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草木皆兵
周天一早葉小白在床頭櫃發現一張慕亦陽留下的便簽，說是有急事去公司，下午會準時帶葉小白去禦龍山墅。
葉小白躡手躡腳的下了樓果然發現偌大的房子空無一人，反正慕亦陽在的話免不了又得糾纏不休，這樣反倒好了。
吃了早飯她便到書房開了慕亦陽的電腦查詢關於洛婉兒訂婚儀式的相關消息，以她對洛婉兒的了解，這場儀式必然是奢華而轟動的。
果不其然，濱海各大媒體的微博賬號已經開始同步更新訂婚儀式現場的消息。
有一些現場布置的細節圖流出，果然是美輪美奐。
葉小白望著那棟熟悉的房子和那些曾經朝夕相處的一草一木，心中蓬勃生長出一股難言的酸澀和悲痛，這裏有她最美好和最傷痛的記憶，忘不掉也抹不平。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製住了洶湧的淚水，繼續翻查關於訂婚儀式的相關報道。
“據可靠消息，今夜洛氏掌門人洛家英將會在洛婉兒的訂婚儀式現場公布洛漓夏的死亡原因，及洛氏的大權歸屬問題，據財經人士分析，這也是洛氏為了安撫股民之舉。詳細報道還請繼續關注。”
葉小白眯了眯眼睛，腦海中洶湧著紛繁複雜的思緒，不知道老爸洛家英會把自己的死因歸結為什麽？
不管怎樣，葉小白都堅信，洛家英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墜亡跟洛婉兒和陸淩風扯上關係，否則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檔口公布這件事情。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友情、愛情、親情已經失去大半，不知道閨蜜林清月是不是已經回到了濱海，隻是目前自己又能以什麽身份去見她？！
時間過得很快，下午兩點左右，蕭默便帶著阿澤來到了慕亦陽的家裏。
在葉小白的要求下，化妝師給她畫了稍淡些的妝，卻因著她的膚色底子頗佳，整個人倒好似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自然，格外甜美。
“葉小姐，慕少說得對，您對自己果然了解的很，這個妝很適合你。”化妝師邊幫葉小白做發型邊由衷的誇讚道。
葉小白笑了笑，上一世她有成打的化妝師供自己差遣，跟著每個人學習一招也就成專業的了。
望著葉小白淡定自若的樣子，化妝師打心眼裏欽佩，慕亦陽的挑剔在圈裏是出了名的，所以大部分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去參加商業宴會，除非迫不得已，甚少找同伴。
這次不但找了還是一個這麽年輕的女孩，說實話，第一眼看到不施粉黛的葉小白時，她心眼裏也打了鼓，怕她這麽年輕端不了這麽鄭重的妝容和服飾。
倒是沒想到這姑娘看上去年紀輕輕，氣場倒是頗為大氣淡定。跟慕少還真有那麽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契合感。
梳妝打扮完畢，阿澤便帶著化妝師先行離開了，一直立在一邊的蕭默幾步來到葉小白跟前，下意識的低頭道：“慕總還在開會，囑咐我先帶你過去，他會到現場跟我們匯合。”
葉小白笑了笑禮貌道：“蕭默學長，你確定要跟我這麽客氣嘛？”
蕭默自己也不確定為什麽，當他看到梳妝完畢的葉小白亭亭玉立的站在眼前，他就有了一種強烈的感覺，眼前的女孩周身彌漫著一種強大的氣場，讓他無法不恭敬對待。
況且看目前的架勢，她很有可能會成為自己的老板娘，單這一點也不能不恭敬。
所以，蕭默淡定的笑了笑道：“今天你是主角，也是慕總的女伴，我自然是要禮貌一些的。”
葉小白側頭笑了一下，明媚的樣子晃了蕭默的眼，如此俏皮可愛又如此端莊優雅，這樣的女孩果然很適合慕總。
……
車子駛上大道，蕭陽兮望著窗外鱗次櫛比的街燈，心生惶恐，這一去怕是就此無法平靜的生活，葉小白也將徹底卷入洛漓夏的人生。
上一世她從來沒想過要依靠任何人，隻想與陸淩風相攜一生，並肩前行，事實上她確實也是這麽做的，可結果卻並不盡如人意。
她自嘲般笑了笑，那些曾經甜蜜的往事逐漸開始麵目可憎，或許曾經太愛，所以才會被蒙蔽了雙眼，這一世又如何徹底卸下心防？！
蕭默開車很穩速度卻很快，看上去車技頗佳，葉小白轉過臉來笑道：“你這車技有一種被國際賽道蹂躪過的痕跡，穩、準、狠。”
蕭默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跟慕總比是小巫見大巫，他是跑過紐博格林的人，我不過在國內的小賽道陪他練過手而已。”
葉小白訝然片刻，沒想到慕亦陽還是一個玩車的人，看樣子倒不是很像：“學長，你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誇慕亦陽，按理講，他要給你加工資的吧。”
蕭默被葉小白逗樂，唇角勾起肆意的弧度，似乎想到什麽又鄭重其事聲明道：“今天場合比較隆重，你待會就不要喊我學長了，直接稱呼蕭默就行，我還是稱呼你葉小姐。”
葉小白頷首，她倒是頗欣賞蕭默的機敏，怪不得畢業就能進入慕氏工作，看來並非學霸那麽簡單。
與蕭默聊了幾句，葉小白緊張的心情緩和了下來，距離禦龍山墅越來越近，她都隱約望見了前麵一溜煙的豪車似乎在排隊進入小區大門。
洛婉兒進入洛家之前便削尖了腦袋混在濱海的名媛圈裏，狐朋狗友倒是結交了不少，如今成了洛家大小姐，那些朋友自然隻多不少。
此時蕭默接到了慕亦陽的電話詢問現場狀況，蕭默隻說剛到禦龍山墅，慕亦陽交代他會在7點前到達，囑咐蕭默先帶葉小白進去等著。
匆匆幾句慕亦陽便掛了電話，葉小白自然明白他今日是真的很忙，事實上隻要她能夠順利進入訂婚儀式現場，有沒有慕亦陽倒是沒什麽大礙。
這麽想著她發了一條消息給慕亦陽：“沒關係的，你忙你的，來不及也可以不用過來。”
片刻慕亦陽的消息追了過來：“怎麽？嫌我給你丟人了？”
葉小白噗嗤笑了，心中的忐忑不安瞬間消失不見，事實上，有個人關心也是一件蠻幸福的事。
排隊進了禦龍山墅的大門，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主幹道兩邊是高大茂盛的景觀樹，繁盛的枝葉在璀璨的燈光映襯下愈發蒼勁有力，一路上道路兩邊都是新鮮的玫瑰花束擺台，車窗降下來便是一陣沁人心脾的味道，倒也舒爽怡人。
本次的主儀式選在室外的草坪，之後是去內場進行宴會和舞會，方華安排的流程向來都是規範嚴謹的。
“蕭默，你先把我放下吧，你去停車，然後到室內休息區等我。”葉小白指了指金碧輝煌的大門，示意蕭默停車。
蕭默回頭：“葉小姐，慕總囑咐我寸步不離的保護你，我們還是一起吧。”
葉小白目光炯炯的側頭淺笑：“車子開了一路，我多少有些暈車，隻不過想去周圍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七點前一定會到休息區跟你匯合，放心，這地方安保措施這麽好，哪裏會有什麽壞人。”
蕭默想了想點頭：“那好吧，我去休息區等你，有任何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葉小白微微頷首推門下車，看著蕭默的車子消失在視野中，她轉身隨著人流進入洛家大宅那輝煌莊嚴的府邸，描金黑色鐵門如今已被彩燈搭了一圈，有一種路過燈火輝煌的感覺。
這座宅子她再熟悉不過，住了十幾年的地方閉著眼睛都能分清東南西北，甚至從大門走到大宅門口需要九十七步她都銘記於心。
避開眾人視線，葉小白悄無聲息的提著裙裾去了一條小溪之隔的後院，老爸洛家英的書房在後院的二樓，以她對老爸的了解，此刻他應該在雷打不動的寫字。
這個習慣是幾十年以來養成的，大過天的事情都無法撼動他的這個習慣，所以洛家從來都是遷就著洛家英的習慣進行晚餐。
一路行來，目之所及的傭人都變了樣子，竟然一個熟悉的都沒有，葉小白忍不住的蹙了蹙眉，這樣看來想要打聽一下洛漓夏的事情都沒可能了。
後院很安靜，二樓書房的燈卻是暗的，她想悄無聲息的摸上去卻碰到了一個留守的傭人，那個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一臉稚氣未脫。
她幾步走到葉小白身前攔住同時禮貌的開口道：“你好，你是來參加大小姐訂婚儀式的吧，休息區在前院，這裏不待客。”
葉小白的眸子轉了轉笑著開口：“我是來找你們洛漓夏洛小姐的，現在還沒到儀式時間，待會我會過去的。”
傭人滿臉茫然的搖頭：“你記錯了吧，這裏隻有一個洛婉兒小姐，沒有叫洛漓夏的。”
“阿巧，怎麽了？這裏不允許大聲喧嘩。”一個略帶了滄桑的聲音讓葉小白一個激靈，是穀嬸，廚房的穀嬸。
葉小白仿佛見了親人一般迅速回了頭，卻發現穀嬸好似蒼老了許多，先前她總是和藹的笑，滿足洛漓夏一切的關於飲食方麵的需求，甚少見到她此刻這般微蹙眉頭的樣子。
被稱作阿巧的傭人指了指葉小白疑惑道：“這位小姐說是來找洛漓夏的，可是我們這裏……”
葉小白敏銳的察覺到穀嬸的臉色有了一絲震動，她小心翼翼的望一眼葉小白朝著阿巧揮了揮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領著這位小姐去前院。”
阿巧點點頭快速走了，穀嬸望著葉小白眸子裏倒似氤氳了些水汽一般，她伸手擦了擦對葉小白道：“姑娘你找大小姐做什麽？你認識她？”
葉小白知道穀嬸口中的大小姐就是指洛漓夏，縱使後來洛婉兒以姐姐的名義入住洛家，穀嬸也是不肯改口稱呼她大小姐，好似這個名頭隻有洛漓夏擔得起。
葉小白心中感動，她伸手攙住穀嬸的胳膊強忍淚水開口道：“對，漓夏姐曾經資助我上學，我現在在濱海大學讀書，聽說洛家大小姐訂婚，便想親自過來祝賀她，但好像並不是漓夏姐。”
穀嬸帶著葉小白往邊上走了走，左右望了望才低聲道：“漓夏那孩子命苦啊，她已經沒了……沒了……”
葉小白抽了紙巾遞給泣不成聲的穀嬸，一邊裝作驚訝的樣子問道：“怎麽回事？明明前段時間我還見過她的。”
“哎……”穀嬸長歎一口氣：“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知道大小姐跟老爺吵了一架跑了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後來聽說是沒了。”
葉小白心下淒然，她拍了拍穀嬸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穀嬸，漓夏姐知道你這麽關心她心裏一定很安慰的。”
穀嬸點點頭片刻又疑惑抬頭：“你這孩子怎麽知道我是穀嬸？”
“哦……”葉小白驚了一瞬開口解釋：“剛才那個巧兒姑娘說的。”
穀嬸搖了搖頭歎息：“老了，不中用咯，要不是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熬點稀罕的粥，估計也早被掃地出門了。”
葉小白抿了抿唇剛想開口安慰便聽到樓上起了腳步聲，她決定先提問關鍵問題，其他傷春悲秋的可以等把穀嬸接出去再說：“穀嬸，洛老爺子不再府上麽？這個時間他應該在練字的，可是我看樓上的書房燈是關著的。”
穀嬸神色現了一抹惶恐：“老爺他……”
“穀媽，大小姐的蓮子羹可做好了？”穀嬸剛開口的話被人利落打斷。
“快了快了。”穀嬸忙不迭的答。
“快去盛了送上去，磨磨蹭蹭的聊什麽天？”來人語氣倨傲，頗有幾分厲色。
穀嬸忙點頭拍了拍葉小白的手轉身往廚房去了。
葉小白目睹穀媽倉皇離開的背影突然感覺這個家已經不再是曾經的禦龍山墅洛氏府邸，這裏已經徹徹底底的換了青天，變得有些陰森可怖，草木皆兵。
“這位小姐敢情是迷路了吧？大小姐訂婚儀式的休息區在前院，我現在就領您過去。”女孩朝葉小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眸子裏埋著不可一世。
葉小白輕嗤了一聲，想來此人必然是洛婉兒的貼身女傭，性格脾氣深的她的真傳。
“不用勞駕了，剛才那位穀媽已經告訴我怎麽走了。”葉小白說完便轉身往前院走去，路過彎彎曲曲的回廊和蜿蜒曲折的小溪，路過一方荷塘和假山，路過曾經的室外休息區和秋千架……
這一路風景既熟悉又陌生，給她一種忐忑又難過的情緒，看來老爸洛家英也好似已經換了一個人的樣子，能把一個人幾十年的老習慣改掉的得是什麽樣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