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愚蠢與聰明（補章）
“他讓那些怪物和喪屍占據了寧玉市，趕盡殺絕，一個人也沒留啊！他是個惡魔！亮叔，給首長他們報仇，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啊……”
一身還留著逃竄時的狼狽，雷傑緊攥住朱忠亮手臂，因情緒激動而顫，但咆哮間卻一點點躬下腰，低垂著頭，淚珠與鼻涕混雜，喉嚨在用力下酸疼，聲音變得嘶啞又哽咽，像是想象出了之前遭遇過的極度恐懼，以至於悲鳴而不斷地重複著“殺了他”這三個字。
唉……
朱忠亮心中哀聲歎息，升起巨大沉痛，即便他再有多少疑慮，此刻一直身處寧玉市的雷傑逃出一死，與其傳來的消息都在他心頭重重敲了一錘，曾經至交不在，曾經戰友不在，曾經戰士耗盡心血守護不在，泛紅眼眶中轉瞬化作悲怒。
王越！好一個王越！！
咚！
為首上，咬死牙床的石鋒一拳重錘於戰議桌，堅實而憤懣，在場六名戰鬥指揮官目光一同集中，絲毫不掩飾其中怒火。
喪屍攻城是真，那些怪物屠城是真，那王越——同樣是真！
“全裝甲團都有，目標寧玉市，給我狠狠地打！不惜一切代價，掃平這群怪物！”
“是！”
確定目標，剩下就是具體關於各團戰鬥部署及作戰內容。根據雷傑提供有關王越曾出現過的河中島——風環玉這一情報，極可能設立指揮中心等相關機能機構，同時考慮到光球實際坐標幾乎也位於此，猜測遠程打擊大概率將直接引爆其中能量，從而對妖獸及喪屍造成大麵積戰損，故該位置被列為首要打擊目標。
雷傑冷靜下來後，對此也進行了側麵印證。
其次便是雙恒區，原“安全區”現在卻成了無數怪物的樂園，據他逃出寧玉市的最後“記憶”，此區也是破城後怪物密度最大，聚集最多的位置。
百萬生命葬身於腹，勢必讓這群畜牲付出代價！
這——是戰爭！
短短數分鍾，相關戰鬥指令一並而下，無絲毫阻礙，用最直接的戰鬥，打出最憤怒炮火。
等到石鋒最終下令進行戰鬥準備後，六名團長便依次快步退出軍帳篷。朱忠亮臨走前，與蹲下依舊沉浸於悲痛中的雷傑擦肩，忽一駐足，無言拍了拍他肩膀，這才眼神化為刀鋒，加快步伐出去。
臨時指揮所靜了靜，待走遠了，頂部燈光上的蚊蟲有幾隻爬到了金屬框，低沉笑聲忽一響，藏著輕蔑，讓蚊蟲又胡亂飛了起來。
“看來你猜測的不錯，朱忠亮這老東西的疑心已經起了，但這都是後話……嗬嗬，鶴老，你這秘法的確不錯。”雷傑掃了眼麵色已無比尊敬的石鋒，隨即目光側移，緩緩起身，輕笑了一聲，翻臉比翻書還快，而那眼眶內的血絲也正以極快速度消散。
“再不錯的秘法，沒有演技也就是個笑話。”鶴仁眼中同樣快速恢複著精明，蒼老與顫栗一並消失，隨即又壓著聲道，“剛剛爆炸遠不到預計，現在必須考慮王越的確控製住了幻煞殺陣，若這次還失敗，我們可真就血本無歸了。”
話雖如此，卻也完全聽不出其中忌憚，反像是嗤笑更多。而眼下，事實也正是如此。
“數百門火炮齊射，就算命中率再低也絕對能引爆那團龐大能量，正下方的王越首當其衝，就算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一口氣爆發出來的精神衝擊也能瞬間把他給轟成傻子，更何況還有那堪比戰靈境修煉者自爆的能量密度。嘖嘖……”
“至於這寧玉市，對妖族來說真就那麽重要嗎？”
這一問問得鶴仁先是一愣，但他迅速明白過來，桀桀笑了笑，“自然不，我妖族得不到的，也就沒必要留著了。”
驅使十多萬妖獸急赴寧玉市，一是解除對軍隊力量限製，二是讓雷傑之前所言具備事實論據，三是為填補因陳長師的死而造成的寧玉市喪屍力量的空缺。
最終目的是掀起對王越極度的仇恨，以及製造出寧玉市已經是一座死城的認知。現在看來，掌握人心比用奴隸契約驅使，要“致命”得多。
而在這兩人整個對話中，一旁站著的石鋒除恭敬外，一句話也不敢多口……
“有東西偷闖營地！”
突然，軍帳外遠遠地傳來一聲悶雷，緊跟著警報聲剛響，又被快速切斷。雷傑與鶴仁臉色微變，看向旁邊石鋒，得到的卻是個難以拿捏的表情，正值緊要關頭，三人二話不說便向聲源趕去。
意外？……怎麽感覺碰到王越後的意外這麽多？
“怎麽回事？”
幾分鍾後他們到了營地南邊，靠近小鎮入口，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坑出現在眼前，給出警報信號後，幾名巡邏士兵還在進一步檢查，個別穿厚重防彈衣的則在一個個軍帳篷內搜索警戒，身上竟帶著不低虛能波動。
不對……軍隊修煉者實力似乎比之前的高了不少……雷傑下意識多了個心眼，來時路上便散開靈識，以防有什麽不測。
旁邊，巡邏隊長立刻上前答道，“報告師長，應該和前幾次一樣，那些怪物誤踩了雷，但這次卻直接進了營地，現在還沒確定位置，同時也沒人員傷亡。”
“通知全體警戒，繼續排查，找到後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
排查工作繼續，雷傑和鶴仁在後邊對視一眼，附近妖獸殘留氣息相當多而混雜，一時也沒個準信，對此，鶴老怪也隻是思索著搖了搖頭。
興許一兩隻妖獸靈識薄弱，不受控製而攻擊了營地，從之前談話來看，這種情況似乎也不少。而他自己也沒多少把握，能說一定約束住全部妖獸。
或許是多慮了，王越被幻煞殺陣牽製，即便猜到軍隊有變，也不可能立刻騰出手來顧及這邊……沒時間在這邊耽擱，反回指揮所途中，雷傑理了理思路，邊走邊揉著太陽穴，一輛輛軍車在這時超過他……盡管不可能，但始終覺得哪裏存在衝突。
莫非……有什麽是自己沒考慮到的？
而在這時，“情報”已傳遍營地，名為“軍隊”的這個戰爭機器，就開始全力發出了一聲聲悲憤中的怒吼，壓根沒注意這邊角聲響，最後幾輛軍車駛離。
“快！快！汽車三連、五連、六連十分鍾就位！”
“炮轟六營、八營戰鬥準備！後勤營跟上！”
滿載炮兵的軍卡先行，裝備車輛緊隨著由營地快速開出，燈光連成長龍抵達炮擊陣地，浩浩蕩蕩，與守備裝甲車部隊匯合。
此處地勢相對較高，留下視野廣闊一麵，正對寧玉市。而那顆散發強光的白玉光球，從這裏也清晰可見。對詩人而言，就宛若鋼鐵叢林簇擁著一顆魁寶，但對裏麵的人而言，這一幕卻相當諷刺。
隨後立刻進行情報交接，總計約兩百多門火炮，一根根炮管調轉指向寧玉市，校準聲不斷，半自動、全自動裝甲炮快速充裝，自行火炮全載，於開闊地陣列。
一整個火炮師的火力，即便導彈受限，其同樣也具備極為強悍而恐怖的爆發戰力，現代戰爭中幾乎屬戰略層次的存在，而今給人的震撼一樣窒息。
最後一輛軍卡在指揮下進入陣列，扣緊刹車片，停靠至各類重型火炮陣列後，沒人注意的是，在軍卡剛轉了個彎，兩道身影便由底盤“掉落”，輕悄翻滾到了夜色中，借灌木摸到了較高位置。
原本想著憑警報能多少鬧大點動靜，混水摸魚找到朱忠亮，卻被趕來的巡邏隊迅速處理，還險些被軍隊修煉者發現，最後在牧瓏珠強烈建議下，無奈不了了之。見營地內各軍卡啟動後，兩人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跟上潛伏，也算是臨時應變。
隻是讓他們沒料到的是，與雷傑等人的擦肩而過，反倒救了自己一命……
“張爺爺，我們不是找人嗎？到這陣地上……”
總該不會是一個個敲暈了吧……牧瓏珠遠遠看著那顆光球，越來越心急，小聲問著，又是頭一次在戰場上見這麽多重武器，呼吸微快，一個個威力數據清晰躍入腦海，路上也猜到這些火力最終將落於何處，心頭更為沉重。
“好好想想，這裏離營地已經有些距離，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邊通訊一直受幹擾，但在指揮上來說，調集了全師火炮，朱忠亮這疑心重的老家夥肯定會親自上陣，在這守著他準沒錯。”張老爺子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通訊設備，透過夜色掩護向陣地中望去，不斷搜尋著目標或是機會。
靜了幾分鍾，牧瓏珠也算習慣了這裏肅殺而凝重的氣息，翻轉出重狙，一邊平複下緊張心跳，一邊在目鏡中觀察情況。
“炮手已經就位了，我們再不行動恐怕就來不及……”
正說著，目視範圍內一輛越野戰車揚塵駛入陣列，停在了最前方重炮位置，牧瓏珠從目鏡中看到了一人上校軍銜，小聲念了一句“石鋒”，緊隨其後的幾乎一樣穿著，不由縮了縮瞳孔，正等著確認其餘下車人員，旁邊張聞忽一把將她給扯到了坡後。
“噓……”
待二人剛收縮靈識，前後兩道強悍靈識便依次掃過，不敢泄露半點氣息，足足持續半分鍾才停止，這時她才再次露出個腦袋，由目鏡向陣地內望去。
又來了幾輛軍車，下來的這些人要幹什麽？有幾個以前似乎見過，咦？那是……雷傑！心髒猛地一抽，不是因怒，而是驟然而升的恐懼！
僅瞥到個臉，她就猛地翻轉身體躲了下去，而就在後一秒，陣地上剛下車的雷傑便往這個方向投來疑惑目光，僅僅是密簇灌木，靈識再度掃過，確認無異常後他才搖了搖頭。
自己或許真的有點神經了，等回了組織一定得申請放個假……
“有問題？”鶴仁還在車上，偏了偏頭。
“沒事。”
而小坡後，靈識波動消失，兩人冷汗漸生，由臉頰滑落……雷傑的真實實力絕不像之前那麽簡單！
“沒想到這小子藏得這麽深，比他大哥雷炎還強。還有他旁邊那個老人，有問題。”
呸了一口，張聞眼珠急轉，雷傑的出現迅速印證他之前猜測，但也幾乎陷入死局。進入裝甲車陣列就繞不過雷傑，更何況此人異常警惕，朱忠亮在他旁邊，就算冒險接近，恐怕連人都還沒見著就被莫名無聲處理掉了。
牧瓏珠找機會探了個頭，見那幾個人交談了幾句，便快步往陣列後方移動，她小聲急道，“張爺爺，他們開始後撤了。”
機會！
眼中精光一閃，張老爺子來不及多說，“給雷傑來一槍，快！”
哢——砰！
正走著，心有預兆，雷傑腳下忽然一絆摔了個趔趄，子彈距頭頂不過幾十厘米，險之又險，擊中旁邊火炮鋼架，擦出火花，剩他在原地一副呆滯表情。
果然有人！
“你留下，一定把真實情報告訴朱忠亮。哦對，高瘦一直皺眉的就是他。”
不等牧瓏珠回神，說完這句，張聞隨意咧嘴笑了笑，拍一拍她肩膀，像是個交接儀式一樣，旋即正色，轉身飛奔向密林，下一秒渾身虛能波動便如烈焰一般明亮。
不……張爺爺！張爺爺！張……
“有狙擊！”
護衛人員立刻掩護在場高級指揮人員靠近掩體蹲下，而兩道強悍靈識則如恐怖幽蛇，逼迫得牧瓏珠將到喉嚨的聲音死死壓住，隨即越過她，如毒牙似的牢牢鎖定那奔出去的虛能波動。
要快！要快！不然張爺爺……她眼神一瞬凝聚，抽著陣列中慌亂迅速潛伏下去。
掩體背後，雷傑與鶴仁交換了一個眼神，點點頭，在所有人注意力被狙擊吸引之際，一道枯老身影便不著痕跡地退出了陣地，沒了目光在他身上，施展詭異身法就向那氣息直追而去。
“肯，肯定是王越的人！肯定是他，大家小心！”這時，雷傑麵色忽改，又是恐懼又是驚愕，順勢加強他之前所言的可信度，但腦海卻同樣是飛轉著。
對方目標明顯是我，王越的可能性極小，但牧雲居然還藏著一名戰師……隻可惜選錯了方式，被鶴仁那老怪物追上，就祈求自己能有兩條命吧……
藏下眼眸內流轉的殺意，他看了看四周，部分警戒力量迅速往附近搜索，防止後續狙擊。這時他才注意到，不遠處的石鋒等四名高級指揮人員無礙，看著從容，但雙手卻上止不住地打顫。此外，一名團長駐守營地，兩名團長在目視範圍外。
與剛剛突然的狙擊相關，散開靈識後很快捕捉到那兩名團長位置，一個是朱忠亮，另一個則隻有過半點印象，甚至沒記住名字。躲於掩體下，在陣列左側靠近狙擊點，有四五名士兵護衛，不過現如今石鋒手中已穩握指揮權，一兩個小小團長倒也不怎麽引他注意。
警戒持續了幾分鍾，時間緊迫，與雷傑點頭會意，剛剛還在狙擊下狼狽逃竄的石鋒，忽大踏步走到了陣列前，兩步就上了軍車蓋子，於此刻展現著一名師長頑強意誌的一麵。
“看到了嗎！王越就是靠這些卑鄙手段殺了我們百萬同
胞！這個怪物以為我們會被流血嚇住！以為我們會因死亡而恐懼！以為我們會退縮！會屈服！會逃命！”
“這可能嗎！你們答應嗎！！我相信寧玉市內犧牲的戰士不會答應，我相信躺在血泊中被一隻隻怪物吞食的人們不會答應，我相信被怪物困住而一直苟活著的你們不會答應！這是血的事實！就要拿血來付出代價！”
近乎咆哮，他麵紅耳赤，嘴角因話語激動而抽搐，就如同點燃炸藥桶的火苗，瞬間激起全體士兵氣血，也再度埋進去一顆複仇的種子。
“殺！殺！讓他們付出代價！”
“我們絕不答應！”
“殺了王越！”
……
石鋒究竟想幹什麽？事情或許沒我想得那麽簡單……靠一輛軍卡作掩體，朱忠亮及另一名團長在護衛下，靜靜看著正前方石鋒在不斷發表激進演講。
就在這時，他褲腳忽然被什麽扯動，目光下移，竟是看到一對布滿血絲的眼睛，牙床死咬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缺死死攥著布料，而那張臉他也再熟悉不過——牧瓏珠！
寧玉市不是死城了嗎？！為什麽她藏著以這種方式出現？難道剛剛的狙擊是她？狙擊目標是雷傑，難道雷傑的情報有誤？
一瞬間朱忠亮腦海像是炸出了這幾個致命問題，他瞳孔針縮，控製不住地形成一個恐怖猜測，最終凝縮成一個問題——這場仗究竟針對的是誰？
“你們過去協助開火，我們這邊沒事。”他果斷命令道，支走這幾個護衛後，左右警惕掃了掃。
確認沒人注意這邊，在旁邊這名團長震驚目光中，從軍卡車底下連拖帶拽得弄出個人來，旋即迅速推進車棚，動作一氣嗬成，自己也跟著翻了進去。
“老田，進來！”
考慮不到半秒，幾乎是下意識地信任，田鞏剛蹬腳翻進車棚，剛進去就聽見一個爆炸消息。
“亮叔，雷傑他在說謊！父親他們都還活著，雙恒區的人也都還活著！”
這聲音壓抑到極致，一字一句說出最主要信息，像一隻強忍悸痛的小獸，死死握拳，指甲深入血肉卻不自知，而聽在兩人耳中就如同暴雷一般，腦內轟鳴。
“瓏珠，臨走時你父親說了什麽？”
她神情一愣，隨即脫口而出，“說——戰爭，就必須做好魚死網破的代價。”
一句話，但這一句話也就足夠了。
瞳孔縮了縮，不等聽詳細情況，朱忠亮沒再多言，凹瘦臉龐顯得格外嚴肅，身手敏捷地翻出車棚，摸了摸腰側，一發鮮紅色信號彈“嗚嗚”升上夜空，極其刺目！
“老田，準備動手。”
“好。”
田鞏剛毫不猶豫答應，像是早有預見，而這一情報交換從頭至尾也不過半分鍾，下了軍卡聽見石鋒的演講剛進尾聲，兩人整了整衣物，確認沒人注意到這邊，各自壓了壓帽沿由軍卡兩側快步離開。
張爺爺，情報送到了……你一定要沒事……牧瓏珠躺在車棚內，失力一般，一顆顆清淚淌入了發絲間。現在隻有祈禱，祈禱張爺爺能平安回來，祈禱能阻止這場戰爭……
“我們要讓王越知道這世上，還有懲戒他的力量！用最凶猛的炮火，複仇！”
“複仇！”
“複仇！”
……
一聲聲咆哮般的嘶吼，激昂士氣，每名士兵眼中鼓舞起了瘋狂，像是要將那寧玉市的妖獸撕碎，將那喪屍撕碎，將那主謀——王越撕碎！
好！很好！隻要這場炮
擊生效，組織內肯定記我大功！
車蓋子上，石鋒點頭無比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但更多是近來腦海中殘留不去的、一直如瘋吼的陣陣血腥聲。
那滋味……像極了品味一瓶精裝紅酒，惹人癡迷，陶醉……又像是午夜佳人，誘人，神秘，但凡沾染一絲就絕對難以忘懷。
“我們必將勝利！我們必將成功！我們必將……”
嗚！
宣言似的話還沒結束，陣列內信號彈突然在尖銳聲中升起，所有士兵一驚，赤紅瞬間驅散黑暗，攀升至頂峰時，一支泛黑金屬光澤的槍口由下指著他那寬大腦門，如同閘刀。
“石鋒，停止炮擊。”
這一刻，不止在場所有士兵心中掀起巨浪，旁邊三名團長一樣駭然，就連以為事態盡在掌握的雷傑現在也眉頭快跳了三下。
這廢物腦子被喪屍啃過？
峰回陡轉，就猶如戲劇一般的變故。至少石鋒現在腦海中的念頭就是如此，目光下移，意外，但也不是那麽意外地看著他，於槍口下跳下車蓋子，負手而慢悠悠走到他麵前，“朱忠亮，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嗎？”
他敢肯定，朱忠亮絕不敢開槍，退一萬步，隻要炮擊沒完成，雷傑也就不會允許他現在暴斃當場。
哢！哢！哢！……一連串槍險扣動的聲音響起，超過二十支近衛人員的自動步槍槍口立即調轉於他一點。與其說是斬首，倒不如說是甕中捉鱉，自尋死路。
“朱團長，放下武器！快！”
但緊接著，外圍一聲聲急促腳步包圍過來，一片槍險扣動，狠狠抵在這群人腦袋上，卸槍扣壓，一腳給踹了下去，戰鬥素養明顯高出不少。
“不許動！放下武器！”
“爬下！給老子爬下！”
“你槍口指誰呢指，老子團長是你指的？”
……
這邊騷亂一起，越來越多的士兵衝了過來，快速站隊，氛圍也越來越緊張，直接以朱忠亮與石鋒為首分為兩麵，卻近乎是一比十的人員比例，倘若爆發衝突，朱忠亮等人隻等被打成篩子。
每個人都極為緊張，誰敢動手，就必須做好付出慘痛代價的準備。因而在這對峙中，相反漸漸安靜下來，異常恐怖的詭靜。
“石鋒，寧玉市的人還活著，雷傑是你的幌子。”朱忠亮忽然開口，槍口不移半分。
僅此一句，便足以讓在場士兵心中一震，手中下意識產生了猶豫。
難怪朱團長不惜與師長反目，那麽師長為何執意炮擊？不對，朱團長隻是一麵之詞，遠不及師長情報來源的可信度，究竟誰對誰錯？還是有其他原因？
在這關鍵口上，也不知是不是先天，石鋒倒是表現出了一股臨危不亂的氣質，“嗬，所有人都知道你朱忠亮的duli團與我三十七炮兵師向來不和，現在又拿寧玉市四百萬冤魂作籌碼，你究竟能有多狂妄！你以為你私下裏的那些動作我不知道？你以為你能騙得了你的人，就能騙過所有人？”
“你說這是幌子，那之前的怪物也是幌子？通訊被故意切斷也是幌子？在指揮所相信拚了命從寧玉市、從王越手中逃出來的雷傑和鶴仁的你，也是幌子？！我看，你是怕了！想逃命！”
怒目而視，嘶啞的嗓子堪比吼斥，仿佛不堪與其同伍。數頂高帽子不由分說地一並扣在朱忠亮頭上，就連他背後duli團的士兵也生出一絲絲動搖，麵麵相覷，而對麵士氣明顯大漲。
難道真如師長所說，團長怕死才打算停止炮擊？不，團長為人絕不會這樣懦弱，誰才是真相？
而就在這時，朱忠亮忽抬了抬手中槍口，對峙雙方猛地緊張起來，從他眼中看到一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死誌，石鋒臉上的笑容驟然凝聚，再開口時就如同聽見死神的聲音。
“石鋒，我已經準備好付出任何代價。”
砰！
突然，槍聲剛響，一根亮藍色雷矛毫不留情地穿透石鋒身後那十多名士兵身體，光芒一閃，最終洞穿朱忠亮的心髒！
“師長！”
“朱團長！”
“團長！”
……
“咳……”
現場大亂，耳邊嗡嗡，他疑惑的目光下移，心髒位置焦黑一片，碎裂般的劇痛傳至大腦，緊跟著感到血液流速變緩，身體像是摔倒在地，有人開槍倒地，有人痛哭，有人奮力搖著他開始降溫的軀體，一切都像是慢動作一樣，而最後留在腦海的一幅畫麵，則是雷傑踏過了石鋒屍體。
剩下……就拜托……至少……希……望……
“愚蠢的人喜歡挺身而出，聰明的人喜歡隱忍潛伏。”
雷傑淡淡掃了眼石鋒的屍體，旋即目光落在朱忠亮那瘦高身上，眉頭依舊緊皺著，像是放不下人間事，“隻可惜，你聰明得還不夠。”
而他四周，則已全是一塊塊“焦炭”，包括全部高級指揮官在內的數百人，無一人存活！
或許一開始這些指揮人員還有存在的必要，但早在各重武器投入陣列時就已經可以說是一個個死人了。而戰師境修煉者麵對士兵，哪怕是再精銳，在天地虛能的強悍麵前也脆若一張薄紙。至少在絕對實力下，眼前這一幕看著就要可笑多了。
視凡人為螻蟻，這是生命層次帶來的鴻溝。
“不錯的調劑，但也看膩了，準備炮擊。”
“是！大人。”
一旁，守著聽令的士兵快速敬禮跑開，下達開火指令，哨聲旗影迅速響動，仿佛陣列前的這一具具屍體隻是燒成灰燼的柴火，沒一人過問。還在較遠外軍卡裏的牧瓏珠聞聲，立刻翻出車棚，剛從軍卡背後探出個頭。
“開炮！”
轟！轟！轟！……
一枚枚榴彈炮宛如雷鳴發射，一道道尾焰如利刃般的火箭炮發出龍吟似的咆哮，瞬息間，大地微微震顫，空氣中彌漫無盡硝煙，排山倒海一般，帶著人間至理，帶著世間瘋狂。
遠遠看著就像是連線流星，高指寧玉市上方光球，在她眼眸中似倒映著“炫麗”，又化作絕望，嘴唇蠕動而顫，忽然腿一軟雙膝無力跪地。
……為什麽……為什麽還是……失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