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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破陣

  西麵的八人小隊從一開始的穩紮穩打,漸漸感受到了人潮的壓力,心中明白他們已被鎖定,大軍主力正由鬆至緊開始向他們的方向收縮。若繼續整隊顧頭顧尾行進下去,怕是凶多吉少。緊緊跟隨的赤王府近衛們盯視著身前那並不比自己寬闊的肩膀上下起伏,那不畏艱險披荊斬棘的模樣,包攬下更多迎頭而來的痛擊,讓他們不由眼眶灼熱了。


  其中一個毅然道:“展大人不必管我們,我等不負王爺所托,目標也算達成了。可惜的是隻能陪您到這,無法幫您更多。”此言一出,身後立即響起連聲應和。


  他們七人俱是一路跟隨赤王等人從儀坤州過來的,經曆了狼群圍攻,內部崩裂,早為眼前這個外表儒雅內裏剛強的男子所折服。何況此番比試所有刀槍斧棒俱是包上了裹布,本就點到為止,無關生死,也不用擔心落入敵手後會出現無謂損傷。


  展昭心知對方說的有理。先前故意裝出突擊受阻,是為了隱匿身份,迷惑那叫聞羽的女將軍轉移注意。此刻既已被識破真身,遭大軍圍攻,自不能再留手。展昭連招擊退眾多士兵,借力躍上一兵將肩頭,向身後七人重重一抱拳,所有謝意盡在不言中。接著便如鯤鵬展翅,直奔將旗招展的主陣而去。


  展昭身在半空,如歐燕點水,頻頻借力,沾之即走。下方人頭攢動,那些精兵空有一身武力,卻成了活生生的墊腳石,連片衣角都撈不到,於是氣得叫囂怒罵。然以展昭心性又豈會為之動搖?


  眼看一路施展燕子飛就要越過驍狼營的精兵陣營。突然身前亮起一片閃耀光芒,狠狠刺了下眼睛。身形不穩剛落下,便聽耳畔數道風聲襲來,眼角餘光恰把那多柄契丹鬼頭刀瞟了個清楚明白。


  這些鬼頭刀製式袤方,寬闊笨重,十分壓手。若展昭同時舉劍抵擋,估計手掌少則震麻,多則甚至會骨折。於是他後翻避開,同時以掌心撐地,身子倒懸翻旋,以雙腳之力夾住最左側持鬼頭刀的士兵腕脖,狠狠向右一擰,那士兵立即站立不穩向另一人歪去,刀身互撞,“嗆哐”作響。展昭見狀靈巧一翻,身子順勢而起,踏步刀身之上,腳下控力,掌握刀傾側的角度,逐一類推,一時竟連鎖著將所有鬼頭刀踩於腳下。


  直到此時,展昭才瞧清前方竟豎起一片銀色盾牆。原來適才晃閃他雙眼的就是這些銀盾所折射的反光。驍狼營刀兵一擊不中,滾地退走,而那些持盾的士兵同時上前一步。他們左手持一人高的巨盾,右手持斧,斧擊盾身,發出震天巨響。


  遠方主陣,一女副將不可思議地詢問聞羽道:“這是什麽陣法?莫非也出自將軍的手筆?”


  聞羽搖頭道:“此陣乃名斧盾陣。若無長久的配合練習,絕無法倉促成型。這是驍狼營副將耶律止哥的成名陣技,本將軍也是慕名已久。”


  女副將不解道:“斧盾陣?末將怎麽從未聽聞?”


  “你沒聽過很是正常。這個陣法隻在數年前與黨項人的一次博弈中使用過。當時黨項人主動挑釁,即將攻入西京,可城中還有不少貴族臣民沒有撤出。於是驍狼營的耶律止哥臨危受命,以此斧盾陣生生拖住了黨項人的鐵騎。”聞羽歎了口氣,惋惜道:“可惜,耶律止哥雖立下奇功,卻始終不受重用。這其中多少與我契丹的軍事戰略習慣有關。我契丹人行軍打仗素來宣揚進攻,極少重視防禦。而這個陣法卻是典型的防守之陣。”


  “原來如此。”


  “所以此次借力驍狼營,本將軍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耶律止哥與他的斧盾陣。果然,他沒有讓我失望。”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在臉龐綻放,她遙遙望著那道被斧盾陣攔擋在外的藍色身影,戲謔道:“斧盾陣雖防禦力極佳,但移動不便也是硬傷。東西兩條邊界防禦最薄弱,故而當初我才會把耶律止哥安排在西邊,沒想到二選一,還賭對了。看來這位展大人的運氣不太好啊。”


  不少女將癡癡笑了。從本心來說她們對那個有膽量孤身闖營的大宋武官頗為欣賞與好奇。隻是此刻若真對上,軍人的武魂也絕不會讓她們心慈手軟。


  有人似又想到什麽紕漏,問道:“可是將軍,那斧盾陣不便移動豈不是硬傷,如果展昭故意繞開,不是對他毫無作用?”


  聞羽笑了笑,道:“你們能想到的,耶律止哥又豈會想不到?平素配合盾的一般為長(g)槍或是大刀,可你們且看看那些士兵手中的斧頭都是何模樣?”


  順著聞羽指向,展昭果然如意料之中選擇繞道。而就在他剛剛運起燕子飛,眾女將瞧見那些持盾的士兵將手中斧頭猛地拋擲而出。這叫女將們俱是很吃一驚:這是要做什麽?

  那些斧頭從契丹人的角度看來其實很是小巧,拋飛上天後便如螺旋般轉個不停,若不是斧刃被包裹,想來淩空無數斧頭齊飛,無跡可循,殺傷力不可估量。


  展昭自不可能因這些飛斧殺傷力減弱便投機取巧選擇硬碰。他足尖輕觸斧柄,變換身形向後飄去。落入安全地帶後,本想等那些一次性的飛斧自動落地失去威力,誰想隻一霎那,漫天飛斧又飛回那些士兵手中,適才逆光無法直視,此刻展昭手搭涼棚才仔細看清了,原來那些飛斧的斧柄上都鏈了一條又長又細的鐵鏈。


  此時一威風凜凜的魁梧將領走出斧盾陣,他赤手空拳,隻有腰間分別揣了兩柄飛斧。那人朗聲笑道:“在下耶律止哥。聽聞展大人威名,想以我這斧盾陣向你討教一番。”


  “耶律將軍的斧盾陣確有可取之處,展某本想回避,可你如此客氣,豈不是逼得我非硬闖不可?”展昭反問。


  耶律止哥道:“展大人與聞將軍打賭,本意不就是要以自身實力硬破她的戰略布局?所謂戰略,除全局部署,分隊行軍的陣法也極為講究。你若回避了我這斧盾陣,又如何為自己的言論正名?想來,我方即便最終輸在了宵小手段下,也不會心悅誠服。”


  “將軍當真好口才。你既已說到這份上,展某怕是不破也不行了。”


  “止哥拭目以待。”


  話音方落,耶律止哥雙手同揮,銀盾立即小範圍移動上前,不再一字排開,而呈三人一組“品”字形前後錯落。展昭雖不懂其中門道,不過卓絕的武學天賦及多年累積的比鬥經驗讓他怡然不懼。再是可怕的陣法都有其破解之法,不過他也很清楚,有時候必須以身試險才能探出其中門道。


  飛身上前,漫天飛斧再度拋出。展昭身在半空,依憑絕世輕功多次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折身形,靈活機動的應變能力簡直叫人咋舌。當飛斧回“巢”,展昭正欲搶占時機疾速突破,誰想第二波飛斧竟毫不間斷地拋飛出來,令展昭被攻了個猝不及防。所幸回退及時,倒是不功不過,未有建樹。


  適才瞧得真切,原來每麵盾後的飛斧不止一柄,而是左右各一柄。他總算明白耶律止哥為何要列出這樣的“品”字陣型了。前麵一麵盾斜插於地,負責平地路線的封鎖,而後兩麵直立豎起,則負責空中。因他總以輕功自上空進擊,故而才以此相對應戰。


  展昭不由對那耶律止哥暗暗欽佩,能想出如此陣型的人當屬人才無疑。


  隻不過……。


  一抹誌得意滿的笑容浮上唇角。


  隻不過,真要破了這陣法,倒也不難。


  展昭“唰”地將湛盧連鞘插入地間,再度掠身而上。當飛斧再度臨身,展昭故施重計於空中頻繁閃避,然每一次剛躲開,他又以極快地手腳觸上斧後的鐵鏈,看著沒使什麽氣力,卻生生讓這些飛斧偏移了軌跡。這些飛斧的來回去向本都是設計好的,此時偏了走勢,鐵鏈立刻相互纏繞,一發不可收拾。士兵見飛斧互纏,皆是駭然,忙想收回飛斧。誰想展昭雙手各抄起一把鐵鏈,運勁一扯,竟連人帶盾讓數人向前跌去。


  一旁又有飛斧而來,展昭仰身避過,抽出一根長鏈向不遠處的鬼頭刀纏去。本想憑借鬼頭刀粗壯的刀身纏住更多鐵鏈,讓飛斧失去功效,誰知那根手中的細鏈壓根支持不住鬼頭刀的重量,半途斷裂。鬼頭刀就此毫無征兆地朝剛被展昭拉倒的契丹士兵飛去。


  展昭大驚,心知這鬼頭刀分量不輕,即便包住刃口,若疾速砸在身上,也是不死要去掉半條性命。他頗有些為自己的失策懊惱,所幸身體比頭腦更快動了起來,燕子飛運用到極致,竟轉瞬超越了鬼頭刀,向那士兵猛地撲去,將他危之又危地拽離險境。


  隻是不等他回神,四周無數飛斧同時向他射來,再要閃避竟來不及了。


  就在展昭以為必然會狠狠挨上幾斧子,一道身影突然從天而降,抄起地上的鬼頭刀便是一個大力回旋將無數飛斧淩空砍飛出去。


  來人一身黑衣,身姿挺拔地擋在他的身前,宛如天神臨世。


  雙眸倏地狠狠一跳。


  明明服色完全不同,可那道背影偏偏讓他覺得莫名熟悉。就好似無數次並肩作戰,僅用近身的氣息就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從而可以把後背以及自己的性命無條件交托出去。隻要有這個人在,何愁使命不達?


  “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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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正好是最忙的一周,我盡量擠出時間來更,萬一周三淩晨沒更到,大家等我周六或是周日補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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