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老油條
一分鍾後，出口處已站著十來人，包括男女，最小年齡者甚至還不過十七，最大則已不惑，全都悉心等待。
而作為當事人的王越，此時卻正小心翼翼站在車門旁，咽了咽，試探道：“雪兒，那個，能不能從星環取幾支步槍……”
當時在倉庫想著日後沒事把玩，便順手拿了點，到也還真沒料到會這麽快被用上。
“武裝民兵？能有幾分戰鬥力？”葉墨婷皺眉，首先質疑道。
但這不開口還好，一聽她的聲音，若雪便立刻轉過頭，緊緊盯住王越，滿眼警覺，咬出了兩字。
“多少？”
這妮子果然在生氣……
額頭罕見滑落一滴冷汗，迅速掃了眼旁邊等著的那L群人，也沒敢去看葉墨婷，王越幹笑著連道：“十二支，十二支就夠了，另外每支再配十個彈匣。”
見他態度不錯，神色忽緩，小狐狸板著臉點了點頭，不過，卻也是直接伸出左手，看也不看，而後將他要的一堆東西從星環中一次性取出，在一片哐當聲中扔到地上。
“你自己拿吧。”
王越苦笑一聲，摸了摸鼻子，一時實在有些詞窮，便想著之後有時間再作解釋，背起槍支，又灰溜溜將一地彈匣包衣卷起。叮囑一聲，就轉身離開，背影局促。
“哼，平時都一副‘我是半帝我怕誰’的樣子，頤指氣使。”
發現若雪依舊看向外側，稍有恢複後，柳小姚撐起靠窗，便忍不住笑出聲。
之後，更是清楚見王越好幾次絆步，動作也顯僵硬，無疑感知到了這後背的視線，如針芒在背。
“果然呢，小雪，還是你能製住他，嘻嘻。”
不過，以往都笑著回答的小狐狸卻露出絲愁模樣，聳拉耳朵，沉默了許久，方才從王越身上移開目光，又徐徐發愣著握緊了方向盤，儼然沒聽到其他。
“小雪？”柳小姚又喚了一聲。
“欸，嗯？”
出神著明顯一怔，回頭便見柳小姚竟坐了起來，若雪臉色一變，連忙道：“小姚，你沒事了吧？感覺好些了嗎？”
指了指自己腹部上都已結疤的位置，柳小姚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而後悻悻，“沒事，沒事，我還是很能抗揍的。而且，要不是當時那個怪東西偷襲了我，還指不定誰輸誰贏呢。”
當然，能這麽快恢複，其中至為關鍵的也離不開那一果肉和其汁液，否則，就算挺過了虛火，此時她也絕對不會好受。
鬆了口氣，隨即若雪不由莞爾，“沒事就好，接下來你就安分養傷吧。主人也說了，如果你再亂來，就讓你一直躺床上哦。”
“哼，明明是他離我越來越遠，又不是我……”
意識到自己話中有所歧義，柳小姚連忙閉口，但還未解釋，卻是見小狐狸毫不在意，竟也沒皺一絲眉頭，還以嚇唬的語氣低聲取笑。
“噓，小姚，小聲點，別讓主人聽見了，不然到時候他肯定又會收拾你的。”
“哦，哦……”
心虛般，神情有些訕訕，接著聊時，柳小姚忍不住偷偷仔細看了一眼若雪，下意識憂慮，還以為小狐狸隻是隱瞞，但從她臉上，的確也沒再看出半點方才的那種表情。
對了，那次“意外”之後，小雪選擇理解包容不說……唯獨於王越留下雨洛時表現出排斥……且今天還在他和葉墨婷僅閑聊時就生氣……
腦中雜亂的思路一閃而過，柳小姚神經跳了跳，隱隱摸到什麽，很快便偏向出一個問號。
總感覺……小雪是在害怕著什麽。
——
“咳咳，就你們十二個？”
將全部槍支彈藥一股腦扔到地上，從麵前一圈人臉上掃過，王越帶著一絲不爽道。
一群人沒有作聲，或者說多數都是麵麵相覷，口舌發幹。畢竟剛剛都看的清楚，這些步槍可都是憑空而來，猶如魔術，實為驚奇。再者，對其中部分人來說，方才聽通知也僅一時血湧，這也還是頭一次有機會摸到真槍。雖然有所決意，但要說內心不起痙攣也是非然。
見狀，盡管知道這是常情，且必然還有人觀望，質疑，但王越也沒時間去考慮這群人素質如何，直接轉向之前第一個嚷嚷著不滿的那人。
“拿槍，我現在給你機會，你叫什麽？”
被這氣勢一震，那人眼角抽了抽，而後挺胸抬頭，豁出去般，照著樣子吼道，“報，報告長官，我叫李居明！白居易的居，日月明的明！”
“李居明，有點意思。但我不屬軍方，叫我Boss，老大，老板都行。”
王越翻了翻眼，一點頭，接著看向這十二人，正色沉聲道，“首先，既然你們來了，就應該知道你們接下來將麵對什麽。其次，給你們槍，不是給你們為所欲為的權利，在此期間，一旦被我發現有誰憑此做出下三濫的事，或不聽命令，不管你們之前都有著什麽身份，年齡性別幾何，結果隻有一個，就是死！”
下意識冒出冷汗，十二人呼吸略微急促，但很快，一女子便當先踏出一步，眼中決然，早已做好準備。
“是，Boss！”
之後，受此鼓舞，其餘人紛紛站出表態，聲音或大或小，但竟也沒人懦弱到臨陣選擇退出，幾乎人人抱著必死之心。
“好！給你們三十秒，拿槍，每人十個彈夾！”
側身讓開，在這十二人將全部武器分配完畢，重新站在麵前時，王越忽的又揚起嘴角，不由產生了一絲玩味。
從方才簡單的觀察中，他發現這群人裏，有幾個人可能還真不簡單……
“另外，記住一點，在你們拿著武器的這段時間裏，你們不是政府軍，而是屬於我的私人武裝。我們的任務是延滯獸潮，且在任務結束後，所以裝備將統一回收，至於你們，愛滾哪兒滾哪兒去，聽明白了嗎？”
消化掉其中的信息，其中數人便直接露出不屑之色，相視一笑，而後零零散散答道。
“是，老大。”
“沒問題，Boss。”
“放心，不會貪你這點東西，老板。”
……
“哼。”
見狀，輕哼一聲，知道隊伍中有那麽幾根老油條，王越眯了眯眼，突然抬腳，巨力而下，“砰”的一聲直將地麵踏出絲絲裂紋！
“統一回複Boss，再問一遍，都聽明白了嗎？”
這次，神情散漫的那幾人臉色頓時變了變，其餘人更為駭然，看著他腳下裂痕，喉結上下滑動，對視一眼，而後忽然緊張肅目，大聲而齊整吼道。
“是！Boos！”
能看出，那幾人之前無疑舔過血，遊轉刀尖，目光中也夾帶著某類東西，想要其短時間效力，便隻能展示出絕對的實力，產生壓製臣服心理。畢竟這套路在前世中的那段混亂時期裏，實在是極為普通，也過於好用。
“不得不提，你們之中，有些人是抱著對軍隊不甘的心思，一腔熱血的想親自上戰場殺敵，但也有些人……”
從中走了一圈，王越刻意在那幾人身前停留數秒，察覺到旁邊閃逝而諷刺的目光，便突然伸手向其中一身材魁梧之人，看著無力且慢，卻在碰到瞬間，那人臉色陡變，而後便被壓跪在地，難以抗力，砸然聲重沉！
砰！
俯身在其耳邊，王越輕笑一聲，“撇開其他不談，腿這麽軟，還能做些什麽？”
“放開！你想幹什麽？”幾乎是下一秒，旁邊數人眼神立時銳利，作勢抬槍。
“住手！”
喝聲止住同伴，這人偏黑的麵旁迅速竄紅，接著不信邪的拚命搖擺上身，妄圖己力掙脫，但肩上的這隻手就好像鐵鑄般，任其憋紅脖子掙紮，卻始終紋絲不動。
“名字？”適時起身，掃了眼圍過來的幾人，王越淡淡道。
見他竟還這般從容，像是壓根沒把自己等人當作威脅，臉色再變，這人稍作思考便明白過來，而後理性停止動作，沉沉低下了腦袋。
“沒有名字，不過大家都叫我鐵頭。”
“王越。”
突然笑著收手，王越便將其輕鬆拉起，看了眼旁邊神情跟著發愣的幾人，也沒多說，繼而便走了出去，站在隊伍前。
“你們很不錯，有想法。直白講，你們有什麽目的我不管，但是，醜話先放這裏，雖然僅是短時間的服從關係，不過我希望你們能拿出該有的覺悟，否則，有些後果和怒火，你們也擔當不起。李居明，鐵頭，出列！”
有了之前的教訓，且被下足了馬威，兩人神情一震，便先後踏出隊列。
“到！”
“現在由李居明擔任這支戰鬥小隊的隊長，鐵頭作為副隊。其餘人有沒有異議？”
“沒有，Boos！”
有財力，又有實力，暫不提他人，僅這兩點便讓鐵頭那邊的幾人有了相當的印象，恍惚重新回到了某個地方，盡管不知他為何如此安排，但回答起來到是極為幹脆利落。
王越點了點頭，“很好！現在鐵頭帶隊，把人帶到指揮大樓下方，布置防線，警戒任何武裝力量。”
“是！所有人列隊，出發！”鐵頭大聲吼道，迅速執行下去。
誠然，他眼中依舊帶著對王越拿捏的目光，但其一舉一動也的確有著幾分屬於尖兵的影子。
“是！”
之後，這支臨時拉起來的戰鬥小隊便於一眾各樣的目光中，迅速穿過，而後在鐵頭安排下，簡單根據個人射擊能力及經驗等，很快建立起相對合理的防線，等待後續指令。
很快，五分鍾過去，第二批撤離車隊就已全部滿員，大約搭載五六百人，相互確認後，王越便向若雪示意點了點頭。
接著，即由若雪的越野車帶頭，其後跟著一輛軍卡，再往後便是五十來輛的撤離車隊，相繼開過出口前的一個個炮坑，沒多久便轉彎消失在了密林。
“有葉墨婷在，問題應該不大……”
搖頭收回目光，王越也沒多作停留，轉身迅速趕至自己剛拉起來的小隊旁，大致一掃，便見指揮大樓方向已能發現戰士的身影，槍響於耳不絕，同時爆炸聲和輕微震感也越來越近。
“所有人，集合。”
聽到命令，一招手，走過來時鐵頭突然咧了咧嘴，開玩笑道，“Boss，是要打他們後腰子嗎？”
“嗬嗬，你的理解不錯，但這次就算了，放他們過來。我們還要和他們合作。”清楚他的意思，王越同樣不掩飾笑容，且對其戰力作重新估計。
畢竟能這般談笑的，不是瘋子，就是如他之前般有所倚仗。至於具體為何，隻要在利益上二者間不作衝突，現在到也沒必要多猜測的心思。
集合完畢，從每人臉上掃過，見有幾人與方才神色不一，王越咧了咧嘴，似笑非笑道。
“快上戰場的滋味如何？”
此話一出，明顯看到年齡小的幾個臉色更為蒼白，失了言語，甚至有人難壓抑緊張，突然就捂肚子嘔吐。而見這狼狽的菜鳥樣，鐵頭這邊的幾人自然也壓根沒給麵子，頓時放聲大笑，揶揄起口哨。
“夠了。”
給了幾秒緩衝，王越點頭示意，而後肅然吼道，“戰場，不是你在影視作中所看的，給你個主場BGM，你就能將敵人殺的屁滾尿流，要死的時候發瘋大叫，你就能擁有反敗為勝的力量，更不是你吸引異性，露眼耍帥的地方！”
“這裏，沒有正義，沒有善惡，隻有利益，隻有血腥。都聽明白了嗎！”
深為所感，鐵頭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有些意外，而後目光漸凝，抱槍正身，一眾人齊聲吼道。
“是，Boos！”
滿意點頭，王越掃視一圈，“很好，解散。繼續維持防線，鐵頭。”
“是！”
整聲頓足，鐵頭迅速出列，一係列命令很快下去，重調整防線，接著自己就簡單靠一掩體，老實待著。
“我說鐵頭，這有點不像你的風格啊。”一側同伴口中持續咬著什麽，湊近笑道。
往後瞧了一眼，鐵頭便兀自勾著嘴角，臉上也盡是“你行你上”的表情。
“這位‘雇主’有點生猛，不像是普通人，惹不起。而且，大栓，小心駛得萬年船，別告訴我剛剛你沒看出來。”
聞言，被叫做“大栓”的那人立馬抓了抓腦袋，“哈哈，你還別說，看他剛剛那架勢，我差點就以為是回到了中東，被那群瘋子用槍抵住腦袋。簡直應了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
但話頭一轉，他卻是又忽的低下聲音，道，“不過，關於我們自己的事呢？來的路上你也看到了，我敢保證，這就是化武，不管你怎麽看，我反正是一點也不想再和這玩意打交道。”
說著，他便還有意拍了拍手中的步槍，又在脖子處一比，滑稽著表示寧願去死。
跟著一笑，鐵頭眯了眯眼，“有點拿不準，而且我還真猜不到國際上有誰會先對華國動手。恐怖襲擊到是可能，畢竟華國這幾年風頭有點高，且平陽市也算得上一線工業市，又是腹地，指不定誰想暗中敲打敲打，給個警示什麽的。”
“總之先看情況，華國應該沒那麽脆弱，還有，他不是一再刻意說明和政府軍不搭邊嗎，隻要不是給政府出力，暫時耽擱幾個小時也沒什麽。實在不行，等出了這裏就和他撇清關係，我們到其他地方，對那玩意小心點，總能找個出邊界的法子。”
得到這一謹慎的回複後，拉長著語氣，那人表情略顯無語道，“我就說吧，度假別來華國，關檢嚴，手續多不說，還碰到這種屁雜事，要是夠倒黴被感染者來一口，那我……”
“怎麽，你有意見？”
正聊著，突然，旁邊插進一語氣不爽的女聲。不過，雖是這麽說，但其中也帶有幾分懊惱，隻是眼下肯定不便於承認。
聞言，大栓還沒回頭，便立刻諂笑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說華國人太多了，而且這邊環境也差，要是讓美麗的艾雅爾小姐受苦受累，豈不是……”
“哼，管好你自己的嘴就行了，我還用不著你來擔心。”淡金色馬尾一甩，女子麵色冰冷地打斷，接著就突然直接調轉來槍口。
“還有，給我把那個名字咽回去。”
“o，別激動，別激動，我咽我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連叫著舉起雙手，大栓帶笑後退，打著哈哈，不過眼中到也沒看出怎麽害怕。
而其餘人看見，也不過咧嘴笑了笑，習以為常，到是哪天這兩人不鬥上一鬥，反而還會發覺少了些樂趣。
“好了，艾爾，收一下，別忘了我們現在還在替別人幹事，而且Boos已經開始注意你們了，都站好自己的位置。”眼珠一轉，鐵頭適時提醒道，偏頭示意他們看王越那邊。
“哼。”
清哼一聲，又狠狠刮了一眼大栓那欠揍的表情，艾爾方才把槍放下，讓這小小的衝突簡單作罷，各自回到位置。而從不遠處看見這一幕，王越也沒想為之問責，彎腰，將腳下一摔碎了的相框撿起，便不由皺眉。
“這是……”
鏡框中，是五人的合照，看起來有些年頭。兩個相像而穿著軍裝，意氣風發的男人，一個平凡樣貌，充滿幸福的女子，以及被這三人合圍，一個剛能站起來，又險些摔倒的女孩，和女子繈褓中，正張牙舞爪的嬰兒。
“唉……”
明了後，歎了一聲，王越看向扔出這相框，還亮著燈的七樓，搖了搖頭，從中取下照片，便將其鄭重收好，而後就像是出了神。
“你們這類人，從來都隻想著如何去保護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