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喜歡是17歲的事情
第二天,傅言算和傅婉到了警局接人。
昨晚小曼來做了證,被綁的人是她,也沒傷著什麽要害,傅家給錢就私了了。
傅婉在門口等了半天,有點著急:“怎麽還不出來?不是說可以保釋了嗎?”
律師急匆匆的跑出來,說道:“傅總,警察說不能放人了,小曼的證詞不行。”
“什麽?”傅婉喊道:“哪裏不行?我給了她一百萬!她還想要什麽?”
傅言算問:“怎麽回事?”
律師低聲說道:“我找老朋友打聽的消息,說是昨晚發現的新證據,有把刀……警方懷疑是凶器,初步化驗成果,刀上的血不是小曼的,所以……不能放人了。”
傅言算皺眉:“哪來的刀?”
律師搖搖頭:“不知道,這是案子的機密了,現在情況很棘手,小曼的證詞不僅沒有起作用,反而讓警方覺得嘉樂小姐是個累犯,不許探視了。”
傅婉一聽這話就急了:“什麽累犯?什麽凶器?嘉樂沒殺人!傅言算,你快點把人救出來!”
傅言算也有些煩躁,冷聲說道:“姑姑有這大呼小叫的功夫不如反省一下自己,傅嘉樂為什麽囂張跋扈到這個地步!”
傅嘉樂一時出不來,傅婉隻能回去等消息。
傅言算幾乎動用了所有的關係,甚至動了老爺子的關係,想看看事情還能有什麽轉機。
可謀殺、綁架這樣的事情被搬到明麵上來,就不是關係可以壓得住的了。
他忙了整整一天,肖寒站在傅言算的辦公桌前,低聲說道:“總裁,各大媒體都知道這件事了,現在堵在傅氏門口不肯走,外界甚至開始議論,傅家是黑吃黑起家……”
傅言算抽了口煙,擰著眉問:“還有呢?”
“還有……傅婉小姐回老宅躲著了,笙苑也被圍的水泄不通,度假村的事情持續發酵,甚至有人懷疑傅嘉樂是在自家度假村殺了人。”
沉默的氣氛在辦公室蔓延,肖寒捏著手中的平板電腦,等著傅言算的指令。
他知道,傅嘉樂能不能出來,全在此刻的傅言算一念之間。
辦公室沒開燈,傅言算緩緩的吐了個煙圈,說:“以前學危機公關的時候,老師說,如果結果效益小於付出代價,那麽這場公關就沒有任何意義。”
肖寒緩緩的打了個寒顫,隻聽傅言算慢條斯理的開口。
“給律師打電話,隻要能讓傅氏脫離傅嘉樂的罪名牽連,她坐幾年牢無所謂。”
“盯著警局的消息,如果不能救出來,那就釘死在裏麵!”
兩天後,案子的最新消息是,凶器上的血雖然沒有查出來是誰的,但是指紋是傅嘉樂的,還化驗出了禁品。
於是傅嘉樂被理所當然的拉去驗了尿,陽性。
聽到這個消息,傅言算的手頓了頓,問:“她是自己服食,還是藏匿禁品?”
肖寒低聲說道:“警方搜了她的住所,找到了一部分違禁品,總裁,藏匿禁品是可以判刑的,但是鑒於嘉樂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所以會先將她送去機構戒癮。”
傅言算起身拿著大衣出門,肖寒跟上去,問:“是去看嘉樂小姐嗎?”
“不,去醫院。”傅言算冷聲說道。
汽車直奔醫院,傅言算衝進病房的時候,慕笙正坐在床上看書。
看見傅言算進來,她瞥了一眼,又轉過了頭,顯然不大想搭理他。
傅言算卻沒什麽心思猜她的小心思,他將慕笙手裏的書抽走,直接將人抱了起來。
身子一騰空,慕笙驚呼一聲:“傅言算,你幹什麽?”
傅言算抱著她大步走出病房,說道:“肖寒,化驗科清場,叫院長過來!”
“是,總裁。”
慕笙就這麽被傅言算直接抱進電梯,從住院部一路去了化驗科。
他將慕笙放在衛生間門口,遞給她一個化驗杯,說:“進去上個廁所,醫生要驗尿。”
慕笙愣了:“驗尿幹什麽?我傷的是手腕。”
“快去!”傅言算的語氣有些急。
慕笙眨眨眼,瞳孔猛的一縮,她扯著嘴角笑了:“是因為傅嘉樂?你覺得我跟她一起注射了?”
傅言算的眸色一沉,厲聲說道:“慕笙!不要惹我!”
慕笙將化驗杯扔在地上,化驗杯滾了老遠。
這裏被傅言算清場了,空曠的走廊裏傳出荒涼的回聲。
“我不驗。”
“慕笙!”
慕笙扯著嘴角笑:“驗了然後呢?如果是陽性呢?你要送我去和傅嘉樂共享一間病房嗎?讓她再打我一次?還是直接殺了我?”
“退一步說,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不堪的人嗎?慕家敗落,我就會自甘墮落到這個地步?”
傅言算握著她的肩膀,說:“不會。”
“不會什麽?”慕笙紅著眼睛問。
傅言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他有些粗暴的拉扯著她,拿了一個新的化驗杯直接走進了衛生間。
“慕笙,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傅言算冷聲問。
慕笙的眼神桀驁極了,她咬著牙:“我不驗!就不驗!”
傅言算伸手去拉她的衣服,慕笙嚇得往後躲。
她誘惑傅言算是一碼事,傅言算強迫她是另一碼事。
慕笙從小就是驕傲的、明媚鮮活的、甚至在叛逆期有著和傅嘉樂不相上下的囂張。
她不能在這個狹小是衛生間裏被傅言算拽了褲子!
她揪著自己的褲腰往後躲,一隻腳踩到了水漬,“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尾椎骨摔得鑽心的疼,慕笙的眼淚湧出來,委屈又無助。
“阿笙,你聽話,我帶你回笙苑。”傅言算說。
慕笙的呼吸一滯,問:“真的?”
“真的。”
女孩委屈的抽泣了一聲,低聲說:“我沒沾過,你不信我,我驗就是了。”
她拿著傅言算手裏的化驗杯進了隔間,過了兩分鍾就出來了,將盛著液體的杯子放在旁邊的窗台上,低聲問:“可以了嗎?”
傅言算伸手去拉她,慕笙立刻躲開,看著他的眼神防備又驚恐。
衛生間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林曜衝進來,看著縮在牆角的慕笙,掛著滿臉的淚花。
他一拳砸向傅言算,罵道:“混蛋!”
傅言算大掌穩穩的接住了林曜的拳頭,他擰著眉,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厲:“滾出去!”
林曜沒打到,怒氣衝衝的收了手,看著牆角縮著的小姑娘,輕聲說:“笙笙,過來。”
傅言算的怒火無端的燃起:“我讓你……”
話沒說完,那個對他滿眼防備的小丫頭伸出手,小手放在了林曜的手心。
她委屈的掉眼淚,卻看都沒看傅言算一眼。
林曜將人打橫抱起來,輕聲細語的安慰:“沒事了,我來救你了。”
慕笙窩在他懷裏,像個受驚的貓,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聲音小的很,可傅言算卻聽得那麽清楚,女孩乖巧又順從,就一個字,好像打穿了傅言算的心髒。
秋風呼嘯著刮起來,他的五髒六腑有些絞痛。
林曜抱著慕笙走出衛生間,肖寒急匆匆的跑進來,問:“總裁,要不要給慕小姐聯係別的機構?”
他知道傅言算的擔心,傅嘉樂公寓裏搜出來的違禁品不在少數,而她又綁架過慕笙。
傅言算對這種事情是十分敏感的,甚至是痛恨。
“不,”傅言算搖頭:“她不會被送到任何機構,如果是陽性,她要跟我住在一起。”
肖寒身子一震:“您要親自幫她……”
“拿去化驗吧,”傅言算的聲音有些疲憊,又補了一句:“那個林曜,資料盡快給我。”
“是。”
林曜抱著慕笙回到病房,拿紙巾給她擦眼淚,慕笙抽泣著,小聲說:“我不想住這裏。”
林曜的手一頓,輕聲細語的哄著:“好,我帶你換個地方住。”
他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披在慕笙的身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然後抱起來走出了醫院。
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戴著白色手套的司機打開車門,恭敬的請林曜上車。
汽車開到郊區,慕笙下車看著這棟小洋樓,愣了愣:“南橋壹號?這裏不是……”
“外交官,”林曜點點頭:“我爸爸是外交官,但是這裏隻有我一個人住。”
林曜帶著慕笙進去,拿出一雙新的拖鞋給她換上,將她帶到了二樓的客房,說:“你先住這裏,床品都是新的。”
慕笙眨眨眼:“林曜,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我知道,”林曜咧開嘴,又換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我又沒強迫你跟我住一個臥室,你住著養病就成了。”
他帶慕笙看完臥室,又下樓去倒水,喊著:“你會打遊戲吧?我不收你房租,你得陪我打遊戲啊!”
“笙笙,多少小姑娘想跟我住一起都沒機會呢!你能不能稍微表現的激動一點?”
醫院。
傅言算坐在慕笙的病房裏,窗戶大開著,冷風呼嘯著灌進來,他卻沒感覺似的,地上已經掉了一堆煙頭。
肖寒拿著報告走進來,高興的說:“總裁,陰性!”
傅言算的手一抖,煙灰落在西裝上,他也沒注意,隻伸出手去接過報告來看了一眼,便說:“去接人。”
黑色的賓利停在南橋壹號門口的時候,慕笙正和林曜在客廳打遊戲。
林曜捏著一個手柄喊:“笙笙!打他啊!打他!踢腿!”
慕笙急的小臉通紅:“我就一隻手!我不能連跳!”
屏幕上出現大大的“”字樣,慕笙泄氣的靠在沙發上,說:“又輸了!”
林曜討好的把水杯遞到慕笙嘴邊,說:“別氣別氣,喝口水再戰。”
慕笙一抬眼,林曜這棟小別墅的一樓是巨大的落地窗,連門都是玻璃的。
所以她清楚的看見傅言算站在門口,臉色難看的很。
她帶著一絲賭氣,就著林曜的手低頭喝了口水,還沒開口,傅言算扭頭就走了。
林曜清楚的捕捉到慕笙眼中的光暗了暗,她在失望。
肖寒禮貌的敲了敲門,走進來說道:“慕小姐,總裁來接你回去。”
慕笙的眼睛瞪著:“我……”
肖寒又說:“慕小姐,去笙苑,走吧。”
慕笙再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站起身,林曜坐在沙發上垂著頭,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有點低落。
他說:“笙笙,別走。”
慕笙笑了笑,說:“林曜,我要回家了,這很重要。”
林曜隻能鬆手,眼看著慕笙跟著肖寒走出去,他伸手摸了摸慕笙剛才坐過的位置,餘溫仍在。
兩人走出小洋樓,肖寒咳了一聲,說:“慕小姐,你不要總是跟總裁慪氣,總裁是為你好,他以前就是因為禁品……”
慕笙笑了笑,說:“我們不是兄妹嗎?鬧脾氣也是正常的,我們以前也不是天天兄友妹恭的。”
肖寒也沒話反駁,在他眼裏,這個慕小姐難捉摸的很。
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人畜無害,但是她的笑容、眼神、說話的語氣、甚至乖巧的模樣都透著疏離感。
你說她假,卻說不出哪裏假,她也像每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一樣鬧情緒,耍小脾氣。
可你要是說她真,卻始終猜不透她的心思,她好像藏著無數的心眼,好像沒什麽想要的,又好像……什麽都想要。
走到車邊,肖寒打開車門,慕笙彎腰鑽進去坐好。
傅言算的側臉冷硬的嚇人,慕笙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問:“傅言算,你生氣了?你為什麽生氣?”
不問還好,一問更惹人發怒。
傅言算看了慕笙一眼,薄唇緊抿著沒有說話。
慕笙又說:“是因為我和林曜的事情嗎?你吃醋了?”
肖寒的手一抖,方向盤打了個滑,慕笙身子一歪,撞進了傅言算懷裏。
她慢悠悠從他懷裏抬起頭,揉了揉額角,笑眯眯的說:“別吃醋,吃醋就不酷了。”
傅言算咬著牙:“慕笙,管住你的嘴!”
慕笙也不惹他,她慢吞吞的坐起來,問:“聽說傅嘉樂要被送去療養機構了,是不是不用坐牢了?”
傅言算冷聲說道:“療養是為了恢複健康,不是為了抵罪,如你所願,她要吃牢飯了。”
慕笙靠在車窗上打了個嗬欠,說:“不要這樣說我,好像是我將她送進監獄的一樣。”
“不是嗎?”傅言算問。
慕笙的呼吸一滯,輕輕的笑了:“我要是有這樣的本事,我爸爸怎麽會被追捕呢?”
氣氛沉默良久,慕笙好像睡著了,又嘟囔著問:“你怎麽不繼續審問我了?”
小姑娘的呼吸逐漸平緩,傅言算伸手理了理她的碎發,低聲說:“沒必要。”
人已經進去了,誰送進去的並不重要。
這件事牽扯了慕笙,牽扯了有外交背景的林曜,還發生在度假村出事的時間裏。
太多的線糾纏在一起,非要理出頭緒來,就會將整盤棋都毀掉。
汽車開到笙苑,肖寒在外麵等著,傅言算和慕笙走了進去。
慕笙伸手想去開燈,傅言算攔住了她:“別開,附近還有狗仔蹲著。”
慕笙也沒強求,外麵有路燈,大約也能看得清別墅裏的樣子。
她伸手摸了摸牆麵,說:“家具都換了。”
“嗯。”傅言算應了一聲。
慕笙往樓上走,腳下沒踩穩,閃了一下。
傅言算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黑暗中兩人的身子都僵了一下。
慕笙的手往下滑了滑,落進了傅言算的手心,傅言算身子一頓,就要鬆開她。
“阿言,別鬆手,”慕笙低聲說:“我想和你一起回家看看。”
女孩的聲音軟糯,甚至帶著一絲哀求。
這裏的回憶太過沉重,她一個人無法承受。
傅言算像是中了邪,他的手掌緩緩的回收,握住了慕笙柔弱無骨的小手。
兩人走上樓,慕笙一間一間的推開房門,輕聲說:“這是爸爸的房間,這是我的,這是你的……”
她頓了頓,說:“都跟原來不一樣了。”
傅言算握緊了她的手,說:“會變回去的,我會把這裏變回原來的模樣。”
慕笙沒說話,她的手指在傅言算的手心畫著圈,輕聲問:“那我們呢?你和我呢?”
“阿笙,你……”傅言算的聲音已經有了不滿。
慕笙轉過身,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室外燈光烘托下麗的驚人。
她輕聲說:“阿言,你喜歡過我,我也喜歡你,為什麽你不承認?”
“爸爸失蹤了,你別讓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待著,行嗎?”
她聲音軟糯,語氣誠懇又認真。
傅言算握著她的肩膀,手微微有些用力,似乎是下了極大的狠心。
男人薄唇輕啟,緩緩開口:“阿笙,喜歡過,是17歲的事情。”
“現在我的世界裏,隻有喜歡是不夠的。”
他鬆開了慕笙的肩膀,轉身走下了樓。
一步一步,沉重如木偶,卻堅定的不回頭。
大門再次閉合,空蕩蕩的房子裏,慕笙無聲的笑了一下。
她站在二樓,雙手扶著樓梯的欄杆往下看,輕聲說:“爸爸,傅嘉樂坐牢了。”
“傅家還有很多人,我們慢慢來。”
“最後才是我的阿言哥哥,你喜歡的養子,你要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