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床，白色的薄床單，一具沒有生機的屍體被醫生和護士推了出來。沒有誰主動掀開床單，我不敢看到徐子炎死去的樣子。
“你們能讓一讓嗎？”
一句不友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回頭一看，有六七個人的樣子站在我們身後。其中有老人，有小孩，也有中年人，看起來是一大家子。
“你們要幹嘛？”
我也回了一句不友好的話。
小孩哭啼啼的說道：“接爺爺回家。”
三個黑人問號冒在我頭上，接爺爺回家是怎麽回事？
我打量每個警察，目光掃過，他們都使勁搖頭表示自己並不認識那個小孩。
小孩繞過我們，來到手術推車前，踮著腳尖，想要看清楚手術床上的人，奈何身高不夠，無論怎麽踮都看不到。
“哇”的一聲，一位中年婦女哭出聲來，其他人的眼眶中也飽含淚水。
這下我是徹底懵了，唐正豪想起什麽似的，輕輕掀開被子。一個麵色蒼白的中年男子的臉出現在我們視線中。
“你們怎麽回事？誰讓你們掀開的！”
暴怒的家屬氣鼓鼓的樣子，指著唐正豪的臉，就差上去揍他一頓。
我明白了，原來是鬧烏龍。之前蘭醫生走出急救室，我們便圍了上去，他以為我們是家屬，我們也以為他是搶救徐子炎的醫生，就鬧誤會了。
難怪我們說是患者同事時，蘭醫生會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們，確定我們沒開玩笑才勉強接受。這位死者看起來八九十歲了，有同事也不可能這麽年輕。
死者家屬將我們推開，趴在手術車上痛哭。我的心情反而輕鬆了一些，既然是鬧誤會，說明徐子炎還在搶救中，也就還有希望。
唐正豪估計和我是同樣的心情，他的表情沒有剛才的憂傷，反倒帶著一絲笑意，與死者家屬的心情格格不入。
我們退到一旁，給死者家屬和死者最後見麵的空間。
“還好剛剛沒給徐子炎的父母打電話……”
唐正豪歎了口氣。
又等了20多分鍾，期間伍軍給我打來電話說：葉勝還是沒能找到，不過搜尋任務還未結束，也就還有希望。
我覺得葉勝一定是被“雞毛”給帶走了。
見過紅烏鴉組織成員真麵目的人，不會被留活口，這是讓我最擔心的，即使葉勝現在還沒死，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失去了作用，就會被殺害。
如何找到葉勝，最關鍵的還是徐子炎，她是親曆者，肯定知道些什麽。
急救室的大門再次打開，我本以為會走出一個醫生，結果直接推出一輛手術車，徐子炎的臉色不太好，但還算有血色。
我們趕緊跑過去，看到徐子炎並無大礙，才徹底安心。
唐正豪是法醫，懂得很多醫學知識。
他和醫生聊了幾句，我聽到醫生說：徐子炎的運氣很好，子彈並沒有擊中腹部，而是從腰部穿過，沒有傷及內髒，而且子彈的位置很淺，彈頭不大。
我想，那夥製毒販使用的槍應該是高仿的，並不是真正的槍，而且子彈也不是常規子彈，火藥量不足，給彈頭提供動力不比真槍。徐子炎的命真大，就算不是真槍，但要是打中頭部或者心髒，肯定也會沒命。
徐子炎昏迷了整整27個小時，這期間我都待在醫院。
學校方麵，還好我的專業課基礎很紮實，老師都知道就算我不聽課，期末考試也能得優，所以曠課他們不會多說什麽。隻是我不在學校，苦了張政他們三兄弟。
這三人屬於上課完全不聽，到了考試就依靠我。
有時候老師會布置一些平時作業，沒有我，他們三個不會做，昨天上午還在跟我抱怨，要是我再不回來，他們非掛科不可。
淩晨3點，我實在忍不住想要睡覺，潘悅可讓我先去睡，他來守著就行。
潘悅可是唐正豪的徒弟，年齡與我相仿。據說他是同屆警校畢業最有天賦的法醫。
在實習期間，他憑借命案現場的一隻蛆，準確判斷出了死者死亡時間，然後再通過監控攝像頭鎖定犯罪嫌疑人，僅用17個小時，便抓住了凶手。如果再晚一步，犯罪嫌疑人就會登上飛機，到國都機場轉機逃往國外，想引渡回來就會很麻煩。
“那我先睡一會兒。”
我將陪護椅展開，變成了一張單人床，醫院有提供的被子，不用擔心著涼。
我剛躺下，潘悅可“誒”了一聲。
“怎麽了？”我問道。
他指著病床說道：“剛才徐姐好像動了一下。”
我半信半疑，來到病床邊。
“你看！又動了。”
徐子炎的食指時不時在抖動，又或者是在抽搐，我分不太清，不過我敢肯定的是，徐子炎就快要蘇醒。她的眼皮子也開始跳動，我趕緊跑到護士站讓護士來看看。
晚上醫院會有值班護士和值班醫生，以防止應對各種病人突發情況。
我將護士帶到病房，潘悅可正在跟徐子炎說話。
“先不要讓她講話，她的身體還很虛弱。”
護士帶著埋怨的口氣來到病床邊，檢查了徐子炎的身體狀況，又從護士站帶來兩袋葡萄糖。
“我先給她輸點營養液，等到早上，你們可以給她喂點清淡的粥，千萬不能吃辣的還有醬油。辣的會讓傷口發炎，醬油會讓疤痕變黑，女孩子最不喜歡留疤了。”
這位護士還挺接地氣的，等到她離開後，我端了張凳子坐到病床邊。
我在考慮要不要跟她說葉勝哥的事情。
警方已經將廢棄工廠全部搜索完畢，並未發現葉勝的蹤影，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葉勝是被紅烏鴉組織成員給帶走了，生死不明。早段時間同樣被紅烏鴉組織抓走的張天華直至現在都還沒找到，葉勝哥恐怕也凶多吉少。
“葉勝呢。”
沒等我主動說，徐子炎先發問了。
“葉勝哥還沒找到。”
徐子炎麵無表情，看樣子她在問話前就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果。
“我昏迷了多久？”
“如果算上你在廢棄工廠昏迷的時間，大概35個小時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