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證明,他有罪
慕笙輾轉了三家典當行,將手裏能賣掉的首飾全都賣掉了,其他幾個有些紀念意義的她沒敢賣,怕傅言算問起來她拿不出手。
慕笙打車回美容院的路上,就接到了阿剛的電話。
他急急忙忙的問:“你這個小丫頭又在做什麽呢?我卡裏怎麽多了這麽多錢!”
慕笙笑著說:“阿剛哥哥,你趕緊去讓紅玉姐辭職,你們倆搬到別的地方去結婚生孩子,這些錢足夠你們置辦新房和新車了!”
阿剛沉聲問道:“慕笙,你是不是惹麻煩了?”
慕笙頓了頓,說:“是,我惹麻煩了,將來怕會牽連到你們,所以你們趕緊拿著錢走,永遠都不要再回濱海市了。”
阿剛有些惱了:“你這說的是什麽話?要走就一起走!我跟紅玉怎麽也能給你一口飯吃!”
慕笙搖搖頭:“阿剛,我們得分開跑,你聽我的,你和紅玉姐好好過日子,永遠都不要跟別人提起你認識我。”
阿剛那邊沒了聲音,慕笙急著叫他:“你聽見了沒有啊!現在就收拾東西走!”
阿剛沉默良久,才點頭:“聽見了,我這就去接紅玉。”
慕笙這才放心,她掛了電話,打車到了美容院。
她溜進包間,劉思雨還躺在床上享受著美容服務,慕笙也立刻換了浴袍躺上去。
劉思雨聽到聲音,猛地坐起來把麵膜扒下來,問:“你沒事吧?”
慕笙笑著說:“沒事啊,都說了就是去辦點事,這不就回來了麽?”
劉思雨上下打量她,確定她沒事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躺回到床上,說道:“慕笙,你可再也別跟我玩這種刺激了,我這小心髒實在扛不住。”
慕笙點點頭:“不會了,就這一次。”
兩人在美容院做完臉,又在商場裏隨意逛了幾圈,慕笙擔心傅言算起疑,便買了幾件衣服,又順手給傅言算買了件襯衣。
劉思雨在旁邊笑著打趣:“你們倆這是已經提前進入婚姻狀態了?”
慕笙沒應聲,指著那件黑色暗紋的襯衣,說:“就這個,包起來吧。”
剛買完單,傅言算的電話就到了,慕笙接起來:“喂?”
“逛好了嗎?”傅言算問:“我過來接你。”
慕笙點點頭:“嗯,差不多了,你過來吧。”
她掛了電話,跟劉思雨一人一杯奶茶捧著走到大門口,傅言算的車早就在那裏等著了。
傅言算一身西裝,站在黑色的賓利邊上,簡直如雜誌上摳下來的男模一般,不少女生都在往那麽張望,甚至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劉思雨戳了戳慕笙,低聲說道:“別的不說,傅言算真的帥的掉渣啊!”
慕笙嗬嗬一笑:“嗯,是挺帥的。”
傅言算看見她後,快步走了過來,順手接過她手中的購物袋,問:“逛了大半天了,累不累?”
慕笙搖搖頭:“女孩子逛街哪有嫌累的。”
傅言算掂了掂手裏的東西,說:“沒買什麽啊?怎麽了?沒有喜歡的?”
慕笙點頭:“嗯,都不太喜歡。”
傅言算伸手摸了摸她的發心,安慰道:“那過幾天去國外逛,總有你喜歡的。”
劉思雨簡直要被這男人酸死了,立刻跟慕笙打了招呼溜之大吉。
傅言算帶著慕笙回了楓園,走進客廳後,慕笙將那個裝著襯衫的袋子丟給傅言算,說:“給你。”
傅言算一愣:“給我的?”
慕笙點點頭:“嗯,看到了,覺得好看,就買了,你試試合不合身,不喜歡的話就拿去……”
“喜歡!”傅言算笑著應她。
她願意給他買衣服,像個乖巧的小妻子一樣對他好,他歡喜的不得了。
他換了襯衫,對著鏡子左右照著,那高大俊朗的男人如同一個得了新衣服的小孩子,眸中都是雀躍。
他抱著慕笙親了又親,才說:“晚上我有個應酬,要晚點回來。”
慕笙愣了一下,低低的“嗯”了一聲,說:“去吧。”
傅言算有點委屈,拉著她問:“你不留我一下?就趕我走?”
慕笙無奈:“我留你幹什麽?你去應酬,又不是不回來了。”
傅言算可憐巴巴的瞧著她,說:“那你假裝留我一下也行啊……”
慕笙咳了一聲,說:“別去,沒了你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看不進電視劇,哪都別去,就在楓園跟我待著。”
傅言算掐了掐她的鼻尖,寵溺的說她:“小沒良心的!”
他換了西裝,和肖寒一起吃了門。
傅言算前腳走人,慕笙後腳就進了書房,把沒弄完的文件都導入了u盤。
她又打開罪域的那個文件夾,裏麵不乏一些傅言算參與的走私類的證據,傅氏的底子原本就不幹淨,傅言算也從未打算將公司洗白,否則怎麽賺錢?
她看著電腦上的下載進度條一點一點推進,終於走到了盡頭。
慕笙拔了u盤,手有些發抖,她抬手摸了摸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流了滿臉的淚。
她抹了一把眼淚,咬牙說道:“慕笙,不許哭!”
可她心底有一個角落,痛得讓人發瘋。
她攥著u盤回到房間,捂著嘴無聲的哭泣。
這個小小的東西交出去,傅言算會和傅氏一起接受調查,即便不能將人置於死地,也足夠讓傅言算遭受滅頂之災。
他這十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慕笙哭夠了,去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出門。
劉阿姨急著問:“慕小姐,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啊?”
慕笙扯著嘴角笑:“我……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
她打車去了警局,深更半夜,一個哭的眼睛紅腫的小姑娘跑過來,工作人員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
慕笙坐在椅子上,隻說:“我要見你們局長。”
她不會將東西交給底下的人,必須是局長,這樣才能放心。
她說:“我是十年前,慕氏洗錢案的主謀慕博濤的女兒,我要見你們局長。”
這樣的身份亮出來,她很快就見到了局長,慕笙將手中的u盤交出去,連同她在傅氏那邊拿到的賬本,裏麵還有些偷稅漏稅的證據。
慕笙說:“就這些,我有證據,也是人證,去抓人吧。”
此刻,傅言算的應酬才剛剛開始,就接到了林曜的電話。
他走出餐廳,林曜正站在路邊,靠著路燈抽煙。
傅言算走過去,說:“你說查到了傅仲背後的神秘人,是誰?”
林曜皺著眉,將手裏的資料丟給他,說:“傅言算,我原本不想告訴你的,可現在既然我查得到,你遲早有一天也查得到。”
傅言算翻開資料,怔了一下,冷聲說道:“你差錯了。”
林曜將煙頭扔在地上,皮鞋踏上去碾滅,說:“沒錯,之前傅仲的通話記錄都是加密的,破解完之後所有的號碼都查過了,這個號碼的身份登記人是……笙笙。”
傅言算的手不安的去摸煙盒,又抽出來,說:“差錯了,阿笙從來沒見過傅仲,怎麽可能?”
林曜說:“那就是有人用她的身份證注冊了電話號碼,通話頻率大概兩周一次,絕不是偶然。”
傅言算的眉心緊皺,摸出手機給肖寒打電話:“下來開車,回楓園!”
林曜拉開車門,說:“坐我的車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傅言算沒有推辭,鑽進了副駕駛,林曜的汽車開的飛快,傅言算的側臉冷硬如鐵,良久,說:“開慢點。”
他閉著眼睛,那些過往如電影一般在腦中閃過。
傅仲背後神秘的指揮人,莫名其妙靠近傅嘉宇的慕笙,突然帶起追蹤器項鏈的那天……
那個小姑娘原本乖巧又恬靜的站在他麵前,可好像突然之間,她的身邊大霧四起,將她籠罩在其中。
林曜開的再慢,終究還是到了楓園。
兩人下了車,還沒進門,就聽到警笛聲由遠而近的開過來。
濃重的夜色中,有持槍的刑警衝了進來,出示了證件,列舉了罪名,楓園中一片混亂。
傅言算恍惚覺得像是回到了慕博濤被捕的那個晚上,笙苑中也是如此混亂。
隻覺得腦中嗡嗡的響,甚至沒有仔細去聽警察都說了些什麽,便被人扣進了車裏。
他隻看到林曜驚慌的臉,還有劉阿姨不知所措的表情,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小姑娘,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傅言算隻來得及拉住林曜,說道:“找到她!去找她!”
林曜點頭:“我知道。”
他們倆是密不可分的利益關係,傅言算要是栽了,罪域就要尋找新的庇護者,林曜也不希望他出事。
汽車呼嘯著離開,劉阿姨哆嗦著問:“林先生,這是怎麽回事啊?先生……先生他怎麽了?”
林曜皺眉問:“慕笙呢?慕笙去哪裏了?”
劉阿姨慌亂的答:“慕小姐……慕小姐她出去了,說是去辦事,哎呦這可怎麽辦?這都快要結婚了,慕小姐要是知道傅先生出事了,一定會難過死的!”
林曜摸出手機打電話,吩咐手下:“去找!就算把濱海市翻過來,也要找到她在哪裏!”
林曜派人尋找慕笙,可慕笙如同人間蒸發一樣,毫無痕跡。
與此同時,傅氏總裁因多項商業罪名被捕的新聞爆出,傅氏股價大跌,不過短短兩天,幾乎跌停!
對手公司紛紛施壓,傅氏員工逐一跳槽,雖然有肖寒和幾位骨幹支撐著,可傅言算遲遲不出現,公司內部早已人心惶惶。
此刻,看守所內。
傅言算坐在玻璃後麵,麵色憔悴,眼下烏青明顯,下巴的胡子也愈發囂張。
林曜沉聲說:“沒找到,我的人已經將她去過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還有她平日交往的朋友和舍友,都派人去追蹤了,她沒聯係過任何人。”
傅言算陰鷙的眼眸盯著她:“你是想告訴我,罪域連一個小姑娘都找不到嗎?”
林曜的眸色暗了暗,說:“傅言算,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洗清罪名!你找到她要做什麽?”
傅言算靠在椅子上,眼眸猩紅:“我有話要問她。”
林曜閉了閉眼,說:“問什麽?傅言算,這還用問嗎?你是要問她,還是要殺了她?”
傅言算的舌尖頂了頂腮幫,眼神陰暗:“那你找不到人,是能力所限,還是怕我殺了她?”
林曜的眸子一冷,起身說道:“我是來帶話給你,明天開庭,需要你配合,這些事自然有人頂罪,至少你一審不至於被定罪。”
傅言算點點頭,輕聲說:“隻有一個人能定我的罪。”
翌日,傅氏總裁傅言算多項商業罪名及刑事罪名開庭審理,官方選擇了封閉審理,不接受媒體采訪和直播。
法庭上,傅言算沉默的坐在被告席上,肖寒和林曜安排的律師極有分寸,將幾項罪名盡數推到了下屬身上。
畢竟所有的證據都隻是文件形式,落了傅言算的名字,並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夠證明,傅言算參與其中。
直到,慕笙的出現。
那個消失了整整一周的女孩,穿著一身黑色長裙,長發柔順的散在背後,表情淡然,像一個送葬的人。
林曜的眸色瞬間冷下來,他甚至直接起身喊:“笙笙!”
法官敲了敲桌麵:“肅靜!”
眾人看著這個女孩走上證人席,而一直沉默不語的傅言算終於站起身,黝黑的眸子死死地鎖住她。
他張了張嘴:“阿笙……”
慕笙的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她站在證人席上,看向法官,說:“我證明,他有罪。”
傅言算的眼中有一瞬間的絕望,仿佛所有的光芒盡數熄滅,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孤寂。
他所有的希望在此刻湮滅,那唯一能將他定罪的人冷漠的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
“我證明,他有罪。”
她是他最親近的人,看過他所有的文件與記錄,聽過他的電話,知道他的行蹤。
庭審休息時,慕笙離開了法庭。
林曜快步追上來拉住她:“笙笙!”
慕笙被拽的一個踉蹌,林曜從未在她的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
她一向是溫柔的、乖巧的、狡黠靈動的,偶爾露出一絲冷漠,可也隻是一閃而逝。
可現在,慕笙的臉上滿是平靜,甚至是生無可戀似的。
他心裏一急,喊道:“你瘋了!你敢對傅言算下手?你知道他還有多少後手嗎?你覺得這樣就可以把他送進監獄是嗎?”
慕笙張了張嘴,說:“該做的我都做了,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能走到哪一步,我不在乎。”
林曜看著她平靜無波的眼神,簡直被她逼瘋。
他喊道:“你知不知道傅言算會怎麽報複你?慕笙,你怎麽敢跑到法庭上作證?”
慕笙低聲說:“我不出現,那些不夠定罪,我出現了,至少增加了一些定罪的可能。”
林曜簡直快要將自己的牙都咬碎,他怒吼:“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慕笙終於露出一絲微笑,或者說一絲自嘲的笑容,她說:“那不然呢?你以為我很想活著嗎?”
這可笑的重生,這可笑的人生,還有這虛偽的生活和愛情,她早就演不下去了。
林曜的心狠狠的顫了顫,他拉住她,說:“笙笙,發生什麽事了?你告訴我?為什麽要這樣?你不是愛他嗎?你跟我說過那麽多次,你隻愛他,你都要嫁給他了!”
慕笙被他拉扯的搖搖晃晃,說:“我騙你的。”
她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自己很厲害,她沒忍住,笑出了聲。
慕笙捧著肚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說:“我騙你的!也騙了他,騙了所有人!”
她甩開了林曜的手,說:“什麽婚禮?什麽愛情,都是狗屁!”
她搖搖晃晃、踉踉蹌蹌的往外麵走,笑的前仰後合。
如果可以,她什麽都不想要,她隻要爸爸回來。
那年炙熱盛夏,她赤腳走下樓梯,從未見過一個叫慕言的少年。
林曜跟了慕笙一路,隻瞧著慕笙回到了笙苑。
她站在別墅外麵,站了十分鍾那麽久,才終於抬腳走進去。
林曜跟在後麵,看著慕笙走進空蕩蕩的別墅裏,這裏被傅言算派人重新裝修了,家具都還沒有搬進來。
慕笙穿著漆黑如墨的裙子,躺在了地板上。
她將自己縮成一團,輕聲說:“爸爸,我累了。”
慕笙閉上眼睛,睡在冰冷的地板上,恍惚間看到那慈祥的笑容,她伸了伸手,說:“爸爸,我想家了。”
她隻覺得自己睡了一輩子那麽久,一直到暮色四合,別墅裏黑暗的嚇人。
慕笙終於皺著眉睜開眼睛,一睜眼,她敏銳的捕捉到了空氣中的煙味。
然後,她看見客廳樓梯的位置,有人坐在最後一階台階上,沉默的抽著煙,紅色的煙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滅,像是惡魔的眼睛。
她磨磨蹭蹭的坐起來,拽了拽自己的頭發,聽到男人沙啞的聲音:“醒了?”
“嗯。”慕笙點頭。
男人丟了煙頭,猛地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將人一把拉起來,聲音如地獄惡鬼:“不驚訝?”
慕笙扯著嘴角笑:“驚訝什麽?我的阿言,一向很有本事,恭喜你,這麽快就重獲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