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 中計
南宮惟與謙和道人久不在江湖走動,沒想到還能在契丹碰到認識他們的晚輩,一時頗為意外。細觀駕車之人一身黑衣短打勁裝,虎背猿臂,指骨分明,明顯亦是武者無疑。兩人剛想客套寒暄,就見馬車上的布簾兒被掀起一角,探出一絕麗容顏。
“二哥,你怎麽又停下了?”
南宮惟見了,不由“咦”了聲。
謙和道人正想詢問怎麽了,就看馬車上那探出頭來的女子與祖孫三人彼此見了同時發出驚異聲,原來竟是舊相識。
月如連忙跳下馬車,跑到祖孫三人那兒拉住老者的手激動道:“老爺子,居然是你!”
那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帶著昆姝姐弟離宮散心的賓曷。月如是他一手醫治,如今看著癔症已然大好,甚感欣慰。“沒想到丫頭你還記得老頭子。”
“怎能不記得?要不是您妙手仁心,我還終日渾渾噩噩,蒙昧無知。”
賓曷連忙擺手道:“不敢承你謬讚。你該謝你有個好你姐夫展昭。是他信守承諾,救我藥族於水深火熱,老頭子方能與你結此醫患緣分。”
南宮惟乍聽老者提及徒兒名諱已是暗吃一驚,又見其把展昭叫做那女子姐夫,再聯想女子稱駕車之人為“二哥”,頓時恍然。他上前一步朗聲道:“駕車的可是鬆江府茉花村丁氏雙俠丁兆蕙?”
丁兆蕙見南宮惟主動叫破他的身份,連忙也跳下馬車,恭敬地快步走到兩位武林泰鬥身前鞠躬抱拳:“兆蕙見過兩位前輩。”
南宮惟笑著托了一把:“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
丁兆蕙明白南宮惟說的自家人是什麽意思。
當年展丁兩家締結姻親後,因展昭父母雙亡又是家中獨子,故攜月華赴廬山謁見師尊,充作麵稟高堂。南宮惟自是見過月華真容。然三妹仙逝,消息遍傳江湖,南宮惟再不理世事也不可能沒聽過。然眼下,觀其目不轉睛上下打量月如,眼中盈滿笑意,又口口聲聲稱什麽“自家人”,想必是對擁有如出一轍姿容的月如存了點念想。
“這位姑娘是……?”果然主動把話題引到了月如身上。
丁兆蕙無奈,隻得喚過月如。“這是我丁家走失多年的四妹丁月如,上天憐見,近來剛在這異國他鄉將其尋回。”說著讓月如向南宮惟與謙和道人分別行了個大禮。
“好啊。”南宮惟感慨萬千。“丁家的女兒果然個個出塵脫俗,未來定是如花美眷。”
那一聲“如花美眷”噎得丁兆蕙隻覺一口惡氣湧上心頭。心裏固然膩歪,卻不好當著不居先生的麵表露出來。
丁兆蕙沒想錯,南宮惟此刻的確對丁月如頗多想法。他深知徒兒展昭對丁月華用情至深,月華故後,他曾一度擔心展昭難忘舊愛孤苦一生。如今這丁月如竟出落得與其姐一模一樣,想來他未來的徒媳算是有著落了。
這麽想著,南宮惟臉上的神色又柔和三分。“你叫月如,是吧?你姐夫,待你可好?”
月如尚不知南宮惟身份,對那威嚴老人突然和藹了麵容有些疑竇,她訥訥道:“姐夫待月如自是極好的。這世上再沒比姐夫更好的人了。”
南宮惟聽了大喜,繼續試探:“你把你姐夫說得那麽好,莫非你喜歡他?”
雙頰飛紅,月如又羞又惱。“我喜不喜歡姐夫關你什麽事?你這老兒真心八卦。”
南宮惟沒想到月如竟會埋怠他,與謙和道人對望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撫著胡須戲謔道:“老夫可是你姐夫的師父,你說關不關老夫的事?”
月如呆住了,倒不是詫異於對方身份,而是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展昭,得知展昭師尊就在眼前,就像覓得了主心骨似的頓時情緒激動到流下淚來。月如冷不丁噗通跪倒,撲在南宮惟的褲腳邊哭喊:“師尊,你趕緊去救我姐夫,求你快去救他!——”
木槿段從信鴿腿腳綁著的小竹筒中抽出信箋,待看清上麵寫了什麽後,才神色冷凝地將之丟入火盆焚燒成灰燼。
一旁的昆兀問:“信上寫了什麽?”
“沒什麽,還是老生常談。讓我們把人看緊了,切不可擾了他的計劃。”
昆兀“哼”了聲,不滿道:“對我等倒是諸多要求,就不知何時能兌現他當初的承諾。那人不會是給我們畫了個餅,拿我們當槍使吧?等他功成名就,我們可就白白出力了。”
木槿段淡淡道:“別擔心,他還沒那個膽子敢戲耍我倆。若非你我幫他,他根本什麽都不是。”
“上人,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你最近對那紫瑾似乎有些太過放鬆警惕了。剛來別院時你還處處提防將他鎖在屋內,如今竟允他自由出入院落,還與那展昭日夜待在一處,你就不怕他們溝壑一氣私下逃走?”
木槿段狡詐笑道:“放心,沒人比老夫更了解我那徒兒。他本就是性野不服管的,你越是與他來硬的,他越是反抗。反之,我圓了他的心願與那展昭終日廝守。隻要我把他在乎的人死死捏在手裏,他就絕對翻不出我的五指山。而且,就讓他倆多待一段時日又何妨?等那人把紫嬋宮的事料理了,姓展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
木槿段看昆兀一臉欲言又止,問道:“怎麽了?”
“關於展昭的傷勢,我有些疑惑想與你說。”
“聽說了嗎?原先住在西廂的月如姑娘被登徒子擄走了。”
“真的假的?月如姑娘不是一直在南廂照顧展公子,怎會被人擄走?”
“這能有假?聽說那廝之前來別院寄宿時就覬覦月如姑娘美貌,試圖輕薄。之後雖被趕走,仍心有不甘,於是連夜潛入不但劫走了月如姑娘,還將展公子打成重傷。”
“呀!那展公子要不要緊?”
“聽說傷得嚴重……恐怕凶多吉少了。”
屋中,被鐵鏈縛住手腳的溫嶺驟然一拳打向地麵,鐵鏈牽扯間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屋外的交談聲清清楚楚落入耳中,隻令他心急如焚的同時深恨自己無能。一個是赤王要他傾力保護的人,一個是他藏在心中偷偷戀慕的女子,誰知就在他被困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兩人竟相繼出事了。
溫嶺尚在自怨自艾,門突然嘎吱一聲開了,又是慣例每日晌午給他送餐食來。
自從他敗在木槿段手裏,對方便將他關在此處不聞不問。所幸每日還記得派人送一頓飯食過來,不至於讓他餓死渴死在這裏。
今日送餐的並非往日的婢女,而是換了一名男仆。溫嶺看他麵無表情地端餐進來,又麵無表情地放下,本也沒太在意,直到眼角瞟到其腰間掛了一串鑰匙,猶如死灰的心突然盤活了。
趁男仆轉身不留意,他用鐵鏈猛地圈住那人脖子將人拖到近處,一記手刀劈暈,隨後奪下鑰匙。本也隻是抱著僥幸試試能不能打開,誰想當鎖真的全開時,溫嶺隻覺欣喜若狂。揉了揉縛久了滿是淤痕的雙腕,溫嶺屏息等待外頭悄無聲息,這才潛出直奔展昭那屋。
明明太陽掛在正空,展昭屋中卻異常寂靜。溫嶺偷溜入內行至床前,隻見展昭雙目緊閉仰躺著紋絲不動。溫嶺試著喚了數聲,展昭亦未有醒,他隻當展昭如傳言重傷,心中焦急,遂當機立斷將人抱起想把人帶走醫治。
豈料還未離去,就與紫瑾撞個正著。
紫瑾當然識得溫嶺,先前赤王營中也好,紫嬋宮中也罷,此人時時護佑月如身側,如影隨形。對他來說,溫嶺就是個不值得去記的小人物。偏偏此刻就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將他最重視的人抱在懷裏,而看展昭毫無反應的狀態,顯見已失去意識多時。
紫瑾最不堪忍受展昭被除他之外的人觸碰,何況眼下這情況,紫瑾又怎能不誤會是溫嶺施展手段致使展昭昏厥想要將人悄然帶走?但比起紫瑾,溫嶺的誤解更深。他與月如在別院發覺展昭時,並不知紫瑾也被軟禁著,所以此刻紫瑾“大搖大擺”出現,讓溫嶺以為展昭之所以重傷被囚,與這雲夢主人脫不了幹係。
雙方一言不發直接動了手。
紫瑾招招狠辣,主要還是打著第一時間把展昭搶回來的念頭。溫嶺果然不敵,轉瞬被紫瑾把人奪去,橫抱入懷。
溫嶺亦不氣餒,不依不撓纏鬥,紫瑾慢慢被逼出了火氣。要不是怕展昭醒來與他置氣,他早一掌拍死溫嶺算完。
紫瑾低吼:“你個蠢貨,既然逃了出來不趕緊走,與我在此糾纏什麽?!”
溫嶺怒道:“我有負展大人所托沒顧好月如姑娘,如今她被歹人擄走,我已無顏麵對展大人。豈能容展大人落在你這廝手裏受盡折磨?”
紫瑾一愣,方知溫嶺誤解了。
“我和展昭不走是因為中了木槿段的毒,你湊什麽熱鬧?趁木槿段沒發現,你趕緊走,說不得還能在回紫嬋宮前追上丁月如他們。”
溫嶺也隱隱聽出不對,停手問道:“這話什麽意思?”
紫瑾沒好氣道:“誰跟你說丁月如是被人擄走的?帶她走的人名叫丁兆蕙,是她本家的二哥。他們此刻已趕往紫嬋宮報信求援。你有空與我在此瞎耗,不如想辦法自行脫身離去,省得留下來礙手礙腳。”
不等溫嶺回些什麽,突然房門洞開,木槿段與昆兀陰沉著臉站在門外。
木槿段冷笑連連:“原來那人叫做丁兆蕙啊?”
紫瑾心中一搐,與溫嶺同時對望一眼,恍然大悟:糟了,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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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5,沒趕上520,但還是跟大家比個愛心。
下章5月24日,劇情拖遝了好久,似乎又要開始緊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