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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二) 荒唐

  要問展昭為何能猜到耶律宗徹的心思,除了對彼此的了解,其實還要從耶律宗徹沒有阻止趙禎潛入皇宮去救趙穎說起。趙禎能為自己的胞妹甘冒風險,耶律宗徹又怎會無視太後梁王等人的安危?更甚地,他之所以將可汗耶律宗釋叫上城牆口誅筆伐痛陳罪狀,從某種程度,也是為削減宮中守衛,為趙禎創造絕佳條件。


  當可汗赤王對峙之時,趙禎則通過柳如蕙的幫助,與楊宗保易容成後宮侍從順利潛進皇宮,見到了滿心掛念的德儀公主趙穎。


  對於趙禎的突然出現,趙穎當然驚訝大過驚喜。尤其當聞聽兄長此行竟欲將她接回大宋,趙穎大張的嘴半天沒能闔上。隻是思忖再三後,趙穎竟出人意料地拒絕了。


  “皇兄,我不能跟你走。可汗陛下真的待我極好,他是真心喜愛我的。所以你擔心的他會以我為質的事,其實並不會發生。我雖然不能給他全心全意的愛,但至少,我不能在他如今處境艱難之時背叛他,拋棄他。”趙穎不著痕跡地撫了撫自己的小腹。“而且,契丹已成了我第二個故鄉。這裏,也已有了他的孩子。”


  “孩子?……穎兒,你有身孕了?”趙禎難以置信。


  畢竟他在赤王府待過一段時日,曾有所耳聞,當今可汗始終一無所出,民間皆傳可汗不能生育。誰想他這嬌嬌弱弱的胞妹才來半年不到,竟一舉懷了皇嗣。可見傳言做不得準。“那契丹可汗知不知道你有了他的骨肉?”


  趙穎羞澀道:“昨日才讓任太醫為我確診,還未來得及告訴其他人,古軫亦不知曉。”


  任太醫是和親時趙禎讓趙穎帶到契丹侍主的,醫術高明,想來不會斷錯喜脈。趙禎如是想著,不由神色黯然,內心十分複雜。耶律宗釋會讓趙穎直接喚他契丹名,可見確對德儀有幾分真愛。其他契丹妃子住的都是大帳,唯趙穎因住不慣,耶律宗釋特命人為她建了宮殿,連裏麵擺設都俱是宋式的。如今懷了孩子,母憑子貴,即便曾有萬般利用,這腹中唯一的子嗣,恐怕也會讓可汗傾力善待穎兒。


  未能如願帶走趙穎,趙禎本有一絲沮喪,但好在知曉穎兒過的甚好,那比什麽都重要。趙禎正待再殷殷叮囑一番,殿外突然傳來可汗即將擺駕回宮的訊息。楊宗保以眼神示意不可久留,趙禎會意,沉聲道:“照顧好自己。現在情況不明,後宮亦是紛爭之地,你暫時不要把自己有身孕之事告訴任何人。等胎養穩了,過兩三個月再說也不遲。”囑咐完,便在楊宗保的護衛下匆匆向外退走。


  本該神不知鬼不覺悄悄而來悄悄而往,誰想臨末居然出了紕漏。兩人跟著赤王安排在宮中的人火速撤離,半路不巧撞上禦花園內含飴弄孫的元太妃蕭耨斤,被她瞧出幾人異樣,以為是刺客,遂高聲呼叫。轉眼幾人就被無數皇宮守衛呼啦圍住。帶路的宮人都死了,楊宗保隻能護住趙禎且戰且退,伺機把趙禎送出重圍。趙禎雖逃出生天,卻也不慎與楊宗保分開了,他兜兜轉轉不識方位,差點幾次撞上衛兵,正走投無路,突然被一隻手拽進了大帳。


  趙禎正欲一個手刀劈去,卻見帳中一契丹貴族打扮的青年對他做了個噓的姿勢。看其警惕帳外的神色,顯然並非要對他不利。


  “你是我二哥的人?”青年問道。


  趙禎對遼語雖不精通,但勉強有所涉獵,還聽得懂。立時猜出眼前這青年正是梁王耶律宗真。


  “是二哥讓你們來救太後的?”


  趙禎知曉耶律宗真誤會了,但權宜之計,隻有點頭應下身份。


  “我母妃不是好糊弄的。她一定會逐一盤查所有大帳。你穿成這樣不是辦法,快,把衣服脫了。”說著,主動上手去扒趙禎衣物。


  趙禎大窘,抬手阻止。拉扯間,竟不慎被耶律宗真鉤破了臉上易容的麵具。耶律宗真把麵具揭下,愣愣望著趙禎原來麵貌,突然笑了。“原來你長這樣啊。太好了。本來還想在你臉上劃幾刀好叫人認不出,這樣倒省事了。那麽俊俏一張臉若是破相就不好了。”


  耶律宗真將脫下的侍從衣物一卷藏到櫃中,靈感一閃,又丟了兩件平日的常服在地上。隨後忽然將趙禎推到床上,一把打亂趙禎束發披散下來。然後自己也脫了外衣躺上床,扯過羊毛被褥蓋在兩人身上。


  剛折騰外完,就聽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帳門被掀,一股冷風魚貫而入。


  耶律宗真掩被坐起,怒道:“你們這群王八羔子反了天了!進本王大帳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回梁王,我等是奉元太妃之命搜捕刺客,不知王爺有沒有瞧見?”


  “刺客本王一個沒瞧見,倒是瞧你們不爽的很。一群沒眼力見的混賬東西,還不趕緊滾蛋?!”


  不等耶律宗真繼續大發雷霆,帳簾再一次被掀,隻見元太妃蕭耨斤懷裏抱著一個兩三歲的胖娃娃走了進來。她瞥了一眼床上曖昧不明的情況,不悅道:“隻骨,你在做什麽?”


  耶律宗真額頭冷汗都要滴下來了。原本隻是想用這荒唐場麵將搜查的人駭走,誰想竟會把母妃招來,這下糟了。


  蕭耨斤將懷裏的孫兒放下,那小娃娃腳剛落地便搖搖擺擺向耶律宗真走去,張開手臂要抱抱。“耶耶!”


  耶律宗真下床將兒子抱起,見蕭耨斤上前,不由自主擋到其身前。“母妃……。”


  “讓開!”蕭耨斤推開兒子,一把將被子掀開,待看清床上的趙禎,整個人狠吃一驚。


  她本以為隻骨年輕氣盛是受了哪個宮女迷惑竟放浪形骸在宮內行苟且之事,心想把那狐媚子教訓一頓打殘了事。誰想床上哪是什麽女人,這眉眼身形分明是個男人。


  蕭耨斤自然不認為這男人是刺客,因為適才她與刺客打過照麵,容貌不符。但轉眼想到赤王的性向,又想到兒子一向與他那二哥走得極近,說不得是受了什麽歪風影響。氣得口歪鼻斜,直接一巴掌扇到耶律宗真臉上。“看你做的好事!”


  “……。”


  耶律宗真不敢辯駁,隻得用一隻手捂住臉。倒是他懷裏的稚兒被嚇到,哇哇大哭起來。


  蕭耨斤畢竟心疼孫兒,接手抱過來哄。邊哄邊對身後使眼色,幾個宮人會意,上前把趙禎粗暴地拖下床。蕭耨斤冰冷地瞥他一眼,冷冷道:“拖出去,殺了!”


  耶律宗真驚得上前阻攔。“不能殺!母妃,這不關他的事,是我一時獵奇。”


  “所以你獵奇獵到男人身上了?”


  “我……我剛才喝了點酒,一時犯糊塗,把他錯當成王妃了。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我又不愛男人。再者,母妃你也不能殺他。他是……二哥好不容易幫我找的先生,聽說是從千機堂出來的,學識淵博,我本是打算讓他為查刺開蒙。你要是把人殺了,我跟二哥不好交代。”


  這話出口,果然令蕭耨斤遲疑了。耶律宗徹剛威風凜凜地圍了上京城,就差臨門一腳便能登上至尊之位。如今形勢比人強,若輕易動了赤王府的人,相當於逆捋虎須,真觸怒赤術便不好辦了。


  萬般殺心此刻也隻能強壓下來。更重要的是他看趙禎身形單薄文文弱弱,的確不像什麽有危害的人物,便打算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打定主意,蕭耨斤才對身後眾侍衛侍女道:“今日之事,所有人都給本宮閉緊了嘴。要是讓本宮聽到走漏半點風聲,本宮就摘了你們的腦袋。”說完,宮袖一揮,揚長而去。


  耶律宗真忙不迭套上外衣跟了出去。過了許久,直到天色晚了,耶律宗真才抱著兒子又回到帳中。此時趙禎已經從地上撿起一件常服穿上。


  四目相對,尷尬至極。


  耶律宗真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道:“剛才對不起啊,差點幫了倒忙,害了你。”


  “不,還是要感謝王爺出手相助。”


  “誒,你說的是漢語,你不是契丹人?”話剛出口耶律宗真就後悔了,看趙禎相貌本就沒有一點契丹的特征,說不得是從宋投誠來的。難道真被他說中了,是千機堂出來的謀士?隻是他二哥怎麽會派這麽個文弱的謀士來營救太後,實在有些費思量。


  耶律宗真性格大條,想不出緣由,幹脆不想了。“呃對了,你叫什麽?”


  趙禎眼珠一轉,拱手道:“王爺可以稱在下受益。”


  “受益?……挺好聽的名字。唔,那你也別叫我什麽王爺了。我覺著瞧你有眼緣,你叫我隻骨便好。對了,還有他。”耶律宗真捏著胖娃子的小手招了招,像在跟趙禎打招呼。“這是我兒子查刺,漢名耶律洪基。”


  趙禎笑著摸了摸娃娃的頭,胖娃忽地也咧嘴笑了,扭著屁股往趙禎懷裏撲,險些摔下地。趙禎及時將人接住,手足無措的樣子把耶律宗真瞧樂了。“嗬,看來我兒子跟你也投緣,小家夥平日可不是什麽人都肯主動抱的。”


  趙禎換了個姿勢抱穩查刺,低聲問:“王爺,不知現在外頭形勢如何?”


  “告訴你個好消息。除了你,還有一個武功高強的刺客已經逃出宮去了,他們沒能拿住人。”


  知道楊宗保平安,趙禎鬆了口氣。


  “不過也有另一個壞消息告訴你。我剛才胡謅說你是查刺的啟蒙老師,沒想到我那母妃上心了。隻怕暫時我不能放你回赤王府,你還得在我這兒冒充一段時間,做做樣子。”


  “可是……。”


  “今日二哥這事鬧得轟轟烈烈,明麵上沒人敢動赤王府,但暗底下就不好說了。你與其回赤王府,不如暫時待我府裏以策安全。等這陣風波過後,屆時我再想辦法。”


  第二日天未亮,展昭白玉堂已從城外密道潛回赤王府。此等絕密當然是耶律宗徹告訴他們的,為了助趙禎趙穎能順利脫逃。誰想到了府中,兩人才知趙禎楊宗保竟一夜未歸。這叫展昭的心不由懸了起來。


  正想易容出府尋找,一道倩影突然撲了展昭個滿懷。


  “姐夫,你可算回來了。”月如顫巍巍地從展昭懷裏抬起頭,雙眼微潤,相思成淚。


  展昭大窘,張嘴望了望在旁表情瞬間垮掉的白玉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原來那日月如同展昭訴情,多少被守在帳外保護的溫嶺聽去。展昭走後,溫嶺不知怎麽安慰月如,便把前後經過告訴了赤王,祈盼主子拿個主意。赤王得知月如情係展昭不算,還大膽表白把人嚇跑了,心裏膈應得慌,於是尋了個由頭說戰場不安全,讓溫嶺速速帶人返回赤王府。這也從而避免了月如經曆一場生死浩劫。


  隻是在王府裏一味等待的日子終究難熬。今日再度得見,月如止不住心中歡喜,一雙玉臂抱緊心心念念的姐夫,越發不願鬆手。然,好景不長,從旁伸來一隻鐵鉗般的手掌一把握住她手腕,生生掰扯開來,推到一邊。


  白玉堂鐵青著臉踏前一步,擋在展昭身前隔開兩人,厲聲斥道:“月如,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般孟浪成何體統?”


  展昭見月如腕脖發紅,麵容略帶苦痛之色,顯見適才白玉堂未有收力。他怕白玉堂衝動,一把抓住白玉堂手臂道:“有話好好說,玉堂,你弄痛月如了。”


  白玉堂瞪眼:“要你憐香惜玉?!你若沒意思,就別老招惹這個招惹那個。”


  “你什麽意思?”


  眼見展昭麵色不善,隱隱火起的模樣,白玉堂醋不了片刻又有些認慫。“我的意思是趕緊把她給嫁了,省得老是肖想些有的沒的。”用下巴努了努對麵為月如揉腕的溫嶺。“喏,我看溫嶺就不錯,品貌端正,人也老實。”


  溫嶺聞言,先是一愣,隨後與月如對視一眼,臉色瞬間通紅。


  月如氣極,尤其當看到展白二人拉拉扯扯,怎麽看怎麽覺得礙眼。她冷聲道:“我想嫁誰就嫁誰,還輪不到五哥來亂點鴛鴦。”


  “我是你五哥!怎麽,管你不得?”


  月如還想與白玉堂辯幾句。突然見柳如蕙匆匆引著一身披黑袍的人過來。幾人打了個照麵,那黑袍人大喜,扯下連帽,竟是楊宗保。


  “楊將軍?陛下人呢?”展昭問。


  楊宗保連忙間契丹皇宮發生的事道明。末了又道:“我僥幸逃出宮外,卻始終尋不到陛下。陛下很有可能被困在皇宮裏了。我也曾想再次潛入護駕,但經此一次,契丹皇宮加強了守備,實在覓不得機會。所以我才退回赤王府想與爾等商量個對策。”


  展昭白玉堂乍聞趙禎不知所蹤,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連忙請柳如蕙幫他們易容,打算再闖皇宮。幾人前前後後忙活一個時辰,天已大亮。等收拾妥當打算出府,突聞府門前有人叫喊。


  如今赤王身在城外,號令不通,四位堂主死了兩個,演武堂的海蘭爾也跟著小戚去了紫嬋宮,整座赤王府隱隱都以柳如蕙馬首是瞻。有人在赤王府門前堂而皇之地喊話,他自沒有避而不見的道理。


  展昭白玉堂楊宗保皆易了容,又換了身尋常衣物,心想沒人識得,便跟隨柳如蕙一同去到外頭。


  本以為來人是來尋茬的,誰想見到的卻是一副震碎三觀的場景。


  耶律宗真騎著高頭大馬定在府門前。他見柳如蕙帶人出來,連忙笑道:“本王此來是想當麵感謝柳堂主。你這次從千機堂選出的先生,本王很滿意,吾兒亦是歡喜。”


  耶律宗真的話沒頭沒腦不知所謂,柳如蕙本聽得一頭霧水,但當見到趙禎抱著查刺從身後的馬車上幽幽下來,柳如蕙差點眼珠都快瞪出來了。


  什麽鬼?!為何宋帝抱孩子的樣子有那麽點賢妻良母的架勢?

  趙禎欣然上前,本想與柳如蕙寒暄幾句,卻突然瞟見其身後三人,眼神明顯一亮。即便易容,趙禎也不會錯認展昭等人的兵器。他略帶克製地朝展昭投去深邃的一眼,淺笑道:“柳堂主,梁王已屬意在下做小世子的啟蒙先生,所以近期無法回千機堂,我手中的事務還請旁人代為打理。”


  隻是短短幾句就將自己的新身份交代了。


  柳如蕙若這還聽不懂,那可真是豬了。


  原來是梁王救了宋帝。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故意堂而皇之演了這麽一出。至於為何是在大庭廣眾下,那當然跟城外赤王圍城有關,此刻若私下裏跟赤王接觸,都會被可汗秋後算賬。而像他們這般在千萬雙眼睛下明明白白處事,反倒不容易引起帝王猜忌。


  而在皇榜布告天下的第三天,宰相蕭思賢被委命監國。可汗及一眾皇親貴胄皆踏上了前往紫嬋宮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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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2月9日,唔,感覺自己稍稍找回之前寫文的感覺了。


  另這裏要澄清一下啊,我真的真的沒打算讓宗真跟小龍搞cp,純粹寫歪了。讓他們兩個包括耶律洪基認識初衷隻是從曆史上小龍死後耶律洪基大慟說要為小龍立衣冠塚什麽的,所以分散性腦洞擴展出來的。一開始構思的時候也隻是可汗派兵搜赤王府要抓走小龍,被宗真阻止。結果這章跟小龍潛入見了公主一結合,走向就變奇怪了。總之大家不要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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