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 背叛
紫瑾輕蔑地瞟了眼木槿段,冷冷一笑:“放心,就憑他兩人,沒資格留下我們。”
“如今當務之急是先拿回黃金杖。”展昭慎重道。
小戚摸出十三連環,目光盯上辛夷。“這人武功不怎麽樣,就輕功還行,哥,交給我吧。你們三個對付那老家夥。”
展昭白玉堂頷首應下,正欲挺劍動手。豈料那紫瑾突然橫臂攔在二人身前,沉聲道:“不必,對付這老賊我一人足矣。”
展昭眉宇微蹙,頗有些不滿紫瑾夜郎自大。他本想駁回紫瑾所請,卻被白玉堂牢牢拉住胳膊,用眼神示意他禁聲。
白玉堂收了劍,揶揄道:“既然這麽自信,五爺就坐看這場欺師滅祖的好戲怎麽唱了。”
若是平日白玉堂說話如此夾槍帶棒,紫瑾鐵定難與他甘休。但今日,相比眼前這此生難以磨滅的恨之源頭,情敵之流無疑也無足輕重了。
紫瑾目光冰冷地掃了兩人一眼,突然二話不說,飛身直接撲向木槿段方向。
展昭掙開白玉堂拽他的手,不滿道:“大局為重,你又何必跟他置氣,讓其任性而為?”
“就算你幫他,他也不會領情。既然他執意獨自對付木槿段,何不給他機會?”不等說完,白玉堂就冷不丁彈了展昭一記腦門,佯裝生氣道:“你這臭貓,五爺在你眼裏就是這種不分輕重的人啊?”
展昭揉了揉額頭,確認白玉堂不是在胡亂呷醋,眼神頓時柔和下來,反起了玩心,嘟囔道:“你和紫瑾不就是兩個任性的幼稚鬼……。”
白玉堂氣得還要再彈,被展昭噗嗤一聲笑著躲掉了。他抓住白玉堂又欲伸來扯他臉皮的手,戲謔道:“你看,事實俱在,由不得你不認。”
白玉堂幾次翻掌要去捏展昭的臉,都被對方機敏地阻擋化解了。於是幹脆放棄上路,改走中路,忽然勾住展昭腰身,把人往懷裏一帶,調笑道:“旁的我都不認,我隻認一項。”突然附耳,濕熱的氣息吹拂在展昭耳畔,癢癢的。“我承認——我愛你。”
如此境地,白玉堂居然還有心與他告白調情,害展昭整張臉不禁漲成了豬肝色,又羞又惱的。
一道劍光劈來,白玉堂攬住展昭穩穩躲開,再看那廂紫瑾的劍意更淩厲了幾分。
“與為師過招,還能分心他處,看來為師確是老了,都吸引不了你的目光了。”
木槿段這話聽著是在感慨自己老矣,實則卻隱藏了幾分曖昧,激得紫瑾怒意又拔高了幾分,下手越發狠辣。
“像你這種人早該一坯黃土化成灰燼,不好好在地下待著,何必還出來作祟?”
“你尚在人間,為師又怎麽舍得去死呢?瑾兒,這天下,為師皆可辜負,唯你,是為師今生的執念。”
“住口!”紫瑾爆喝一聲,銀蛇劍抖落萬千銀輝。“那你就帶著你令人作嘔的執念再去死一回。”
劍氣忽然炸裂,數根洞頂的鍾乳石被波及,碎成飛濺的灰□□末。
這師徒二人過招陣仗太大,令不遠處的小戚辛夷亦是膽戰心驚,兩人生怕被殃及池魚,於是一邊交手一邊往遠處挪了挪。
白玉堂見紫瑾攻勢越發瘋狂,不由奇道:“這紫瑾怎會對那木槿段有如此恨意?即便當年見死不救,害紫瑾母親身死,但終究對其養育一場。這其中有古怪啊……。”說著,用眼角餘光瞟向展昭。
他不是沒察覺木槿段對紫瑾的態度太過曖昧,當初藥族之中,他就覺得這兩人關係不似表麵上的師徒那麽簡單。隻是太過荒謬,不敢確認罷了。本以為展昭或許會知道,故意把話題引過去,結果就見展昭一臉茫然枉費思量。心裏頓時脫力道:是他太蠢了,貓兒對自身的感情都鈍成這樣,哪能體會旁人感情的不同尋常?
展昭眼觀兩邊戰況,心裏有了決斷。他壓低嗓音與白玉堂一陣耳語。
白玉堂詫異地望他。“你確定要這麽做?你就不怕紫瑾他……。”
“顧不得那麽多了。既然小戚已經下了決定,我這做哥哥的總得幫他。而且若讓紫瑾當上紫嬋宮宮主,少不得又要掀起腥風血雨。與其事後阻止,不如防微杜漸,將危機一開始就消於無形。”
白玉堂知展昭說的簡單,但實際上他要做的是將紫瑾可能有的瘋狂全部攬到自己身上,試圖利用紫瑾對他的感情去直麵狂風暴雨。
從理智的角度,他知道展昭的決斷是對的。但從感性的角度,展昭會想要利用某個人的感情,不也從另一方麵佐證了貓兒已認可紫瑾對他一片真心,且相信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不認為紫瑾會真正傷害他?
這是一種變相的信任,對他來說這種信任就像一根魚刺,吐不出,咽不下,如鯁在喉。
如果可以,他真想帶展昭遠走高飛,把人藏得遠遠的。展昭如此頻繁地跟紫瑾一次次產生交集本身,就讓他覺得存在著一種巨大的隱患。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個隱患終有一天會爆發,會給他們帶來滅頂的災難。
耐不住心中忐忑,偷握的手掌不由收緊了力道。
展昭似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又覆上一隻手暖暖地包裹住。“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白玉堂閉了閉眼,拚命甩掉雜念,讓理智歸體。他瞥了眼辛夷,正色道:“這辛夷怎麽處理?他對你心懷怨恨,幾次三番害你,不可放過。按我的想法,不如一刀殺了。”
“不可。”展昭急急阻止。“把他抓了一起帶走便可。他一定知道幕後之人是誰,我們不可能撬開木槿段那老賊的嘴,這辛夷便是我們的突破口。”
白玉堂輕笑了聲。心想這貓說的冠冕堂皇,實則還不是對秦肅秋的死耿耿於懷?嘴上雖不承認,但終是將這份心軟無形中轉嫁到了辛夷身上。
兩人計定,於是凝神等待時機。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紫瑾武力雖高於木槿段,但那老賊後手不斷,十數招後終是尋到了一處破綻,一劍刺向紫瑾肋下。
展昭瞬間使出燕子飛,一劍擋住木槿段陰招。
紫瑾眼見危機之時展昭來援助他,終究心裏的甜遠大於被落的麵子。於是不再執拗獨戰,兩人合力,一同對木槿段施展層層攻勢,頓時將對方壓製得呼吸都亂了。展昭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所以並不主戰,而是從旁輔助紫瑾,總算覓得一個契機,一掌拍向木槿段身後背的劍匣。
黃金杖應聲飛出。
原來先前木槿段為專心對陣紫瑾,把黃金杖隨手扔進劍匣之中。此刻黃金杖現行,頓時三人從打鬥轉變為爭奪黃金杖。
展昭率先一步拿住黃金杖的一端,可那木槿段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拿住了另一端,同時一劍削來欲迫展昭撤手。展昭分毫不退,揚劍便將湛盧頂上,兩柄寶劍交錯磨礪出一陣刺耳的劍鳴,同時火花四濺。
展昭同時足尖點出,踢向木槿段左膝,不想木槿段突然扭了下腿,膝蓋成膕,一把夾住展昭足尖,便是後撤將展昭整個人順勢扯過。展昭失重,險些一字馬落地。還好一隻手伸來穩住了他的身形。
展昭知是紫瑾,忙道:“先奪黃金杖。”
紫瑾微勾唇角,邪魅一笑:“這麽迫不及待想我當紫嬋宮宮主啊?放心,是我的東西,一個都跑不了。”
展昭心中暗惱,他哪聽不出紫瑾在內涵自己也是他的所有物。但竊瞟到那廂白玉堂已助小戚得手,將辛夷擒住。他知道事不宜遲,該有所行動了。
展昭施展出丁零劍法最強的數招連擊,幾番角度刁鑽詭譎,終是迫木槿段鬆了手。展昭大喜過望,正想搶過黃金杖,突然半途被紫瑾劫去。
紫瑾笑著端詳手中精雕細琢的黃金杖,正自得意滿。就聽耳畔展昭聲音適時響起:“把黃金杖扔給小戚!這老賊不是好相與的,我們當心無旁篤,聯手專心對敵。”
一聲“我們”在紫瑾心中掀起巨大波瀾。
當真是好事成雙,剛想著宮主之位終是到手了,豈料這邊展昭對他的態度也有了大變化,竟主動靠攏,連稱呼都盡顯親近。
心中的喜悅之情排山倒海湧來,根本不曾讓他有機會細想,便全心信任地將手中黃金杖拋給了小戚,並意氣奮發道:“小戚,替大哥收好了。等我與展昭將這老不死拿下,我們這就回去慶祝。”
小戚接住淩空飛來的黃金杖,一時沒明白這黃金杖怎麽就輕易到他手裏了。
白玉堂見黃金杖如期到手,立即扛起被點穴辛夷,拉了小戚一把,說了聲“走”。
小戚茫然地看了一眼白玉堂,沒動,反而傻愣愣在僵在原地。
他當初雖當著眾人的麵下了決心爭奪宮主之位,但也隻是想著與大哥公平競爭。但如今那關鍵之物驟然到了手裏,反而讓他猶豫了。大哥話裏透著的信任,這是他好不容易用血淚爭取來的親情,如今叫他怎忍心背叛大哥,輕易將一切都摔成粉碎?
白玉堂過去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別猶豫了。你既然選擇保住自己的母親保住紫嬋宮,就該早有覺悟。”
一語驚醒夢中人,小戚心一橫,與白玉堂並肩朝洞外奔去。
哪怕再是下了決斷,心中對紫瑾仍是萬般愧疚。令小戚不經意回首間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紫瑾雖在與木槿段打鬥,但小戚的眼淚仍是留意到了。他以為是白玉堂對小戚做了什麽,遂一劍逼開木槿段的糾纏,正打算縱身過去替小戚出頭。
誰想一旁的展昭突然撲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攔下他的身形,並衝白玉堂小戚喊道:“快走!”
四目驟然相對,但與以往那人清正的眼神不同,此刻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閃爍不定,甚至隱隱有一絲愧疚。
愧疚?為何愧疚?
他似有所覺,但紛亂的腦子又一時分辨不出,隻得大吼一聲“站住”,挽留住了小戚的腳步。
他見小戚緩緩回過頭來,麵上淚痕依舊,隻是那張臉上亦寫滿了毫無遮掩的愧疚。
心中,如遭雷擊。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麽,恍然大悟。
他望著那個想盡辦法走到他心裏、讓他好不容易願意相信願意接納的弟弟,難以置信地問:“小戚,你是要背叛我嗎?”
每一字雖聲輕若浮雲,但每一字都宛如尖錐一般紮入心房。
小戚張開欲言,又終是啞口無言。
“你不是說你根本不在乎那宮主之位嗎?你說你希望我能當上宮主,說你會全心全意輔佐於我。這些話都言猶在耳,怎麽,如今你後悔了,你還是放不下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以打算毫不猶豫地背叛我嗎?!”
“不是的大哥,我沒……。”
“不要叫我大哥!你今日,隻要任何一隻腳跨離這洞穴半步,便再不是我弟弟。”
展昭眼見紫瑾竟連木槿段也不顧了,推開他欲向小戚走去。他隻得大叫一聲他的名字,重新攔在前麵。“紫瑾你別衝動,你聽我說。”
誰想紫瑾憤怒下竟一把扼住展昭的脖子,吼著“我不想聽”。他將展昭拽到跟前,惡狠狠道:“你要我接納小戚,我做了。你讓我把黃金杖拋給他保管,我信了。如今,你卻幫著他欺騙我背叛我,展昭,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暴怒中的嘶吼,紫瑾就著扼頸的姿勢疾奔數步將展昭推到洞壁,死死抵住。
白玉堂大驚失色,正打算拋下肩上的辛夷,拔劍衝過來救人。
但展昭沒有給他那麽做的機會,後背雖被磨得鈍痛,但頭腦卻清晰無比。展昭吼道:“玉堂,這裏交給我,帶小戚走!”
白玉堂咬咬牙,拉住小戚終是奔出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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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3月22日。
更得晚了,最近可能有點缺覺,腦子鈍得一時卡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