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紫紅> (一百五十八) 幕後之人

(一百五十八) 幕後之人

  紫瑾尚未理清其中彎彎繞繞,那廂展昭卻已恍然。


  雖為木槿段所製,體內的毒綿長似能催人昏厥,但所幸展昭另受內傷,身體的痛楚反而激得他能維持思緒清明。


  難怪他和紫瑾會在毫無防備下中招,原來對方利用他們迫切搶奪黃金杖的心理,把能生成毒性的那味藥抹在了劍匣之內。木槿段先前把黃金杖丟入劍匣,並非為了掩藏,阻止他們奪取,實則是以此為手段讓黃金杖沾染藥物,不知不覺間下套,以保木槿段後手無虞、萬無一失。


  可若說木槿段的出現是為將他們幾人留在此處,他的行徑又十分可疑。適才紫瑾發怒與他糾纏,木槿段明明有機會脫身阻止白玉堂與小戚,截下黃金杖,但他沒有那麽做,反而眼睜睜放任兩人離開,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從木槿段出現的那一刻起,其實他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木槿段為何會與那幕後之人合作?還有藥族的昆兀,又為何會為對方所用?

  理由倒不難猜,唯“利益”二字爾。


  木槿段的目標從頭至尾很明確,便是衝紫瑾而來,最多再順帶捎上一個他。但若僅僅為了困住他與紫瑾,放走小戚,讓其漁翁得利有機會繼承宮主之位,那難道不違背對方一開始設局竊走黃金杖的意圖嗎?

  展昭自然不認為那幕後之人是玫夫人。因為如果是她,不必繞如此大的圈子,偷偷將黃金杖尋機塞給小戚助他上位即可。


  幕後之人若僅為阻撓儀式,也隻需不動聲色將黃金杖就地掩埋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便能神不知鬼不覺達成所願。


  但對方沒有。


  非但沒有,相反大動幹戈地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實施連環殺人,更故意露出破綻引他帶人去截出宮的歸葬車隊。


  是了,現在想來一切的破綻都是早有預謀。


  在旁人看來是他展昭聰慧過人,識破了對方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詭計。但現在細細回想,或許他才是被利用被算計的那個。


  連環殺人案乍看下是對方假借屍體偷運黃金杖離宮,實則難道不是在以一種最迂回最難防備的方式對他下毒嗎?紫瑾中毒或許是意外,但對方一定算準了他會進屋查探接觸雄黃,所以此刻的一切後手都是為他準備的。木槿段即便受傷也要抓他為質,為的就是利用他逼紫瑾投鼠忌器。


  或許,對方從一開始要的就根本不是什麽黃金杖,而是以此為引,請君入甕。


  玉堂截住車隊之時,辛夷神色哪有半分慌張?雖麵透陰沉,但辛夷從頭到尾沉穩冷靜到可怕,就像早料到會發生這一幕。所以當時他才會覺得辛夷渾身透著古怪。現在想來,辛夷的成竹在胸,隻因所有的一切皆在那幕後之人的算計之中。所以辛夷才會嘲笑他“聰明反被聰明誤”,才會暗諷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即便之後他被“迷昏”帶走,從四周機關布置也可推敲出是早有預謀。及至入了這洞穴,洞中的布置,木槿段的出現,劍匣內的藥物,雄黃的秘密,無一不證明所有的一切皆是對方精心布局。


  隻要想到那操縱一切的幕後之人此刻興許就藏匿在紫嬋宮中運籌帷幄。而所有人,包括他,對此毫無頭緒,覓不得丁點蛛絲馬跡。展昭心中隻覺寒意升騰,叫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難安。


  那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能如此算計他的,必定是對他有一定了解的人。何況,能有如此手段,如此心機,步步為營,滴水不漏,絕不可能是無名之輩。可若說曾與此人打過交道,對方又是怎樣在眾目睽睽下設下如此多的局,卻叫旁人毫無所覺?

  如果說那幕後之人要木槿段做的就是留下他與紫瑾,那以對方的縝密心思,又怎會疏漏小戚與玉堂這兩個漏網之魚?

  不!絕不會!

  既然對方要的不是黃金杖,也不是為了單純阻撓儀式,那幕後之人禪精竭慮所求隻會更大。


  ……等一下,他既與紫瑾中了毒,那也進屋接觸過雄黃的白玉堂又待如何?

  若不慎碰了那黃金杖,是不是意味著玉堂他也會……?

  想到白玉堂此刻或許也已毒發,展昭先前還在抽絲剝繭剖析事態的腦子突然亂作一團。


  胸膛劇烈起伏,被內傷與毒素同時折磨的身體強行凝聚丹田之氣,卻引五髒六腑宛若火燒,幾乎要痛昏過去。展昭強行咬破舌尖,才讓自己保持清醒,隻是眼前禁不住陣陣發黑,已視線模糊了。耳畔卻響起紫瑾與木槿段對峙的聲音。


  “瑾兒,你也莫要妄想試圖以內力將毒逼出。這個毒,沒有對症的藥,解不了的。不過你放心,中了此毒,十天半月死不了。隻不過這毒會逐步蠶食人的內力,叫人昏沉無力,任人宰割罷了。”


  “……。”


  “哦,忘了提醒你,老夫適才說的是正常的情況下。若是重傷之下再中此毒,那就不好說了。不過這展昭瞧著像個命硬的,沒準能多挨點時日。”


  “木槿段,你到底想要什麽?”紫瑾低哮。


  木槿段澀聲反問:“老夫想要的,瑾兒你不知道嗎?那日藥族相遇,老夫就知上蒼待我木槿段不薄。老夫已至花甲之年,已難奢求其他,為今隻想你能回到老夫身邊,餘生足矣。”


  紫瑾眼中劃過一抹忍辱之色。心頭的火幾番克製,致使牙關緊咬,靜默不言。良久,才似下定了決心。紫瑾一字一句道:“好,我答應你。隻要你替展昭把毒解了,保他性命無虞。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展昭聞言一驚,側了頭愕然地望向紫瑾。


  可能木槿段沒想到紫瑾會那麽輕易鬆口,故而先是一愣,隨即冷笑不止。“空口無憑。瑾兒,你叫老夫怎麽信你?你可從未讓老夫瞧見過你半點誠意。”


  悍戾決絕的眼陰狠地盯視著此生最憎惡的人,如果心能幻化成毒蛇,隻怕早將木槿段這廝的老骨啃噬殆盡。


  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終是十指張開,突然死死攥住褲腿兩側。


  雙腿漸曲,身形漸沉。


  自母親死去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跪過任何人。今日這一跪,跪的是屈辱,跪的是俯首,跪的是尊嚴盡碎、傲骨盡折。


  他心中的痛與恨,都將隨著這一跪被推波助瀾到極致。


  然而雙膝尚未跪落,便被一聲“紫瑾”叫停了。


  “……不要跪。你……無需……跪他。”


  那人眉宇折皺處蘊著化也化不開的沉痛與動容。他竟第一次真正從對方黑曜石的瞳眸間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展昭,這是你第一次正視,肯好好把我放在你的眼裏嗎?


  那麽你的心呢?


  我什麽時候才可以走到你的心裏?


  紫瑾驀然笑了,一向邪魅的笑容彷如被鉛華洗盡,竟流露出最純澈的雲淡風輕。


  “我沒跪他。展昭,這一跪,是為你。不必覺得負擔,不必覺得愧疚。因為,為你,我心甘情願。”


  聲音像是天邊飄來的綿軟的雲朵,輕輕地,軟軟地,意外帶著一絲哄孩子般的溫柔。


  “你若不想看,那就把眼睛閉上。”


  是的,不悔!

  跟那人的性命相比,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麽?

  木槿段難以置信地望著紫瑾的舉動。是的,難以置信。盡管先前是他以展昭為脅迫逼紫瑾下跪。但他隻是為了羞辱他、降服他,以他對紫瑾的了解,紫瑾死都不會去跪任何人。可是他錯了。他沒想到為了展昭,對方屈服了,為了救展昭,他竟可以親手把自己的高傲扔到地上踐踏。


  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的嗎?

  木槿段的心突然亂了。眼見逆徒雙膝即將落地,手下也有了瞬間的鬆動。


  展昭見機冷不防出手擒住木槿段手臂試圖掙脫,但他凝聚半天的內力被毒素蠶食地僅剩丁點兒,根本走不過一招來回,便被木槿段再次反折右臂扣住。隻是這一次,木槿段並未施展暴虐手段對付展昭,反而莫名將人順勢向外一推,拋向了紫瑾。


  為接住展昭,紫瑾自然跪不得了。縱身將人再次攬入懷裏,失而複得的心境令他欣喜若狂。他一遍遍叫著展昭的名字,可是那人隻將將吃力地瞧了他一眼,便徹底昏厥過去。


  小戚白玉堂扛著辛夷一路施展輕功往紫嬋宮方向趕去。


  剛才來時因追得匆忙,隻辨明大致方位,沒特地去記具體來時的路,故而歸途就遭了罪,時不時中些陷阱,弄得灰頭土臉不說,還耽擱時間。


  原本白玉堂是打算逼辛夷指路的,但那廝也是骨頭硬得很,油鹽不進,說多了幹脆兩眼一閉軟硬不吃。白玉堂看在展昭的麵子上沒真敢下狠手,心知指望不上了,便讓小戚帶路。心想怎麽著小戚也做了十來年紫嬋宮少宮主,自家的山頭怎麽也比他強吧?結果發覺小戚壓根對地勢不熟,次次把他們往溝裏帶,要不是知道小戚不是敵人,他還以為這遍地陷阱都是他布的呢,一踩一個準。


  白玉堂忍不住罵罵咧咧吐槽兩句,叫小戚老臉一紅,屈屈地叫:“我自小長在契丹皇宮,長大後也多是待在赤王府,平日難得回來,哪算什麽地頭蛇啊。”


  白玉堂見他脖子一垂,蔫了吧唧的,是噴他也不是白眼也不是。心裏啐了口晦氣,直接把肩上扛的辛夷甩過去,又把手裏幫著拿的黃金杖也丟回去,抽出雲浪,認命自個兒尋路開道了。


  得虧白玉堂使得一手飛蝗石的暗器功夫,抄起滿地石子投石問路,倒是省了不少麻煩,速度也漸漸提了起來。


  可就在小戚眼瞅著附近的景物越發熟悉,應是快到紫嬋宮地界,突見前頭掠在半空的白玉堂毫無征兆地跌了下來。


  小戚大驚,趕緊追上接住白玉堂。


  “白玉堂,你怎麽了?”小戚把辛夷扔在地上,扶住白玉堂焦急地問。


  白玉堂自檢了□□內,強忍住陣陣暈眩之感。


  “很奇怪,我好像莫名其妙中毒了。”二話不說去探小戚脈搏,卻沒覺出異樣。白玉堂不解道:“你覺得怎麽樣?”


  小戚一臉茫然:“我?我沒什麽啊?奇怪,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你怎麽會突然中毒?”


  白玉堂想到當初去往藥族也是他與紫瑾中了毒,小戚啥事都沒。心想莫不是這小子當真百毒不侵吧。


  白玉堂道:“我也不知。這個毒好像跟內力息息相關,我剛才運了太久的功,現在毒發,似乎快無法保持清醒了。”


  正說著,那被扔在地上的辛夷倏地譏諷笑起來。


  小戚衝過去將人一把提起,逼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說!白玉堂怎麽會中毒?這到底怎麽回事?”


  辛夷哂笑不止。“你還有空擔心白玉堂啊?你該擔心的是紫瑾和那展昭才對。”


  白玉堂一聽就明白應是展昭出事了。大驚之下,全然不顧滿目暈眩,踉蹌著撲過去,將辛夷搶到跟前質問。“你這話什麽意思?展昭他怎麽了?”


  “白玉堂,你說我什麽意思?我現在還活在這世上的目的就是為了替肅秋報仇。或許在你們眼中,我辛夷不過是這環環相扣間的一枚棋子,可若不能叫那姓展的生不如死,我又豈會俯首聽命、善罷甘休?”說罷,一陣計謀得逞的張狂大笑。


  辛夷的瘋狂似刺中了白玉堂的神經,令體內那種不詳預感壓抑不住源頭徹底爆發出來。他突然甩下辛夷,便要不管不顧往回走。不想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幸被小戚從旁挽住。


  “白玉堂你不要著急,有大哥在,哥他不會有事的。”


  “就是有紫瑾那個瘋子在我才不放心!”白玉堂狂聲嘶吼。見小戚被他駭得滿麵懼色,這才強壓心神,不願牽連無辜,一把搡開小戚扶他的手,佯裝平靜道:“好了,這兒離紫嬋宮沒多遠了,你獨自把黃金杖和這個辛夷帶回去應該沒有問題,是吧?”


  “你中了毒,我們先回紫嬋宮解毒,然後再去尋大哥他們,可好?”小戚也不是笨的,怎會聽不懂白玉堂的言下之意。他還欲上前攙扶,卻被白玉堂冷著眼適時擋開。


  白玉堂固執道:“既然我中了毒,自是再幫不了你什麽。你走吧。我要去尋貓兒……。”


  白玉堂轉身剛往回邁了沒幾步,小戚牙根一咬,突然閃身而來,一記手刀把人劈暈過去。接住白玉堂軟倒的身體,他歉意道:“對不起,不管怎樣,我得先帶你回紫嬋宮解毒。”


  不過現狀叫他犯了難。


  小戚看了看懷裏的白玉堂,又看了看那廂躺在地上滿眼陰冷的辛夷,盤算著不知他一人該如何把這兩人同時帶走。盤衡良久,覺得還是救人要緊。那辛夷暫且顧不上了。


  正試圖扶起白玉堂扛背上,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小戚乍見來人大喜:“你來了?太好了。我正愁呢。白玉堂不知怎麽中了毒,你快幫我把他帶回紫嬋宮。”


  來人虛應著,不疾不徐來到小戚身邊,看似伸手欲接白玉堂,實則趁其不備,一個手刀將小戚也擊昏了過去。


  ※※※※※※※※※※※※※※※※※※※※


  下章4月5日。


  下麵昭昭小紫小戚全部退居二線,小白開始暫時挑大梁啦。大家猜猜他能不能把幕後那人查出來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