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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止息

  玫夫人扯出一個極美的笑容,“我可不是你娘。你娘不過是我的一個影子罷了。”


  “阿玫你住口!”蕭紫桓怒吼。


  “難道我說錯了?你敢說當年將錦娘抓到紫嬋宮不是作為我的替代品?”繞開蕭紫桓,玫夫人竟一步步走來,她已看出紫謹無法名狀的動容,故而有恃無恐近到紫謹身前。“現在,你還想要殺我嗎?你對這張臉下得去手嗎?”


  她的聲音出奇溫柔。一開始還有些詭異,但隨著兩人距離拉近,又起一種驚人的魅惑之感。紫謹明明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母親,身上的色澤亦與母親截然不同,然偏偏挪不開眼,動憚不得。


  “你真的和阿桓好像,處事、個性都那麽偏執。可一旦愛上一個人,卻是不管不顧,即便為那人犧牲再多,即便與全天下為敵都在所不惜。”清亮的眼泛出一抹懷念的朦朧,繼而情不自禁探出手欲撫上紫謹臉龐。


  可惜,尚未觸及,便被從旁而來的一人反肘向上以巧勁將手臂頂開。展昭拉過紫謹,帶人連退十數步。接著不輕不重一掌拍在紫謹臉上,頃刻喚其回神。“紫謹你清醒一點!她全身上下都是毒,靠近不得。”


  玫夫人眼神一冷,殺意一瞬即逝。紫謹自沒有錯漏這些,心中悚然一驚。適才恍神,很可能是著了那女人的道,然展昭竟會主動救他,令絲絲難言而喻的甜蜜自心田流過。隻是不等紫謹朝展昭報以欣喜笑容,那頭玫夫人卻是一聲冷哼。


  “你以為仗著這些契丹士兵人多勢眾,便可揚言滅我教宗嗎?別忘了,我紫嬋宮才是契丹護國神教。”倏地轉向圍在最外圈的契丹將士,神色變得莊重而高高在上,她朗聲道:“下方眾將士聽著,爾等先前隨此子闖宮,還可算作不知者不罪。畢竟我教與後族血脈相承,世代侍奉契丹皇族,並不為外人所熟知。可現在若還執迷不悟助紂為虐,等待爾等的便是比死更可怕的下場。”


  比起蕭紫桓藝高人膽大,選擇用自身武力壓製。玫夫人的眼睛更毒辣,她已看出紫謹闖宮的依仗,三言兩語試圖動搖軍心。不僅如此,不等眾將士竊竊私語,遠處突然傳來馬蹄隆隆,一隊騎兵由遠及近出現在眾人視野。為首那人俊朗偉岸銀鎧加身,在陽光的映照下十分耀眼,一襲赤紅披風獵獵飄揚,叫人更是完全不能忽視。小戚見了喜形於色,因為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赤王耶律宗徹。


  耶律宗徹駕馬到得蕭紫桓近前,躍身而下,恭敬道:“拜見宮主,赤術救援來遲還望恕罪。”


  蕭紫桓不冷不熱瞥他一眼,繼而看向玫夫人。他自然知道耶律宗徹此來定是得了玫夫人的訊息。但他早不理教務,多年來全權交在玫夫人手裏,此刻玫夫人如何處置,他自是聽之任之。


  耶律宗徹回身正打算下令抓人,一眼看到不遠處的展昭,驚喜不已。正欲三並兩步上前,卻見紫謹一把將人拉到身後,凶惡的眼狠狠瞪過來,令他踟躇了腳步。


  此時玫夫人纖手指住紫謹展昭道:“紫嬋宮教眾聽令,除這兩人身份特殊不得擅動,其餘一幹闖宮犯上的逆賊統統抓起來。若有反抗,一律格殺勿論。”


  展昭心中一凜。他自是看出蕭紫桓適才眉頭蹙了下又瞬間舒展。想這玫夫人當真能審時度勢算計甚深,如果她下令連紫謹也抓,蕭紫桓愛子心切必會回護。而一同放過他,則是因了紫謹與小戚雙層關係。若紫謹不為所動,任羽翼被剪,玫夫人將來想要拾掇他,自是輕而易舉。可若是他動了……,後果怕也十分不妙。


  “想抓我的人?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


  紫謹果然看出對方名堂,再按捺不住。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自是懂的。玫夫人擁有與他母親極度相似的容貌對他雖是種限製,很難下狠手,但將人抓住威脅一番倒也不難。於是一聲冷笑,他徑自高高躍起朝玫夫人方向撲去。


  蕭紫桓似乎看出紫謹沒有殺意,這次沒有出手相幫。隻是不等紫謹到得跟前,那玫夫人突然抬手丟出一物。


  那是一枚玄色鐵筒。剛離掌控,就朝紫謹方向激射出無數犛牛毛般粗細的烏針。此時紫謹身在半空,避無可避,正待以雙袖揮擋,卻見黑影片閃,不知何時展昭竟撿起適才身著的鬥篷朝玄色鐵筒罩去。鬥篷寬大,將烏針悉數囊括。


  展昭連翻襄助,紫謹又驚又喜,心中飄飄然想著莫不是這人被他感動突然開竅了。就見其臉色大變,朝他猛地掠來。


  “保護玫夫人!”


  不知誰喊了一聲,無數黑點自四麵八方破空而來,梅花針、鐵蒺藜、棗核箭等等暗器相繼襲來不一而足,兩人聯手劈落,片不沾身。小戚與耶律宗徹想要搶來救援,卻被展昭喝止。因為他已瞧見白綾幽女率眾救主,自不想這兩人平添損傷。待雲夢隴的殺手組成一道防護網,紫謹忙將展昭拉到後方護住。


  展昭凝重道:“這玫夫人果然毒辣。她是想要逼你反抗,借機除了你。”


  紫謹癡癡看著他,沒有回應。展昭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正覺難堪,便聽紫謹幽聲道:“我倒是要謝謝她。”見展昭一臉茫然,他笑著解釋道:“若不是有她充當惡人,你這正義感爆棚的護衛大人又怎會站在我身邊與我並肩作戰?”


  展昭直接氣到無語,他甚是懷疑紫謹是不是被漿糊強力灌腦了。然他剛衝對方翻出一記白眼,眼角餘光突然瞟見一支掩在鋪天蓋地暗器後的弩(nu)箭。


  那弩(nu)箭隻有三寸長短,不知什麽材質所製,不僅無聲無息毫不起眼,更速度快得驚人,一瞬穿越眾人織起的防線,朝紫謹後背射來,去向竟是紫謹心髒。眼看轉瞬即至,來不及出聲提醒,展昭一把將紫謹撥開。雖幫他避過厄難,卻將自己徹底暴露在危機下。


  “展昭!”“哥!”


  耶律宗徹與小戚同時大驚失色。而踉蹌一旁的紫謹亦睚眥欲裂,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箭尖即將刺入展昭右側胸膛。


  恰在此時,一道烏芒閃過,將那弩(nu)箭抽飛出去,驚險萬分救下展昭。


  原來竟是那蕭紫桓於危機關頭出手救人。紫謹哪怕再是恨他,此刻承了對方恩情,心中也變得複雜起來。


  一步上前抓住展昭雙臂,紫謹低吼道:“你不要命了?你不是一向對我不屑一顧,又何必冒死救我?”


  “展某不習慣欠人情。如此,我們兩清了。”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與我撇清關係?”


  紫謹沒想到展昭會如此說,氣得暴跳如雷。還欲再說什麽,就聽蕭紫桓厲聲喝令“住手”,並向眾人宣布道:“紫嬋宮教眾聽令,紫瑾乃本座親子,亦是爾等的少宮主,若再有妄動犯上者,本座絕不容情,殺無赦!”隨後對著玫夫人狠狠瞪了眼。“也包括你在內。”


  玫夫人笑得冷豔:“他是少宮主?那戚兒又算是什麽?”


  “按照祖製,凡宮主血脈,皆可成為紫嬋宮的少宮主。兩月之後,本座將如期施行禪讓。屆時,誰來承繼宮主之位,能者居之。”


  展昭本以為蕭紫桓自說自話封紫謹為少宮主,定會遭到無情唾棄,誰想等了半天不見紫謹嘲諷。他隻是一言不發,死死盯著玫夫人眼神複雜不知在思索些什麽。為小戚考慮,雙方不再劇烈衝突自然是好,隻是這詭異的氣氛與莫名如鯁在喉的不安感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許久,紫謹才道:“你要我當紫嬋宮的少宮主可以,但你也要保證,我手下的人你們一個不許動。”


  蕭紫桓聞言大喜過望,連連應下。當眾宣布紫謹帶人闖宮之過一筆勾銷,下令門下教眾不得再滋事問責。蕭紫桓看著紫謹心中火熱,正不知如何開口把這個兒子挽留下來,聽其忽然冷聲道:“給我一間屋子,我有用。”


  蕭紫桓高興壞了,忙吩咐下去。


  一個宮奴上前引路,紫謹不由分說去拉展昭的手,被一臉防備避開了。


  紫謹邪笑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麽自己跟我走,要麽我打昏你,抱著你走。”逼近一步,就在展昭真以為他會不顧一切亂來,誰知他眼神瞬間柔和下來。“你的傷需要好好醫治,我處事再肆無忌憚,也不會對你不知分寸。”說罷,不等展昭反應便拉人走了。


  小戚與耶律宗徹對望一眼,忙跟上去。兩人一路尾隨來到紫嬋宮一間頗具異域風情的房間,還未進門,便聽裏頭紫謹硬邦邦道:“脫衣服!”


  “我自己可以上藥,你出去。”展昭不甘示弱。


  “你那滿目瘡痍的身體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難道還有哪裏我沒見過嗎?矯情什麽,脫光!”


  小戚差點沒一腦袋撞到門楣上。心中忍不住吐槽:難怪追不到人,就這樣還想打動展昭?母豬都能飛上天。


  為避免事態愈演愈烈,小戚忙跟耶律宗徹闖進去。不顧紫謹以眼殺人,他硬著頭皮道:“哥,我來幫你上藥。我這有紫嬋宮治外傷最有效的碧犀膏。”


  展昭見兩人到來不用再跟紫謹獨處,很是鬆了口氣。正要答應,就見紫謹拿出個銀盒挑眉道:“什麽碧犀膏,聽也沒聽過。我這可是藥穀神醫呂夢澗親手研製的虞霜膏。”


  耶律宗徹本已伸手到懷中摸藥,聞言隻得訕訕收回來。心想這紫謹心智頗為幼稚蠻橫,自己還是別湊熱鬧添亂了。麵上雖假裝不在意,然偷偷瞥向展昭的目光卻把那人蒼白疲憊的麵容瞧得真切,心中便是一痛。他忍不住對紫謹道:“還是讓小戚來上藥吧。閣下明知展昭性子,若還執意用強,隻會僵持在那拖延療傷時間。如此與你的初衷豈非南轅北轍?”


  紫謹啞然,倒是認可了耶律宗徹講的,做了妥協。他退到一邊,將虞霜膏丟給小戚,算作默許。小戚喜滋滋上前,協助展昭一件件將外袍小心褪下。紫謹看耶律宗徹眼神深邃另藏情意,立時目光一凝,兩道掌風相逆刮過,床前的幔帳同時放下將床上兩人遮蔽住。


  耶律宗徹苦笑一聲,心知自己的心思可能已被紫謹看出。故而也不繞彎子,請紫謹“出來說話”。隨後在門外坦然道:“本王剛收到可汗口諭,下月初一將在上京城郊外的皇家獵場舉辦行圍。可汗明確要本王帶展昭出行。”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耶律宗徹道:“如果我沒看錯,隨你闖宮領軍的乃是驍狼營主將吧?雖然秘而不宣,但本王一向知道他是誰的人。也就是說閣下跟我皇兄關係匪淺。也是,若無可汗授意,他又豈敢領軍來攻紫嬋宮?”


  “是又如何?”紫謹不以為意反問。


  “那你最好想辦法讓他閉嘴。此次行圍可汗既然特意提到展昭,想必是已關注上他了。這並不是好事。我那皇兄生性多疑,若是讓他知道你對展昭如此上心,他必會懷疑你與他相交另有目的。你此刻已被封作紫嬋宮少宮主,他不敢動你,但是展昭,他就毫無顧忌了。”


  紫謹惡聲道:“他敢?!”


  “難道你打算用展昭的命去賭他敢不敢嗎?”耶律宗徹全沒好氣。緩了緩口氣,又道:“展昭近來確是太過出挑,本王會設法降低他的存在感,從而打消我皇兄叵測的念頭。你我雖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在對那個人的態度上,我想我們應該是一致的吧?”


  紫謹思忖良久,突然折身欲走。被耶律宗徹叫住:“你去哪兒?”


  “如你所願。既已端了這紫嬋宮少宮主的名頭,自是物盡其用。我從來不信有活人能管好自己的嘴巴,這世上隻有死人最叫我放心。”


  一抹陰冷至極的笑容浮現,叫耶律宗徹不寒而栗。


  三日之後,可汗耶律宗釋收到密報:驍狼營主將擅自率軍助紫謹攻破紫嬋宮。紫嬋宮震怒,殲滅全軍,令可汗損失慘重。所幸值得安慰的是,紫謹身份得到恢複,成為第二個擁有少宮主頭銜的人物。自此皇族、後族上層震動,引發各式各樣的猜想。


  而城郊獵場行圍便在這風雨飄搖的氣氛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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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份工作會比較忙,如果來不及更新會提前跟大家請假的。


  另,下章開始就要走可汗的鴻門宴了。又到了昭昭全方位的shoime,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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