠道:“既然你們無法達成一致放老夫離開。那老夫也保不了這小娃兒安然了,讓老夫想想,到底是擰斷他一隻手,還是卸他一條腿呢?”


  “不,別傷害我阿弟。”昆姝嚇得麵色刷白,她本想求展昭白玉堂,卻見兩人眼神躲閃滿麵為難。這才意識到此刻做主的是紫瑾,於是撲到紫瑾腳邊苦苦哀求:“瑾少宮主,我阿弟還小,求求你救他!這樣下去他會沒命的。”


  紫瑾連眼角都未瞟昆姝一下,全然置之不理。小戚看不下去,湊過來剛叫了聲“大哥”想代為求情,就被紫瑾吼上一句乖乖閉了嘴。紫瑾冷漠至極地盯著木槿段,目不斜視道:“木槿段,少來這套。要想活命,除非你解了展昭身體裏的蠱毒,不然你沒有任何資本跟我談條件。”


  “如果老夫說,展昭死定了呢?”


  紫瑾眼底爆出一道濃烈的殺機:“那我紫瑾保證,你一定會死在他前麵。”


  恰在此時,一道暗影破空而至,木槿段如有神助旋身以避。隻見他躲開的方位一枚飛蝗石噗地擊中身後聖女像,穿透一個拇指大小的窟窿。不遠處,南宮惟眉頭皺起,沒想到謙和道人會失手,眼見木槿段滿目戒備地盯住自己,隻得硬生生止住燕子飛的身形。


  木槿段陰惻惻道:“早防著這手呢。吃一塹,長一智,以為老夫還會被同樣的手法擺上一道嗎?你們兩個老東西若再蠢動一下,信不信老夫現在就擰斷這娃兒的脖子?”


  木槿段說著,單手一把掐住昆齊兒脖子,仍把那小人兒提在半空。昆齊兒喘不上氣以致圓臉漲紅聲聲嗚咽,小腿淩空蹬動個不停。


  謙和道人沒憋住,不顧出家人身份爆了粗口:“木槿段你娘的不是個東西。”


  南宮惟也隻得妥協。“你有要求就提,為難一個孩子算什麽本事?!”


  木槿段眼見兩個仇家吃了癟,心情大好,剛想打鐵趁熱從兩老入手開辟新的生機,猛然見到昆兀赤紅著眼嘶吼著朝他撞來。連忙一腳將其踹開,木槿段剛罵上一句“你瘋了嗎”,突然又感覺被人攔腰抱住,低頭一看,竟是昆姝在那不依不撓。


  昆姝淚流滿麵地嚷著:“展大哥,求求你,救救我阿弟。”


  視線因淚水而模糊,卻不影響朦朧間瞥見一抹藍衣翻飛。比起那道藍色身影驚燕而至,來的更快的是一枚意料之外角度極其刁鑽的飛蝗石,掩在藍影之後,卻在一個折閃間,搶先一步擊中木槿段的腕骨。木槿段再度吃痛鬆手,昆齊兒掉下,被剛好落到跟前的展昭穩穩接入懷裏。


  原來展昭先前並非“識時務”附和,而是順著紫瑾的視線指引對地上那枚石子達成了共識。展昭看似攔阻白玉堂,實則卻於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在對方手上寫下真正意圖,之後更用身形遮擋白玉堂發出的飛蝗石,才能一舉功成。


  想通其中關節後,木槿段隻覺心中驚怒交加。他隻顧防著兩個老的,一時疏忽,竟又在兩個小的這吃了暗虧。


  木槿段見狀趕忙出手去搶,哪想昆姝將他抱得死死的,牽製下僅差分毫,隻能眼睜睜看著展昭全身而退把昆齊兒救走。木槿段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就是一掌印上昆姝天庭。


  腦仁嗡鳴,昆姝渾身巨顫,額頂蜿蜒淌下一絲鮮血,卻仍強撐著一口氣死不鬆手。


  展昭後撤到半空,眼見情形不妙,已然喚道:“玉堂,救人!”


  隻是不等白玉堂飛身縱來,木槿段殺心不絕又是一掌落下。一旁昆兀睚眥欲裂,眼見女兒即將命喪木槿段之手,突然爆出驚人神速,拚盡全力向他撞來。


  三人同時翻滾在地,昆兀雙手被縛,便用一雙腿死死絞住木槿段的脖子,擺明同歸於盡。木槿段一時掙脫不得,窒息感讓他出氣多進氣少。不甘死在昆兀這匹夫手裏,木槿段竊瞟到先前打鬥掉落在不遠處的一柄長劍,淩空一抓,吸入掌心。木槿段不留餘力一劍狠辣將昆兀刺了個對穿,使之瞬間斃命。


  剛將昆兀屍體蹬開,白玉堂已至近前,雲浪斜裏削斷木槿段斬向昆姝的劍身。白玉堂剛伸手想拉昆姝脫險,就見木槿段左腳腳尖踢向他腰側。白玉堂不得已,隻能擰身閃避。不想那木槿段甚是了得,一口叼住斷劍刃尖,單掌拍地彈身而起,竟是間不容發向白玉堂撲去。


  白玉堂仗著手中雲浪,本有幾分優勢,但那木槿段實在陰險,招招襲擊的方位都不離昆姝左右,迫得白玉堂每每隻能硬吃攻勢,左支右絀。好在兩位師尊伺機而動,轉眼攔下木槿段,讓白玉堂有足夠間隙救下昆姝。


  白玉堂小心抱起癱軟成一片的昆姝,剛欲把她帶離風暴中心,就聞耳後有風,同時響起的還有展昭驚懼到極點的叫聲。


  “玉堂小心!”


  一道寒光電閃而來,快到肉眼根本無法捕捉。


  白玉堂本能預感到不妙,想躲,然抱著一人身法畢竟受到拖累,遲緩著竟沒能躲開。當一抹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他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無聲無息擋到了他的身前,隻聽到利刃毫不留情刺入皮肉的聲音。


  來人毫無懸念倒在了他身上,白玉堂方才看清那深深刺入對方胸膛的不是旁的,竟是適才木槿段咬在嘴裏的斷劍。而不惜抵命相救的也不是旁人,正是那把紫嬋宮攪得天翻地覆的柳如蕙。


  柳如蕙滿目眷戀,深深望著白玉堂,欣慰道:“五爺……你沒事就好……。那如蕙……就能安心……走了……。”


  白玉堂瞬間紅了眼眶。“如蕙,別說這種話,你還有機會選擇另一種活法。”


  柳如蕙苦笑著搖頭:“沒有機會了……。紫嬋宮……不會放過我的……。罷了……,我此一生,不過……是一場笑話,唯一讓我覺得沒白活的……就是認識了……認識了五爺你……。所以,夠了……。”


  眼睜睜看著柳如蕙再也沒了氣息,白玉堂隻覺心緒複雜,心情沉甸甸的。看到賓曷跌跌撞撞奔過來,白玉堂趕緊把懷裏的昆姝交給對方診治。


  展昭不知何時已來到身旁蹲下,安撫的手搭在他的肩頭。


  “你沒事吧玉堂?”


  “我能有什麽事?”正視著展昭的真摯關懷,白玉堂突感心又痛到泣血了。“傻貓,現在有事的是你。”


  展昭知道白玉堂說的是他僅有三天好活。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對於結果,我甘願領受。我不後悔。”話音不響,看似絮絮而語,但任誰都能讀懂暗含的堅定。


  遙望兩人相濡以沫的模樣,妒意就好似巨浪滔天,一遍遍衝刷得紫瑾胸口鈍痛。


  你不後悔,甘願為他赴死?就因你愛那白玉堂至深嗎?

  展昭,你是不是弄錯了?你應該是我的啊。


  你可以不愛我,但我決不允許你為別的人死,我決不允許!

  眼見木槿段再度被兩位師尊拿下,紫瑾迫不及待衝過去將人拎起逼問:“快說!我知道你有方法可以救展昭的,不說我殺了你!”


  麵對紫瑾的威脅,木槿段縱聲大笑:“你殺了老夫吧。瑾兒,你何時才肯麵對現實?是展昭自己選了那條死路,現在就算天王老子來也救不了他了。哈哈哈哈,他必死無疑!”


  “你這混蛋……。”


  紫瑾剛要爆發,就被一道白光晃了下眼。當意識到不對,已是溫熱的血液噴濺在臉上。他看到木槿段眼珠莫名突了出來,模樣竟有幾許可怖。當他再去試圖搖晃木槿段,驟然發覺人已不會動了,而在其喉間正插著半截斬斷的劍刃。


  最恨的人突然死了,可是紫瑾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他隻能衝著那個動手的人咆哮道:“白玉堂你這個白癡,誰讓你殺他了?”


  “他殺了那麽多人,早就該死了!”


  紫瑾正待發難,見展昭一臉難以接受地拉住賓曷追問:“老爺子,你醫術高超,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紫瑾以為展昭問的是他自己,於是連忙丟下木槿段的屍體趕過去,卻見展昭滿麵哀容望著的是躺在地上已近氣若遊絲的昆姝。


  昆齊兒見賓曷無力地搖了搖頭,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麽,猛撲到昆姝身上嚎啕大哭。昆姝想要抬手去抱昆齊兒,卻終究隻驅動了幾下手指。她似乎也已明白自己命不久矣,於是連喚展昭數聲。


  展昭連忙握住昆姝的手,湊近道:“你說,展某聽著。”


  “阿爸死了,若是我也走了,昆齊兒……就真的成了孤兒了。展大哥,我沒有別的可以托付的人了,族人以外我隻認識你,也隻相信你。你是個好人,我知道你一定會善待昆齊兒的。所以……你能不能答應我,收昆齊兒為養子?你若是願意收下他……就算將來讓他改名換姓也無妨……。”


  展昭神色哀戚,知道昆姝是在向他臨終托孤。


  賓曷許是沒想到昆姝居然會把昆齊兒托付給展昭,不讚同道:“你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麽?昆齊兒是我藥族子嗣,我會帶他回藥族妥善照顧的。”


  昆姝聽了,吃力地搖了搖頭。


  “老爺子,我知道您心腸好,是真心願意照顧昆齊兒。可是……您年事已高,又能護他多少年呢?因為阿爸的所作所為,就算族人肯接納,隔閡已生,我們姐弟倆終究是待不下去的。而且,我也不想他再回族裏了,我不想讓他想起我,想起阿爸。我希望我的阿弟能有個不一樣的人生……。”


  昆姝越說聲音越輕。


  “展大哥,你能答應我嗎?就當……是我求你了……,收下昆齊兒吧。”


  展昭緘口不言。不是他不想答應昆姝臨終前的請求,而是他也隻有三日性命,根本沒法如昆姝所願好好照料昆齊兒。若是應下,這個擔子未來無疑是要轉嫁到白玉堂身上的。他不知道昆姝是死前糊塗忘了,還是另有所圖,猶豫不決下終是看向一旁的白玉堂。


  白玉堂溫柔道:“答應她吧。”


  白玉堂的首肯無疑是在變相應承了未來對昆齊兒的接納與照顧,這讓展昭心頭一鬆。


  昆姝見展昭應下,終是了無遺憾地合上了眼。


  很多年後,昆齊兒都始終忘不了這宛如噩夢般的一天。


  這一天裏,死了很多人很多人。有他的阿姐,也有他的阿爸。


  可是噩夢也是能被救贖的。


  也是這一天,他多了兩個爹爹。


  而他也得到了另一個伴隨他一生的名字。


  ——白雲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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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跟大家說聲抱歉,那啥上一章誤導大家了。其實抓昆齊兒真沒那麽深奧,就是純粹遞了把刀,好讓我手起刀落,殺人搶孩子。


  白雲瑞已經有著落了,大家期不期待展驥呢?唔……先提個醒,按照劇情發展,展驥的出現會有點讓人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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