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男人撒謊都麵不改色
傅言算有點懵,他想辦法?他應該想什麽辦法?
慕笙縮在被窩裏不動彈,傅言算也沒動彈,可這生理反應不等人啊!
慕笙急了,掀開被子急哄哄的說:“去買衛生巾啊!你以前不是給我買過嗎?”
“啊?”傅言算突然從一個穩重的男人變成了毛頭小子,慌亂的點頭:“哦,哦!”
他掀了被子就要下床,慕笙無語的看著他:“你傷成這樣,你上哪去?”
傅言算:“買衛生巾啊!”
慕笙:“……”
小姑娘難得露出這種咬牙切齒的表情:“你不會讓護士去買嗎!”
傅言算是趕緊按了呼叫鈴,肖寒第一個衝了進來,問:“總裁,怎麽了?怎麽了?”
傅言算有點頭疼,擺擺手說:“沒事,你出去。”
肖寒知道自家總裁一貫是最愛逞強的,他堅定的說道:“總裁,你不舒服不要硬撐著,我跟了你這麽多年了,我還不知道嗎?”
傅言算捏著眉心,說:“沒有不舒服,你出去,讓護士進來。”
“總裁!”肖寒打心眼裏心疼自家總裁。
慕笙實在是忍不了了,她掀了被子喊:“是我不舒服!我需要護士!”
肖寒嚇得抖了抖,這被窩裏怎麽還有一個?
傅言算無奈的說:“真不是我,你趕緊讓護士進來。”
“哦哦!”肖寒跑出去將護士請進來。
年輕的女護士看著傅言算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紅著臉問:“傅先生哪裏不舒服?”
傅言算咳了一聲:“我……”
小護士眨著星星眼看他:“嗯?”
慕笙捏了捏傅言算的腰,說話啊!
傅言算又咳了一聲,說:“你去,買包衛生巾來。”
小護士如遭雷擊,她嘴唇抖了抖,問:“傅先生要什麽?”
傅言算清晰的吐出三個字:“衛、生、巾。”
小護士簡直像是美夢破碎一般,直勾勾的盯著傅言算,問:“傅先生你……哎喲!”
她一跺腳跑了出去,沒想到看著成熟穩重的男人,私底下還有這種癖好!
沒過多久就有人把一大包衛生巾送來了,但是已經不是剛才那個臉紅的小護士了,八成是再也沒法直視傅言算了。
傅言算拍了拍被窩裏凸起的小烏龜,說:“東西到了。”
慕笙掀開被子下床,拎著一大包衛生巾往衛生間走去。
傅言算瞥了她一眼,她今天穿了一條米白的長褲,臀部下方有氤氳的紅色,如梅花。
慕笙提醒了他,他幫她買過這東西的。
他剛去慕家的時候,慕笙13歲,她母親早逝,父親對她萬般寵愛,可是小姑娘對生理期這東西壓根沒概念。
她每日的樂趣就是變著法的挑釁他,撕爛他的作業本,在他的獎狀上畫烏龜,剪破他的新衣服……
那些年輕又幼稚的惡作劇,慕笙都嚐試過了,她扯著耳朵對他吐舌頭,可傅言算不發脾氣,不告狀,也不反擊。
慕笙是天之嬌女,頭一次在一個養子身上嚐到了挫敗感,一次又一次的要和慕言這個養子勢不兩立。
直到,慕笙14歲,那年她初二,在廁所裏看著馬桶裏的血不知所措。
她坐在馬桶上不敢動,也不敢出去,慌亂的摸出手機給慕言打電話,張嘴就連哭帶喊:“十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18歲的慕言在高中部,離她有不少距離,聽到這話懵了懵。
這是小姑娘頭一次在他麵前掉眼淚,他有一瞬間懷疑這隻怕是另一個惡作劇。
但是他還是衝出了教室,直奔初中部的女廁所,他敲了敲隔間的門,問:“慕笙,你怎麽了?”
慕笙坐在裏麵嗚嗚的哭:“我要死了,我流了好多血,我死定了……”
她哭著哭著,又說:“你給我拿筆來,我得給爸爸留個遺書,一定是你昨天推了我一下,把我推出內傷了!”
慕言:“……”
年少的慕言捏著眉心,說:“慕笙,你哪裏流血了?”
慕笙哭的更大聲了:“我不知道啊!都說了是內傷!那馬桶裏都是血,還有我的校服上也是!”
慕言:“……”
他大約曉得是怎麽回事了,轉身走出了廁所。
他去找了慕笙的班主任,是個女老師,他解釋了情況,又將自己從便利店買來的大包小包的衛生巾都給了老師,說:“慕笙她不會用這個,麻煩老師去幫幫她。”
女老師都被鬧了個大紅臉,拎著這一大包就去了衛生間。
慕言靠在廁所外麵的走廊裏,聽著裏麵慕笙帶著哭腔的聲音:“老師是說,我不會死嗎?”
“那我每個月都流這麽多血,不會死嗎?”
“還要四五天?!那我也不能吃綠豆冰了?”
他啞然失笑,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用了全部的心機去對付他,也不過是個小姑娘的惡作劇而已。
她小小年紀,哪裏曉得什麽是心機?
老師幫慕笙清理完,領著她走出來,說:“行了,沒事了。”
慕笙垂著頭,低聲說:“我……我沒事了……”
慕言難得的開玩笑,他笑了笑,問:“還寫遺書嗎?”
老師都被逗笑了,說:“慕笙肚子不舒服,我給她開了個假條,回家休息半天吧。”
慕言接過假條,說:“走吧。”
慕笙還是垂著頭,小臉紅的快滴出血,她聲如蚊蟲:“我……我裙子髒了……”
濱海中學的女生校服是百褶裙,慕笙的那條裙子和長筒襪已經糟蹋的沒法看了,她連走路都不會了。
慕言脫了自己的校服外套,蹲下來係在她的腰間,然後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慕笙睜著漂亮的眼睛:“十一,要不我們休戰吧?”
慕言皺皺眉:“我沒跟你開過戰。”
肖寒推門進來,打斷了傅言算的回憶。
他將幾個購物袋放在桌上,說:“總裁,按您的吩咐,都是按照慕小姐的尺碼拿的。”
傅言算點點頭:“出去吧。”
慕笙坐在馬桶上清理了一下,將一片狼藉的褲子脫下來丟在一邊,她的上衣是個淺粉的毛衣,隻能勉勉強強蓋住一些。
慕笙尷尬的拉開一個門縫,說:“傅言算,我褲子弄髒了。”
傅言算指了指桌上的購物袋:“這裏有新的。”
慕笙咳了一聲,說:“我……不太方便出去。”
傅言算緩慢的起身,拎著袋子給她送到了衛生間門口,看著慕笙那副窘迫的模樣,無端的想起那年的校園生活。
他脫口而出的笑了一句:“這次不寫遺書嗎?”
慕笙一愣,抓過袋子縮回了衛生間。
她換好了衣服,看著鏡子裏那個臉色通紅的自己,突然想起18歲的傅言算。
高大帥氣的少年半蹲著,將校服外套小心翼翼的係在她的腰間。
他的雙手虛虛的環著慕笙的腰,慕笙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因為這尷尬的初潮而臉紅還是因為眼前騎士一般的少年。
然後傅言算將她抱起來,她第一次曉得原來這個男孩子已經這麽高了。
他抱她像抱著一個洋娃娃一樣簡單,慕笙心裏的一角突然就塌了,一寸寸的陷下去。
她輕聲細語,垂著頭說:“我們休戰吧。”
傅言算在外麵敲了敲門,問:“好了嗎?”
慕笙回過神,將舊衣服塞進購物袋裏走出來說:“好了。”
傅言算隻走了幾步,額頭就有些虛汗,他抬了抬手,說:“扶我回去躺著。”
慕笙扶著他上床,小心的給他蓋好被子,傅言算緩了緩,說:“回去吧,讓劉阿姨照顧你。”
慕笙沉默了一會,問:“剛才肖寒說,他跟了你那麽多年……”
傅言算身子一僵,慕笙扯著嘴角笑:“你不是今年才被認領回傅家的嗎?肖寒怎麽會跟了你好多年呢?”
慕笙的記憶力很好的,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對時間線的記憶都清清楚楚。
傅言算17歲被領回慕家,因為手續問題,19歲才讀大學,24歲大學畢業進入慕氏工作,27歲慕氏倒台,同年被認領回傅家。
今年傅言算27歲,可肖寒說,他跟了傅言算這麽多年。
慕笙捏著衣角,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子,問:“你在離開慕家之前,就已經認識肖寒了嗎?”
“他那個時候也在傅氏工作嗎?你們怎麽認識的?他那個時候不知道你是傅家的血脈嗎?”
慕笙的問題連珠炮似的說出來,傅言算嗬斥了一聲:“好了!”
慕笙嚇得一個激靈,她抬眼,委屈的看著傅言算,問:“怎麽?這件事不能告訴我嗎?”
傅言算深呼吸了幾口,說:“阿笙,你該回家了。”
慕笙扯著嘴角笑了笑,說:“我哪有家?爸爸現在都下落不明,我哪有家?”
她抬眼看著他,說:“傅嘉樂說是你扳倒了慕家,是真的嗎?”
傅言算眼眸含冰,冷聲說道:“假的。”
慕笙不甘心,又問:“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是你嗎?”
傅言算轉頭,深邃眼眸與她對視,眸色深沉如暗夜,一字一句:“不是。”
“你……”
“慕笙!”傅言算嗬斥她:“注意你跟我說話的態度!”
慕笙被吼得愣了愣,她緩了緩,說:“對不起,我不該問的,我這就走。”
她轉身走出了病房,肖寒守在門口跟她打招呼:“慕小姐,你要回去了嗎?”
慕笙理都沒理他,快步離開了這裏。
肖寒走進病房,看著傅言算難看的臉色,他聽見了慕笙和傅言算的爭吵,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他垂著頭說:“總裁,是我說錯話了。”
傅言算摸過床頭櫃的煙盒,歎了口氣,說:“以後注意,這樣的話不要在別人麵前說出來了。”
“我是27歲被領回傅家的,你也是在我進傅氏的時候認識的,27歲以前,我叫慕言,記住了嗎?”
肖寒連連點頭:“記住了,記住了。”
其實他一直都是記著的,隻是剛才一時心急才說漏了嘴。
傅言算抽了口煙,說:“叫醫生過來,傷口好像裂了。”
肖寒麻利的去請醫生,傅言算把煙按滅在桌上,閉著眼睛,沉重的歎了口氣。
他隱約能感覺到肩膀處的血液流過,撕裂的疼。
慕笙離開醫院沒有打車,她就那麽漫無目的的奔跑。
冷風吹得她的腦袋清醒了幾分,她剛才是急了,衝動了,才會那樣步步緊逼去追問傅言算。
有什麽好追問的呢?她知道真相的。
也許那一刻,她隻是想緊緊的抓住這個好不容易露出的破綻,求一句實話。
她甚至在想,傅言算如果說是,慕家是他扳倒的,她要怎麽辦?
她再也不用這樣裝模作樣的留在他身邊,不用費盡心機的去靠近傅家。
她隻要大哭大鬧,對傅言算這個忘恩負義的人渣破口大罵,甚至趁著傅言算受傷,她拿著刀去殺他。
無所謂坐不坐牢,殺了傅言算,她再去殺了傅嘉宇,去國外殺了傅嘉樂,還有傅言算那個還未出現的未婚妻。
能走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她撕下那些可笑的偽裝,摘了乖巧的麵具,告訴傅言算她就是回來複仇的。
他把她從天上人間撈回去的第一天起,她就揣著壞心思複仇。
可是沒有。
她鉚足了勁去質問他,去激怒他,可傅言算看著她的眼睛說,不是他做的。
這男人就連撒謊都麵不改色。
慕笙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腳下一軟,一下子摔倒在路上,漂亮的鞋子飛到馬路上,被汽車碾壓著衝撞。
有路人立刻將她扶起來,問:“小姑娘,你沒事吧?這麽急著上哪去?”
慕笙的眼淚“啪嗒”一下掉下來,她的眼眶通紅,鼻尖也凍得通紅,她無助的坐在路邊,說:“我……我急著回家,回家!”
路人好心的問:“你家在哪裏啊?我送你回去吧?你瞧瞧你褲子都摔破了,鞋子也丟了,你別著急,我送你回去。”
慕笙搖著頭哭,送她回哪裏去?
爸爸死了,笙苑不是她的房子了,楓園隻是傅言算用來關著她的籠子,她沒有家。
路人又問:“要不你給你家裏人打個電話,讓他們過來接你?”
慕笙哭的更厲害了,她沒有家人。
她坐在路邊嚎啕大哭,什麽也不肯說,路人勸了幾句實在是勸不住,急的直跺腳。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慕笙站起來推開人群往前走,她少了一隻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她剛走到路口,一輛車停在了她身邊,車門打開,林曜從車上跳下來,看著狼狽不堪的慕笙,喊她:“笙笙!”
慕笙一回頭,對上林曜眼中的關心,她更委屈了。
林曜跑過來拉住她,問:“發生什麽事了?”
慕笙低著頭不說話,林曜看著小姑娘平日裏精致的頭發亂糟糟的,眼睛也紅腫著,鼻子還掛著兩條鼻涕,狼狽又好笑。
她一隻鞋不見了,另一條褲腿膝蓋處磨破了,看著活像是被搶劫了一樣。
林曜把她拉進懷裏,用大衣緊緊的裹住她,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笙笙,我在呢。”
他把慕笙帶到車上,立刻開了暖風,又抓過她的手認真的搓著,搓出點熱氣來才放開。
慕笙止不住的掉眼淚,林曜就拿紙巾耐心的給她擦,像是哄孩子一樣哄她:“笙笙不哭了,哭的眼睛都腫了,不哭了……”
慕笙吸了吸鼻子,說:“我餓了。”
她早上沒吃飯就去了醫院,在病房就蹭了傅言算一塊糕點,現在餓得快暈過去了。
林曜立刻開車回家,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讓他常去的餐廳送餐到南橋壹號。
南橋壹號離市區有點遠,今天又是聖誕節,開了好一會才到。
慕笙下車的時候忘了自己少了一隻鞋,踉蹌了一下,林曜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來走進別墅。
他將慕笙安頓在客廳,又找了暖水袋給她捂著,才出門去拿外賣。
他把飯拿回來,餐廳足足送了四五個人的分量,他將餐盒一個一個打開給她擺好,慕笙接過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林曜去浴室找了新的毛巾用熱水打濕給慕笙擦臉,慕笙忙著吃,也顧不上這些,林曜就避開她的嘴邊,小心翼翼的給她擦著。
慕笙吃飽喝足,小臉被風吹得紅彤彤的。
林曜問:“發生什麽事了?”
慕笙又不說話了,林曜已經摸清了小姑娘的脾氣,歎了口氣,問:“那你傷到哪裏了?”
慕笙搖搖頭:“沒傷著。”
“瞎說,”林曜不悅的皺眉:“褲子都摔破了,鞋也丟了,你是要我親手脫了你的衣服檢查嗎?”
慕笙身子一抖:“不,不要。”
林曜問:“笙笙,告訴我你傷到哪裏了?”
慕笙吸了吸鼻子,說:“膝蓋磕到了,還有胳膊,大概也蹭到了,還有腳底,腳底疼。”
林曜伸手去抬她的腳,慕笙本能的縮回來。
她很抗拒異性對這些位置的觸碰。
林曜說:“那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找個醫生來,很快就回來。”
慕笙點點頭,窩在沙發裏看著天花板出神,林曜微微歎了口氣,轉身出了門。
慕笙的眼淚又掉下來,她受傷了,傷的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