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七) 施計(修)
密道狹窄,最多隻可兩人並行,因此李成遇讓一隊士兵充當先鋒在前探路,自己則與一眾心腹落在中段穩妥位置以策安全。比起木槿段無形的迫切,李成遇其實一點也不急。此行能擒住展昭逼赤王就範固然可喜,如若不成,他也不在意,畢竟多年來一直與契丹可汗暗中往來,隻要最終握緊西夏大權,屆時另行牽製也不失為一計良策。
那日藥族族會晚來一步未在場親曆,然事後野利戎有事無巨細把當日情形告知與他,所以多少獲悉此番最大功臣堇色上人與其徒及展昭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聽野利戎說,那叫紫瑾的男子容貌絕豔,比之西夏第一美人沒藏黑雲亦是不遑多讓,這可吊足了他的胃口。雖無龍陽之好,多少存了點獵奇的心思,想一睹其容。
走了一段,正意興闌珊,前方忽然起了動靜。兵戈交擊,叱吒呼喝,明明相距一段距離,卻因密道冗長構造,傳音極為清晰。也不知是來襲者殺得興起還是怎的,嘈雜紛亂中突聞一聲振聾發聵:“爾等殘殺藥族無辜,實乃罪大惡極。今日爺便除惡務盡,叫你們這些夏寇有來無回。”緊接著慘叫毘連,此起彼伏。
“聽聲音像是白玉堂。”昆兀道。
李成遇感覺情形不妙,忙道:“勞駕上人移步一探究竟。”
誰知木槿段尚未給反應,就聽身後有人大叫:“白少俠小心,速速離去。”
原來出聲者是那被抓的藥族長老。他知曉木槿段厲害,怕白玉堂吃虧,人被左右架著,仍竭力為白玉堂示警。可惜話未說完,就被昆兀一拳擊中小腹,幹嘔連連。昆兀一把揪住長老頂發,惡狠狠威脅:“再多說半句,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此時木槿段已尋聲而去。可惜其空有一身高絕武藝,礙於道窄人多,接踵擁擠,待好不容易趕到隊首,激鬥早已消弭。抓了幾個黨項士兵盤問,皆言被白玉堂殺了個措手不及,可惜沒打幾下人就跑了。木槿段追了一段,發覺幾具黨項士兵屍體,想來是追緝時被解決了。
仗著藝高膽大,木槿段還欲再追,可惜李成遇派兵來喚,隻得歸返。當聽木槿段確定是白玉堂所為,得知對方實乃中原武林有名的俠士劍客,李成遇顧慮自身安危,堅持要木槿段寸步不離護衛在側。
木槿段心中不愉,不屑其膽小怕死,為臉麵顧又推托不得。直到白玉堂屢次三番來襲,擾敵頻頻。每一次都劍不留情滅殺好些將士,弄得人心惶惶無人敢打頭陣,整隊因此踟躕不前。李成遇這才接受木槿段的提議,允他親臨開道,盼與那錦毛鼠狹路相逢一舉成擒。
豈料不知是白玉堂怕了木槿段還是怎的,一時沒了動靜。木槿段繼續領頭緩緩前行,一路無恙,隻是越走越覺詭異,一種不詳的預感越發強烈。此時野利戎被派來詢問情況,他知遇王重視這位中原高手,言辭間亦十分尊崇,得知白玉堂不再現身自不免恭維幾句。
“上人不愧當世高手,有你掠陣,那白玉堂竟成無膽匪類,連臉都不敢露了。”
木槿段聞言淡淡瞥其一眼,無絲毫得色。相反,臉沉如水,看似莫名道:“野利將軍,如果你是白玉堂,眼下危機該如何應對?”
野利戎想了想,道:“憑一己之力如何與我大軍抗衡?如果我是他,與其好勇鬥狠,倒不如在這密不透風的通道內放一把火,用煙熏之策逼退敵人。”
“將軍之計與老夫不謀而合。若此計策用得好,將我等困死在這密道之中亦有可能。我們皆能想到如此顯而易見的妙計,然而,白玉堂沒有那麽做。這是何故?難道真是他沒想到嗎?”木槿段看似詢問,實則更像自問自答般喃喃自語,:“老夫並不認為那白玉堂是個衝動無腦的莽漢,但他還是以最蠢的方式曝露行蹤,其中定有古怪……。”
省起白玉堂一開始說的那番義正言辭的話,腦中靈光乍閃,像是瞬間想通什麽,暗道了聲“糟了”,竟二話不說折身而返。
李成遇正奇怪木槿段怎麽回來了,驚見對方突然衝向藥族長老方向,長劍出匣,便要將對方斬於劍下。誰想一道劍光適時亮起,生生攔下木槿段。那是一個灰頭土臉的黨項士兵,醃臢得幾乎看不清五官,隻是若仔細看去其脖頸處卻白淨得有些不尋常。
木槿段冷笑不矣。“好一個錦毛鼠,連老夫都差點被汝騙過。一個不慎,險些陰溝裏翻船了。”
既被識破,白玉堂一把抹去臉上灰泥,露出廬山真麵目。“不愧是逍遙散人,薑還是老的辣。小子棋差一招。”
“跟老夫比,你自是嫩點。”木槿段不無得意。
此時驚疑不定的李成遇一頭霧水,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木槿段道:“王爺還記得這小子一開始說了什麽嗎?我就奇怪他分明隻身一人,如何敢不自量力為藥族鳴不平。其實,義憤填膺是假,確定藥族長老是否落在我等手中,才是真。不然,用濃煙熏洞即可,何必舍近求遠大費周章?”
“不錯,原本長老在山腰處不見蹤影,我等隻是猜測他可能是為掩護我們,以身作餌,招致被俘。遂特地用言語使之動容,及至出聲示警,我才確認果真如此。長老有情有義,我白玉堂自也不能棄之不顧。”
木槿段反問:“所以就想出如此愚蠢的辦法救人?”
“何為愚蠢?比起殺孽萬千,救人一途才堪真正大智慧。”白玉堂一哂,略帶嘲諷道:“不過這麽淺顯的道理,想必你們這些人是不會懂的。”
“豎子,休得無禮!”
又起一劍豎劈,再度被雲浪穩穩架住。
“我白玉堂向來無禮慣了,有本事,你咬我啊。”挑釁地揚了揚眉毛,白玉堂貌若頑皮,口中卻冷不丁發出一聲清嘯,隨後氣勢大漲,突然揮刃蕩開劍身,向身後長老搶去。不過木槿段也不是省油的燈,同一時間亦向同一方向同一地點撲去。
李成遇不由笑得誌得意滿。他以為白玉堂被識破身份,此時正待自投羅網,振臂一呼剛組織人手上前圍攻助陣。豈料那人前腳剛一點地,後腳就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反向掠來,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出數劍。但見劍影漫天,皆是殺人的淩厲招式,李成遇身前看著人多,卻推推搡搡,雜亂無章地配合叫白玉堂近乎一鼓作氣瓦解一眾貼身近衛,將李成遇一把抓到手裏,勒至身前。
“該感謝爾等小覷了我,以為我隻是救人,疏於防範。不然,還真是難以得手啊。”白玉堂譏諷滿滿。
李成遇萬沒想到自己竟會輕易被擒,一時懵了反應不及,待聽對方一番話後,瞬間黑了臉。
野利戎見李成遇罹難,心急如焚,喝道:“放開王爺!”
“你讓我放就放,你算老幾?”
“白玉堂,我西夏軍在此,你走不掉的。”
繼續老神在在。“我就沒想過要走。現在主動權易主,在我手上,你這蠻子吆五喝六地在嘚瑟什麽呀?”
橫劍緊貼李成遇頸項肌膚,貌似一個不經意,劃出一道血痕。白玉堂狠辣道:“我可沒有展昭的好性子。要惹白爺爺不高興,我可是什麽都做的出來,你信是不信?”
“別!……有話好好說。”野利戎急了。
“有什麽可說的?把人給我送過來。敢耍花樣,我不介意削點手指耳朵這類的小零件供爾等賞玩。”
李成遇駭得麵色慘白。其人雖有謀國野願,但多年來西夏南征北戰皆是李元昊,他做慣了安逸王爺,陡逢變故,盡管努力使自己鎮定,驚恐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以至於頻頻使眼色要野利戎妥協。
野利戎無奈,命一名士兵帶長老過去。隻是經過木槿段身前時,肩膀突然被按住了。士兵一臉莫名,一時不知是走是留。而那始作俑者半眼未瞧,相反神色古怪地盯著白玉堂,別有意味道:“老夫這輩子最討厭被人耍,尤其是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確是精明,可你有問過老夫嗎?”
眼神驟變,陰狠至極。當眼角的褶子因詭異笑意折皺而起,反生出凝結的冷意。
白玉堂瞠目結舌地看著木槿段毫無征兆挺劍送了士兵一劍對穿,力量之大,令透身而過的劍尖徑直又刺入長老體內,引鮮血長流。眾人見狀冷汗淋漓,全然不明木槿段何以有此乖張之舉。
寶劍抽離,猛地一甩,劍身上的血立時濺了一地,叫人毛骨悚然。
黨項士兵當場倒地斃命,而藥族長老因隔著一人有了緩衝,劍傷不深,未及要害。然血流不止,加之先前慘遭毆打,情況亦十分不妙。
“想逼老夫投鼠忌器?哼,實在天真。”見白玉堂眼底狠辣漸起,手上劍柄攥得死緊,似蠢蠢欲動。木槿段詭笑又起,不等長老倒下,單手一抓,將人提起,譏諷道:“誒,你手可別抖。遇王身份畢竟尊貴,萬一叫你傷了一星半點,老夫就隻有將這老兒的命當作補償了。”
“木槿段!!!”白玉堂睚眥具裂,萬沒料到這老賊竟會如此歹毒。
“別廢話!白玉堂,該你選了。你是打算繼續用遇王做人質討價還價,還是在這老兒的血流盡前,選擇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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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點內容。下章本周日晚上。
另補上新年祝福,祝大家豬年一切順利,好運當頭。來,昭昭,喵一聲跟大家拜年。
昭昭:?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