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才叫在意
早上五點鍾,慕笙就醒了。
她睜著老大的眼睛發呆,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小時。
什麽也沒幹,沒看手機,沒起床,就這麽躺著。
七點的時候,她的鬧鍾響了。
她爬起來洗漱,換衣服,化妝,下樓吃了早飯,拎著包去傅氏上班。
她走進工程部的時候,多數同事還沒來,肖寒從樓上下來找她,給她送了一杯咖啡,低聲說了句:“總裁說晚上和慕小姐一起回楓園。”
慕笙點點頭:“哦,好。”
她回到座位上,看著手裏溫熱的咖啡,才慢吞吞的反應過來。
傅言算是接受她了。
昨晚那些事情如同做夢一般,慕笙直到今天早上都有點迷糊,可現在這杯咖啡把她拉回了現實。
換句話說,慕笙的計劃獲得了一個階段性的小勝利。
她勾著唇角笑,很好,很好。
傅嘉宇一上午都沒來,公司裏傳的沸沸揚揚,說是工人摔斷腿這件事越鬧越大,沒準傅嘉宇要被撤職了。
中午下了班,傅嘉宇倒是來了,他回辦公室拿了幾份文件,繞到慕笙的座位前,問她:“吃飯了嗎?”
慕笙搖搖頭:“還沒有。”
傅嘉宇笑著說:“一起吃午飯?附近新開了一家日料店,味道還不錯。”
慕笙有點猶豫,可還沒張口拒絕,傅嘉宇便說:“就當是陪陪我,我最近實在不順的厲害。”
慕笙不好推脫,便點頭答應了。
她拎著包和傅嘉宇走進電梯,到車庫的時候正遇到肖寒。
兩人對視了一眼,沒有打招呼,傅嘉宇倒是叫住他了:“肖寒。”
肖寒停了腳步,禮貌頷首:“二少。”
傅嘉宇問:“大哥下午有時間嗎?”
肖寒的回答一向是滴水不漏:“總裁下午要開會,還要見兩個客戶,二少要是有事,我問問總裁能不能推掉一些,騰出時間來。”
傅嘉宇笑了一下,帶著說不清的調調:“不用,我就問問,有事我打他電話。”
“好的,”肖寒看了慕笙一眼,問:“二少這是……”
傅嘉宇愣了一下,說:“哦,我帶笙笙出去吃飯,下午可能晚點回來,要是太晚了笙笙下午的班就不上了,我會送她回家的。”
肖寒點點頭:“好的。”
傅嘉宇領著慕笙往車位走,慕笙笑著問:“吃個日料而已,能吃多久?”
傅嘉宇的嘴角噙著笑意,說:“不好說,可能吃完日料,我還想吃點別的。”
慕笙坐在副駕駛,剛拿出手機,傅嘉宇就咳了一聲,表情頗有幾分可憐:“跟我吃飯就別看手機了吧,我都不看手機。”
慕笙抬頭看了傅嘉宇一眼,傅嘉宇盯著她,表情可憐,眼神卻藏著危險。
慕笙默默地將手機塞回去,笑著說:“隻是看看時間而已,我又不像你們整天戴著手表。”
傅嘉宇笑了笑:“改天送你一支表。”
慕笙沒應聲,傅嘉宇的東西她可沒興趣。
到了日料店,傅嘉宇仍是那副紳士禮貌的樣子,由著慕笙隨便點菜,然後在這基礎上又加了一倍的菜。
慕笙急著阻攔:“我們吃不完這麽多的!”
傅嘉宇笑笑:“慢慢吃,不著急。”
大大小小的盤子端上來,傅嘉宇沒吃幾口飯,光顧著說話,不知不覺就過了上班時間。
慕笙也不好出聲打斷他,就這麽磨磨蹭蹭到了三點鍾。
傅嘉宇看了看表,說:“走吧。”
慕笙鬆了一口氣,起身跟著他出門,哪想到傅嘉宇開著車直奔商場。
慕笙皺眉說道:“不去公司上班嗎?”
傅嘉宇搖搖頭:“不去,反正有我大哥在,你也不缺錢花,曠工半天也不要緊。”
汽車開到商場,傅嘉宇拉著她走進了手表店,讓店員把新款的女士手表都拿了出來。
慕笙尷尬的推拒著:“我就是隨便說說,我對手表真的沒興趣。”
傅嘉宇有點不高興:“那你喜歡什麽?黃金?鑽石?還是汽車?我們可以去別處逛。”
慕笙的嘴角抽了抽,那還不如選個手表呢!
傅嘉宇說道:“我送你的,你就收著,就當是謝你陪我吃飯解悶。”
慕笙隻能由著他挑選,傅嘉宇選了一塊簡潔大氣的商務表,表盤鑲著鑽石。
他連價格都沒看就直接刷了卡,然後從導購手裏拿過來直接給慕笙戴在了手腕上。
他將表帶往緊勒了勒,慕笙痛的皺眉,他卻像完全沒看見似的,說:“每天都要戴著,我看見了心情好。”
他拉著慕笙在商場裏逛了一下午,硬是將時間拖到了六點。
慕笙終於開口,說:“回去吧?”
傅嘉宇看了看腕表,點點頭:“行。”
他開著車將慕笙直接送回了楓園,慕笙下了車才終於鬆了口氣。
一進門,傅言算就坐在客廳裏等著。
慕笙一邊換鞋一邊問:“你今天這麽早下班嗎?平時不都是要加班的嗎?”
傅言算盯著她沒說話,慕笙走進客廳,說道:“我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麽呆?”
傅言算一眼就看見了她手腕上那塊閃耀的手表,他沉聲問:“傅嘉宇送的?”
慕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點點頭:“嗯,是。”
傅言算看著慕笙滿不在乎的模樣,心裏燃起怒火。
他冷聲說道:“摘下來。”
慕笙一愣,笑了:“為什麽?”
她咧這嘴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齒:“你吃醋了?”
傅言算擰著眉頭:“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阿笙,摘下來!”
語氣憤怒,又帶著不耐煩。
慕笙一下子冷了臉:“怎麽?我看著像是在開玩笑嗎?”
她拎著包就要往樓梯那邊走,嘴裏嘟囔著:“我又不是你的洋娃娃,穿什麽戴什麽你都要管!”
傅言算起身拉住她,直接捏著她的手腕將手表拆了下來。
慕笙掙紮著:“傅言算!你弄疼我了!”
傅言算充耳不聞,他滿腦子都是慕笙的腕上戴著傅嘉宇送的鑽石手表。
他費了半天勁終於將手表扯下來,慕笙跟他拉扯的時候,手裏的皮包掉在了地板上,裏麵的東西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有一串小鑰匙,有手機,有不知道什麽店鋪的會員卡,有摘下來的耳環,還有一個精致的錦盒。
傅言算皺眉,問:“這是什麽?”
慕笙急著去撿:“沒什麽!”
傅言算比她快了一步,將錦盒撿了起來,打開看見了裏麵那條嶄新的鑽石項鏈。
項鏈靜靜的躺在盒子裏的絨布上,在燈下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傅言算的聲音染了些怒火,問:“慕笙,這是什麽?”
慕笙低聲說:“項鏈。”
“我知道是項鏈!”傅言算說:“誰送的?”
慕笙張了張嘴,她總不能說是阿剛送的。
阿剛和紅玉他們和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是社會底層的人,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隻要傅言算不高興了,隨時可以捏死他們。
又或者,傅言算很快就會將她那些小心機小秘密從阿剛那裏查的一清二楚。
她咳了一聲,說:“朋友送的。”
傅言算擰著眉,眼神中的冷酷越來越厚重:“哪個朋友?”
他也很想知道,慕笙交的什麽朋友大方到送鑽石項鏈!
慕笙垂著頭不說話,傅言算冷聲問:“傅嘉宇給你買的?”
慕笙一抬眼,對上傅言算暴怒的眼神,還沒想好回答,傅言算就說:“傅嘉宇還給你買了多少東西?讓你曠工半天陪著他!”
慕笙瞬間不高興了,她喊道:“傅言算,你說話注意一點!”
傅言算冷著臉,喊道:“肖寒!”
肖寒立刻跑進來:“總裁?”
傅言算把錦盒丟給他,說:“處理掉。”
慕笙一下子急了,她伸手去搶:“不行!那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麽處理?”
肖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尷尬的杵在那裏看著這兩個人吵架。
傅言算拿著項鏈走出別墅,一眼瞧見別墅後麵的遊泳池。
濱海市的冬天雖然冷,但是地處沿海,實在達不到結冰的程度。
傅言算隨手將項鏈丟進了泳池中,慕笙驚呼一聲:“不要!”
楓園的泳池每個兩天就會換一次水,今晚就是換水的時候!
她急著衝過去,脫了外套一下子跳進了水裏!
劉阿姨從別墅裏跑出來看見了這一幕,尖叫著喊她:“慕小姐!”
她緊張的喊:“傅先生,這麽冷的天氣,慕小姐的身體可受不了的呀!”
傅言算卻萬萬沒想到慕笙對傅嘉宇送的東西重視到這種程度!
這麽冷的天氣都要跳下去將項鏈撈起來,這簡直是不要命了!
他實在是氣急了,今天肖寒跟他說,慕笙陪著傅嘉宇吃飯去了,八成下午也不會回來上班了。
他又擔心又著急,早早地回楓園來等著她,卻隻瞧見小姑娘戴著無數的珠寶高高興興的回了家。
他所有的擔心都成了笑話!
劉阿姨在旁邊還想勸說:“傅先生……”
傅言算冷聲說:“別管她!”
他看著水下忽明忽暗的人影,咬牙切齒:“她喜歡找,就讓她自己找!”
他轉身直接上了車,喊道:“開車!”
肖寒立馬就開車,汽車開出楓園,還沒有兩分鍾,傅言算回頭看了一眼越來越遠的楓園,怒道:“誰讓你開這麽快!”
肖寒一愣:“那……”
“回去!”傅言算說。
肖寒又麻利的把車開回去,傅言算下了車直奔泳池,可慕笙居然還在水下!
她時不時上來換個氣,又一個猛子紮下去,從這邊遊到那邊,再上來換口氣。
傅言算立刻就要下水,肖寒眼疾手快的攔住了:“總裁!你身上有傷!你不要命了!”
傅言算氣的頭疼:“下去幫她找!”
肖寒和劉棟先後下了水,兩個大男人動作快,沒幾分鍾肖寒就舉著項鏈喊:“找到了!”
兩人托著慕笙讓她先上了岸,慕笙剛剛站穩,就一把將項鏈奪過來攥在了手裏。
她緊緊的握著項鏈,好像握著救命的稻草。
劉阿姨拿著毯子給她披在身上,心疼的搓著她的胳膊,說:“慕小姐,快進屋吧,快進去暖和暖和!”
慕笙冷的發抖,她抬頭看著傅言算,傅言算也看著她。
她渾身都濕透了,身上的毛衣緊緊的貼著她,滴滴答答的滴水。
她原本柔軟而蓬鬆的長發此刻貼著臉頰,碎發黏在額頭上,連帶著睫毛都是濕漉漉的。
慕笙的眼神冷的嚇人,傅言算甚至愣了一下,他從來沒見過慕笙這樣冷漠的眼神。
他推開她的時候,她也隻是委屈的掉眼淚,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可現在,慕笙為了一條項鏈,像是瞪著仇人一樣瞪著他。
劉阿姨拉了慕笙一下,低聲說:“慕小姐,先進去吧……”
慕笙這才哆哆嗦嗦的跟著劉阿姨走進別墅。
肖寒爬上岸,聲音都有些顫抖,說:“太冷了,腿差點抽筋。”
傅言算的眼神一冷,說:“先跟劉棟去洗個澡,換他的衣服,別感冒了。”
肖寒點頭:“是。”
傅言算走進別墅的時候,慕笙已經上樓了,身後留下一串濕噠噠的腳印,像是鬼片裏那些恐怖的人影。
慕笙在主臥的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將頭發擦的半幹,才鑽進被窩裏。
劉阿姨給她煮好了薑湯端上樓,關心的說:“快喝了吧,這麽冷的天,要是凍壞了可怎麽辦?”
慕笙捧著碗,無端的委屈,她低聲說:“劉姨真好。”
劉阿姨眼睛一酸,勸她:“慕小姐不要總是跟傅先生鬧別扭,最後吃虧的總是你自己,這是何必呢?”
慕笙小口小口的喝湯,問:“劉姨有孩子嗎?”
劉阿姨點點頭:“有啊,已經成家了,用不著我操心了!”
慕笙笑了一下:“真好,劉姨家裏一定很熱鬧。”
她頓了一下,又說:“你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就是委屈的厲害。
要是父親還在,誰也不能這麽欺負她的,傅言算也不能。
她願意戴什麽手表就戴什麽手表,願意收誰的項鏈就收誰的項鏈,父親總會無奈又寵溺的說她:“多大的人了,還鬧脾氣。”
可傅言算不會,傅言算隻會冷漠又無情的對她說:“摘下來!”
慕笙吸了吸鼻子,劉阿姨歎了口氣,說:“慕小姐快別哭了,喝完了我再去盛一碗。”
慕笙舔著唇邊,抽泣著說:“劉姨,你放點糖行不行?薑味太嗆了。”
劉阿姨立刻點頭,順著她哄著:“好,我這就下去重新煮,給你放糖。”
劉阿姨下了樓,傅言算還在客廳坐著抽煙。
她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低聲說:“慕小姐哭了。”
傅言算夾著煙的手抖了抖,說:“是嗎?哭什麽?”
劉阿姨沒說話,這問題也不是她能回答的。
傅言算抽了口煙,問:“不舒服嗎?”
劉阿姨搖搖頭:“不是,看著情況還行,已經喝了大半碗薑湯了,我再重新煮一碗給她喝。”
傅言算問:“為什麽要重新煮?”
劉阿姨說道:“小姑娘怕嗆,平時喝藥都要就著糖吃,今天的薑湯煮的急,我給忘了放糖了。”
傅言算愣了一下,說:“哦,那去吧,多放點。”
劉阿姨著急往出發走去,沒多久廚房那邊就飄來紅糖的香氣。
傅言算的心顫了一下,方才他有點氣急了。
他都忘了,慕笙是個小姑娘,小時候是連吃藥都要別人哄著的人。
如今在他身邊,倒是沒這麽好的待遇了。
劉阿姨端著薑絲紅糖走出來,傅言算看了一眼,說:“給我吧。”
劉阿姨求之不得,立刻說道:“慕小姐年紀小,有什麽惹您不高興的,您別跟她急,多說說她就會聽了,慕小姐脾氣還是很好的。”
傅言算笑了笑,慕笙的脾氣好嗎?
他端著糖水上樓,推開臥室門走進去,慕笙正歪著身子側躺著,她背對著門翻著手機。
聽到腳步聲,悶聲悶氣的說:“劉姨早點睡覺吧,我喝完就睡了。”
東西放在床頭,慕笙隻覺得床邊往下陷了一下,她轉身說:“劉姨,你……”
話音戛然而止,慕笙對上傅言算的眼神,語氣冷漠:“幹什麽?”
她的手往被窩裏鎖進去,緊緊的攥著項鏈,說:“我的東西,你不許拿走。”
傅言算抬手捏了捏眉心,說:“就為了一條項鏈?”
他確實很不高興:“阿笙,你跟傅嘉宇消失了一下午,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我在楓園等了你這麽久,還不如傅嘉宇送的一條項鏈重要?”
慕笙靠坐在床頭,擁著蓬鬆綿軟的被子。
她沉默良久,說:“傅言算,你擔心我,那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傅言算一愣,還沒說話,慕笙就替他說了:“你怕傅嘉宇知道你在意我,對不對?”
她扯著嘴角笑:“你怕我影響了你的事業和發展,所以你也隻是在心裏擔心我一下,在楓園等我一會,而不是大張旗鼓,光明正大的來找我,因為你並沒有非常在意我。”
她將手從被窩裏拿出來,緊緊的攥著那條項鏈,伸到傅言算麵前,說:“這才叫在意。”
她笑著掉了眼淚:“希望你可以學會,在意就是,我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