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這裏似乎是海麵之下。


  呈現在他麵前的就是大片大片海底的細沙，黑暗，還有來自四麵八方的，仿佛要把自己碾碎，但又維持著微妙平衡的水壓，很奇妙的，阿爾伯特能夠在這暫時無法區分夢境還是現實的地方呼吸，或者說，不需要呼吸，且他仍然保持著對“物質世界”的完整感知，以及對原本身軀的控製———鼻尖索繞的淡淡清香、柔軟和溫度，還有臉頰上被絨毛撓著的觸感，可以確定她就在“旁邊”。


  黑發年輕人笑了笑，在物質世界握住她的手，又繼續專心走麵前的路，他腳下的這片區域還遺留著他兩年前留下的腳印，以及，那曾發生的，極難形容的怪事物遺留下來的活動跡象。


  “那是你麽？”


  “Aaaaaa～？”


  “不，那對我來說可不能算是什麽驚喜。”他想了想，搖頭，“應該說是驚嚇才對。”


  確切地說是趨利避害，他其實並不覺得當時見到的那些蠕動的黑暗有多恐怖，但他畢竟沒見過那些東西———放任它們抓住自己可能會很不妙，然而後來來看，它們的行動可能僅僅出於其控製者的一時好奇，亦或者太過急於想靠近他……阿爾伯特腳邊的細沙拱了拱，從中伸出一條不定形的“混沌”，它扭曲著身形，如海洋軟體動物的腕足般靈活的靠上來拱了拱男巫的手，他感知到了祂的情緒-好像受了什麽委屈似的，並試探著要向他纏繞過來。


  ““Aaaaaa～？””


  海水中四麵八方的傳開近似於女性美聲歌唱的，婉轉的音符。


  “不，不行，我拒絕，我不能完全相信你。”


  “Aaaaaaa~Aaaaaa？！———”


  聲音陡然大了些，祂竟然哭訴似的，阿爾伯特聽懂了叫聲的涵義：嗚啊啊啊！(?д?;p;)【嗶——】不聽話？！———


  “吵死了，格赫蘿芭。”他探索著，來到一棟建築前，一腳踹開大門，“你是哪裏來的笨蛋母親麽？”


  跨進門的一瞬。


  暗紅色的輝光絲線在他背後延展出來，散發出穩定的淡金色光芒用以照明，同時準備攻防，“粘稠”的海水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他的移動速度，他隻得展開【洪流】構造用以補足。


  “aer.Aaaaaa～((?д?;)阿爾不聽話)！”


  阿爾伯特操縱著海水。


  讓自己漂浮起來以便繞過倒在門口的不知名生物骸骨。


  接著控製背後的“晶體羽翼”發光，將目光所及照亮，這時，他終於能夠更清晰的窺見目光所及的全貌：這裏是一個數百平的大廳，他首先看到了有一定程度侵蝕，但更大程度上為海水所保護的石質平滑地板，上麵有鍍好的金屬紋路，類似的紋路在整個大廳內隨處可見，顯示著高超的加工技術和足夠用以揮霍的財力，然而這為生者所活動的大廳竟淪為了亡者的陵寢。


  有大量的，大量近似人形的骸骨倒在地上，姿態各異，但生前都似乎受到相當程度的恐懼，其中少部分骸骨還發生了可怕的畸變，譬如頭骨分裂、腿骨彎曲、或整個身軀角度極其誇張的彎曲，以及大體正常，但周身布滿齒骨。


  阿爾伯特繼續往前，在大廳地麵上方遊動。


  直至抵達盡頭，才在可能是曾經的接待櫃台上落腳，目光掃視周圍，尋找線索，一個個地打開“櫃台”裏的抽屜。


  裏麵大部分是被腐蝕幹淨的殘片、渣滓和無法判明原身的泡沫狀物。


  “.……”


  他找到一個晶體薄片。


  跟隨著他的那根【腕足】扭動著將它拿起來，配合地將其呈現在男巫眼前。


  這似乎是某種上半身肖像。


  大體描繪了某種近似於人類-阿爾伯特決定稱其為【類人】-但有著更大的頭部，腦後凸起，弓著背部，眼部細長，肩膀非常之寬的生物，其穿著的暗藍服飾清晰地呈現出智慧文明的特征。


  2700攝氏度的高溫在男巫指尖升起，他拿住晶體卡片，向大廳內更深入，進入過道。


  漸漸看到了一些鐫刻在牆壁上的淩亂文字。


  還有安設在牆麵上的管道無序排列，展示出後期改造跡象，嚴重擠壓過道空間，但總算還能過人，所有管道都可以肯定采用了性質相當穩定的物質，因為它表麵竟沒有鏽蝕跡象，銀光閃爍，亮潔如新，他循著管道前進著，直至這過道盡頭，又是一扇門，這裏有一名輕度畸變的類人骸骨背靠大門，癱坐在地上，他手執一柄刀插在胸口，似乎是為了維持人的形態和體麵，在更嚴重的畸變發生前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阿爾伯特在海水中吸了口電解水，嚐試著要把門推開，卻未能撼動它，於是全長1.2米，3900℃的熱能大劍於手中構築成型，暴力拆門，繼續向內探索。


  門後又是一條過道，黑發施法者很快到了過道盡頭。


  他看到了一個“等身”雕塑。


  這時阿爾伯特才得以了解到這些【類人】最真實的麵目：

  他的四肢偏纖細，表現出在較低的重力環境中生存繁衍的狀態，目測身高兩米，可能有一定程度不符合實際，不過阿爾伯特一路走來看到的骸骨都和這差不多，他的胸膛大而且寬，表明對呼吸功能的更大需求，其大氣環境可能比較惡劣，除此以外，則和阿爾伯特剛才看到的晶體卡片上並無區別，隻是麵部器官位置和大小有細微差異，此外，雕塑的衣著上有不少裝飾物，表明他代表的人生前並不普通的身份，隻是，不管它究竟什麽身份，都已經沒有意義：

  人們用它來堵門。


  男巫隨手推開了這重約幾百公斤的雕塑，掰開門，這一步很輕鬆，因為在他向自己這邊拉開門的同時，還有一大堆無法辯識原貌的物體從門內向外擠開，塵封大門打開的瞬間帶起了不少塵沙，讓他周圍的海水混濁了許多，他稍稍用念力網過濾了下周圍的水體，然後往門內遊去。


  阿爾伯特看到，門後是許多零零散散倒塌在一起的書櫃，書櫃上的書籍早已泡爛發脹，隻能看出大概形狀。


  這時他看到了刻在牆體上的歪斜文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字符。


  刹那間。


  一股溫熱感從鼻尖劃過，接著是仿若鋼錐插入眼球的劇痛，但還未等他作出反應，痛感就消失了。


  他認出了那文字，上麵寫著：


  結束了。


  視界突然閃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