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慕笙的地位永遠在你之上
言隨被吊在鐵架上,左邊肩膀的傷口湧出鮮血,染紅了潔白的紗布。
傅言算看著這個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密室,一片狼藉,血跡斑斑,隻要看一眼,他都能想象的到慕笙在這裏受了怎樣的折磨。
傅言算掃了一眼旁邊的櫃子,有刀,有鞭子,還有些別的工具,他不知道言隨是什麽時候弄了個這樣的地方出來。
他不屑於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隻拿著匕首,插進了言隨的肩膀傷口處。
“啊!”言隨終於露出痛苦的表情,這樣的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傅言算的眼中是嗜血的冷漠,他冷眼看著言隨,說:“你怎麽敢的?嗯?”
言隨喘著粗氣,冷汗從頭上滴下來,他說:“大哥……”
傅言算咬牙:“閉嘴!我沒你這種弟弟!”
言隨扯著嘴角,呼吸聲沉重如風箱一般:“大哥,慕笙跟我說過很多話……”
“我估計……估計比她跟你說的話還多……你想聽嗎?”
傅言算的眼神一頓:“她說什麽?”
言隨笑了笑,說:“她說……你們第一次牽手,是學校運動會……”
傅言算的心髒瑟縮了一下,他記得這件事。
濱海中學的春季運動會,是這些大小姐們攀比的好時候,比身材,比出風頭,比追求者。
慕笙最討厭的女生報了三級跳遠,激著她報了長跑。
那女生壓根不會三級跳,可她身高腿長,蹦蹦跳跳衝進沙坑,再嬌滴滴的摔倒,最後被初中部的學生會主席公主抱著走向座位席,賺足了風頭。
她坐在台上等著看慕笙出醜,沒幾個女生能跑完長跑,慕笙也確實跑不動了。
她雙手掐著小腹,步伐越來越沉重,有人喊著:“慕笙,跑不動就算了!”
他原本是不想搭理慕家這個小丫頭的,他來慕家有正事要辦,可目光隻往跑道上瞥了一眼,便再也挪不開了。
慕笙在他麵前,永遠是高高在上的、是光芒萬丈的,像個小太陽。
現在小太陽跑不動了,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讓他無端的煩躁。
於是他走了過去。
高中部的新晉校草牽著慕笙的手,跑完了全程,轟動全校,慕笙出盡了風頭。
那一天,慕笙放學繞道到高中部,倚在他的班級門口等他放學。
他清晰的記得,夕陽的光從她背後照過來,她穿著百褶裙,修長筆直的腿交叉著站,慵懶又傲嬌。
小姑娘挑著眼尾,笑的明媚:“我想吃冰淇淋,一起去嗎?”
班裏的男生起著哄喊:“慕言!你的小女朋友來了!”
他冷著臉走出教室,扯著慕笙離開了學校。
回家的路上,慕笙在前麵蹦蹦跳跳的走,他捏著個草莓味的冰淇淋走在後麵,冷若冰霜的表情下,是快要跳出胸腔的小心髒。
傅言算想,原來她還記得。
言隨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他說:“慕小姐的記性很好……她記得你幫她寫作業……買衛生巾……抓娃娃……”
說著說著,言隨嘲諷的笑了:“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她記這麽久!”
傅言算問:“然後呢?她還說什麽?”
言隨抿了抿唇,說:“她還說,那十一年裏,你對她很好。”
傅言算的笑容尚未浮現在臉上,就聽言隨又說:“可那十一年,除了謊言,別無其他。”
“你從未真心愛過她,她也從來沒愛過你。”
傅言算隻覺得眼前黑了黑,這句話如同利刃一般,直直的插進心髒。
十一年,她從未愛過他。
言隨看著傅言算受傷的表情,皺眉說道:“大哥,她不愛你,算了吧。”
傅言算好像一瞬間失了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刀扔在了言隨的腳下。
他苦笑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密室。
傅言算在門口遇到了言老,言青扶著他一路小跑過來,言老急著問:“言隨呢?你把言隨弄到哪裏去了?”
傅言算無力的指了指身後,說:“裏麵。”
言老立刻讓人進去找,傅言算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別墅。
肖寒一直守在那裏,看到傅言算回來,上前匯報情況:“慕小姐一直在房間休息,沒有出來過,女傭進去看過一眼,說還在睡著。”
傅言算點點頭:“嗯,她身上的藥效沒散盡,睡著吧。”
肖寒試探著問:“隨少……”
“沒死,”傅言算說:“我不至於喪心病狂的殺了我自己的親弟弟,他跟傅嘉宇不一樣。”
肖寒這才鬆了口氣,對傅言算來說,言家才是家,傅家什麽都不算。
傅言算為慕笙出氣了,可他滿臉的疲憊,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肖寒擔憂的問:“總裁,你沒事吧?”
傅言算搖搖頭,又點點頭,他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良久,說:“肖寒。”
“總裁?”
“我真的沒辦法了。”他說。
肖寒看了一眼樓上緊閉的臥室,歎了口氣,說:“慕小姐還在氣頭上,又吃了這麽多苦,等時間長了,她會知道總裁對她的心意的。”
傅言算苦笑:“她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才拿捏住了對付我的武器。”
他摸出煙點燃,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圈在空氣中消散,露出傅言算冷硬的臉龐。
他輕聲說:“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她恨他到如此地步,除了慕博濤死而複生,還有什麽能讓慕笙回頭?
可人已經死了,他拿什麽求慕笙的原諒?
傅言算坐在沙發上,卻好像已經從這一天看透了自己往後的人生,他將永遠活在慕笙的恨意當中。
因為慕笙和言隨這場事故,言家的莊園好像一夜之間陷入了低氣壓。
言老那邊有三天沒有叫這些小輩一起用餐,傅言算這邊也三天沒有踏進過慕笙的房價。
慕笙就在他隔壁住著,傅言算明明推開門就能看見她。
可是他不敢。
他怕看見慕笙充滿恨意的眼神,也怕聽見慕笙那些刻薄傷人的話。
這偌大的別墅好像一個墳墓,兩人明明都知道對方就在身邊,卻誰都沒有開過口。
三天後,慕笙身體內的藥效也全部排幹淨,她吃過飯,披了件衣服下樓透透氣,一打開房門,正遇到傅言算也出來。
慕笙顯然沒想到兩人剛好會打個照麵,她眼中還沒準備好那樣的恨意,反而有幾分無辜的純真和驚訝。
驚訝過後,慕笙端著脾氣皺了皺眉,轉身下了樓。
傅言算頓了頓,跟著她走了出去。
慕笙去草坪上站了一會,上午的陽光撫在臉上,舒適又溫暖。
她看著遠處傭人正在花園裏摘花,便走了過去。
女傭挎著個竹籃,彎腰挑著花園裏的玫瑰,一支一支摘下來。
慕笙問:“這些花摘了要送到哪裏去?”
女傭看見是慕笙,立刻低著頭答:“送到玉貞小姐那裏去,她每天都要在房間換新的玫瑰。”
慕笙猶豫了一下,問:“這花我能拿幾支嗎?”
嬌豔欲滴的玫瑰看著就美好,她的心情都跟著好起來。
女傭點點頭:“當然,當然!”
慕笙彎著眉眼笑了,她彎腰去挑選,看到一支半開著的,心想摘回去找個花瓶插起來,養幾天還能等到它全開。
她伸出手去摘,沒留神被玫瑰枝上的刺紮了一下。
“嘶……”慕笙本能的縮回手。
“怎麽了?”
身後傳來男人擔憂的聲音,慕笙一轉身,手指就被人握住了。
她抬眼看向傅言算,傅言算正皺眉看著她冒血的指尖,隻微微頓了一下,便將她的手指含在了嘴裏。
溫熱的觸感傳來,慕笙的心狠狠的顫了顫,她立刻將手抽了回來。
傅言算手中一空,眸中浮起失落。
可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說:“回去包一下吧。”
慕笙垂著頭,悶悶的“嗯”了一聲。
她隻輕輕發出了一個音節,可傅言算像是得到了什麽鼓勵一般,語氣竟有幾分雀躍:“阿笙,你喜歡玫瑰嗎?我可以在你窗前種一些。”
慕笙沒說話,傅言算以為惹了她不開心,又說:“或者你喜歡別的什麽花?我讓人去找幼苗拿來種下。”
“我找給你,你自己種也好,我們看著它開花,看著……”
“傅言算。”慕笙突然開口。
傅言算期待的眼神看向她:“你說?”
慕笙抬眼看他,男人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神望著她,期待而雀躍。
慕笙張了張嘴,說:“放我走吧。”
那期待而雀躍的眼神如流星墜落,眼中光芒瞬間熄滅。
他輕聲說:“什麽?”
慕笙重複道:“放我走吧。”
“該做的戲也做過了,互相折磨也沒意思了,我沒本事報複你了,你放我走吧,讓我一個人踏踏實實的過日子,行嗎?”
傅言算想說,行。
她那樣美好的人生被他毀的一幹二淨,她因為他遍體鱗傷,受盡屈辱和折磨。
她值得更好的人,也值得更好的生活,值得這美好世界中的一切。
他的理智說,行,阿笙,你去追求踏實平淡的日子吧。
可出口的話卻冷硬如鐵:“不。”
他想,道理他都明白,可理智說服不了情感。
林曜說,慕笙離開他,會活的更好,他知道。
可他也說過,離開慕笙,他會死。
他一切的希望與美好都來自於慕笙,放她走,就等於讓自己去死。
所以他咽下了那個“行”字,換成了這樣冷硬的拒絕:“不,阿笙,我不能放你走。”
慕笙大約也沒抱什麽太大的希望,所以傅言算拒絕了她的請求,她的眼中也沒什麽失望的表情。
她點點頭,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果,然後轉身去摘花。
她彎下腰,將那枝半開的玫瑰摘了下來,手指輕輕的捏著玫瑰枝,和傅言算擦肩而過。
晚飯的時候,言老特地派人來這邊說了一聲,要大家過去一起吃飯。
慕笙這寄人籬下的情況,也不好推辭,便換了身衣服,去了前麵的小樓。
餐廳裏,依然是豐盛的嚇人的晚餐,言老坐在首位,左邊是傅言算,右邊是言隨,言隨再往下是言玉貞。
慕笙走到傅言算身邊的座位,安靜的落座,等著開飯。
言老看向慕笙,問:“慕小姐的身體怎麽樣了?”
慕笙覺得有些好笑,這一家人當真是心態好。
所有人都知道慕笙被傅言算救出來的時候半條命都沒了,現在言老還能這麽淡定的問她身體怎麽樣。
慕笙冷漠的答:“還好。”
言隨輕笑了一聲,說:“那你恢複的挺快。”
慕笙一抬眼,對上言隨那小醜般咧嘴笑著的表情,就想起密室中噩夢般的折磨。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兩下,覺得身上的傷痕都在隱隱作痛。
傅言算的手握住了她的,安慰似的拍了拍,慕笙竟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
可她厭惡自己被傅言算安撫好的心情,她猛地將手抽出來,緊緊的握著拳。
言隨又笑:“慕小姐,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傅言算打斷了。
“肖寒!”他高聲的喊了一句。
門外守著的肖寒立刻就跑進來了,站在餐廳門口恭敬的問:“總裁?”
傅言算的手指了指言隨,說:“去,把言隨帶出去。”
肖寒一愣:“這……”
言老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言算,言隨是你的親弟弟,家宴當然要坐在飯桌吃飯,你要把他弄到哪裏去?”
傅言算微微皺眉,看向言老,問:“外公到底是要我當家,還是言隨當家?”
言老一噎,所有人都知道,言老是屬意傅言算做接班人的。
傅言算說:“既然我當家,那就我來處理,肖寒,把人帶走。”
肖寒走到言隨身邊,輕聲說:“隨少,請吧。”
言隨坐著椅子上沒動,他抬眼看了慕笙一眼,又看向傅言算,問:“大哥是要為了慕小姐這個外人,將我趕出家門嗎?”
傅言算輕輕的靠在椅子上,手抬起來放在了慕笙的椅背上。
他沒碰到慕笙,可氣場卻強大的將慕笙籠罩起來,仿佛慕笙是在他的保護下一般。
傅言算看向言隨,冷聲說道:“慕笙不是外人,是我的人。”
慕笙不悅的皺眉:“傅言算,我……”
傅言算沒讓她把話說完,隻說:“隻要言家是我當家,慕笙的地位就永遠在你之上,現在,請你拿著你吃飯的家夥,滾回你自己的房間。”
言隨的眸中染上痛意,可飯桌上安安靜靜的,竟沒有一個人反駁。
言隨看了看言老,又看了看身邊的言玉貞,自嘲的笑了:“其實有時候,跟趕出家門真的沒分別。”
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出了餐廳。
言老咳了一聲,說:“言青,讓廚房做一份新的晚餐,給言隨送過去。”
“是。”言青立刻去辦了。
言隨走了,飯桌上的氣氛竟輕鬆了幾分,言老偶爾跟傅言算聊幾句言家發展的事情,慕笙聽不懂,也沒什麽興趣聽。
言玉貞安靜的吃著飯,突然抬眼看向慕笙,笑著說:“慕小姐住著憋悶嗎?明天我要去市區逛一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慕笙一愣,還沒說話,傅言算便替她答了:“不去。”
慕笙麵上有些惱了:“傅言算,我沒說我不去!”
言玉貞笑著說道:“言算,談戀愛可不是這麽談的,總得給人家一點私人空間才行啊!慕小姐年輕,總是喜歡出去玩的,這a國她又沒來過,好玩的多著呢!”
言玉貞囉裏囉嗦的說了一大堆,傅言算仍是冷硬的說:“不去。”
“言算啊,慕小姐她……”言玉貞還想說什麽。
傅言算冷眼看向她:“貞姨要是想去逛,自己去就是了,買多少東西都記在言家的賬上,至於阿笙,她想出去玩,我會帶她出去的。”
言玉貞瞥了言老一眼,笑著說:“言算你這是防著我呢?我把慕笙帶出去玩,難不成還能給你帶丟了不成?”
傅言算冷笑:“那還真不好說,阿笙在自家莊園都能失蹤,要是出了莊園丟了,我找起來豈不是大海撈針?”
言玉貞打趣著說:“那是言隨不懂事,我……”
“言隨不懂事,那貞姨就好好管教管教!”傅言算冷聲說道:“不要總是等他闖了禍,再讓我來教訓。”
這話說完,言玉貞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飯桌的氣氛劍拔弩張,傅言算將手中的刀叉丟在桌上,說:“各懷心思,何必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也不嫌累!”
他拉著慕笙起身,說:“走了。”
慕笙甚至都沒聽懂傅言算和言玉貞在吵什麽,隻覺得一提起言隨,言玉貞就十分不高興似的。
傅言算拉著慕笙走到門口,腳步又頓了一下,說道:“貞姨,我也不是每次教訓言隨,都能手下留情,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己教育比較好,你覺得呢?”
他拉著慕笙離開了別墅,走回去的路上,慕笙的腦子一團混沌。
她自顧自的理了半天,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問出了口:“你剛才說,自己的兒子?”
“嗯。”
慕笙瞪大了眼睛:“言隨……是貞姨的兒子?她不是說她沒結過婚,沒有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