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午間
“慢慢來,排隊領,一人一瓶,按人頭數買的,每個人一瓶果汁。”
人群裏現在很嘈雜。
數十名霍頓機械技術公司員工們正排成幾路,並互相交談,時不時有人拿起魔能放映器-那個看上去很像是手機的裝置回頭拍攝霍頓公司的公司名牌,再轉回來拍攝那幾個穿著雷明頓通用技術公司製服的員工,尤其是那個雷明頓公司創始人,還有其身旁的霍頓公司創始人,兩人正在交談著,金發年輕人還時不時露出揶揄的表情,黑發年輕人倒居然有幾分窘迫……類似的畫麵都被人們記錄下來,似乎,這對他們而言是非常稀奇的事情似的。
人群簇擁中。
黑發年輕人和幾名自己的員工在分發飲品,人群中豎立起一對狸花貓毛色的貓耳,靈巧迅捷地穿梭其中維護秩序。
對於霍頓機械技術公司,雷明頓通用技術公司無疑是個友善的群體,這裏的友善不僅止於技術往來:當兩個通用技術公司高層離開並詢問了機械技術公司本部員工總數後,不到半尋,就回來了,還帶著幾個員工,和解暑的免費飲品。
可以啊你小子。唐吉訶德的精神鏈接傳達著,指著人群中喊話的貓娘,笑得有點小賤,給人家姑娘灌了什麽迷魂湯?
他這裏悄悄用了中文。
……
其實是她更主動的。
阿爾伯特罕見的有些窘迫的樣子,明顯是被觸動了軟肋:我們能別說這個麽?
哈哈哈哈(?ω?)!!——
腦海中傳來金發年輕人放肆且魔性的笑聲:你這可真是天王蓋地虎,老母牛能壓小鼠,爛石山上也開花,火焰山上要長草,一物降一物啊。
他精神世界裏幾乎笑得喘不過氣氣來,按住了黑發施法者的肩膀:你這麽個大佬居然被個小姑娘解決了!
艸。阿爾伯特繃著表情,但臉有些紅,給你臉了。
他錘了他一下。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就是兩人的表情轉變著,金發年輕人明顯在挑逗黑發年輕人的情緒,最後聊到敏感話題,受到還擊。
看上去相當無力的還擊。
貌似他們的關係並不僅止於傳聞中的“友好”。
“老板!”
正在分發飲品的青年笑著回頭說:“飲料發完了!”
阿爾伯特遞給幾人兩張鈔票,算是“加班費”:
“知道了,自己回去休息,特批你們上午多休息一尋。”
“老板大氣!”
然後幾人拿錢去路邊小店買了點零食,剩下的錢一起分了,有說有笑地走了,拿完了東西的霍頓公司員工也回去了,隻是部分人聚攏了,像是在聊什麽八卦。
“哈……都挺好的。”唐吉訶德按住了阿爾伯特的肩膀,“咱哥倆混的都挺好的。”
他眼中劃過一絲惆悵,但很快就是歡樂和輕鬆的。
“本來的七班這群人應該也沒啥問題。”
“剩下來留在阿瓦蘭迦的人目標都定的非常高,選的是發展前景很好,要求入選分數很高,入選淘汰率也相當高的課目,都衝刺要到最好的學校。”黑發年輕人微微低頭,扶了下平光眼鏡,“結果都失敗了,不過都沒放棄,還是自己選的課目,去了第二好的學校,將來應該都會比較有出息。”
“知道得這麽清楚?”
“好歹是從我手底下出去的,十年.……這麽久。”他笑了,“就是塊石頭也捂熱了。”
好歹還叫我一聲班長。
“老特,你說,我們會不會再遇到去了斯莫蘭的七班人?”
唐吉訶德想到了什麽。
“會的。”
他非常肯定,三百,不,現在是至少四百年的時間,四個世紀,足夠發生太多改變,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那如果,我說如果,我們見他們的方式不太正常呢?”
“戰爭?”
他立刻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
“有這個可能對吧?”
“在地球曆史上,有記載的五千多年中共發生過大小戰爭14000多次,平均每年2.6次。從1740年到1974年的234年中,共發生過366次,平均每年1.6次。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37年中,包括現在仍在進行著的,就有87次之多,平均每年2.3次。”
阿爾伯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非常平靜地說出了一連串的統計數據,看起來,他很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從公元前3200年到公元1964年這5164年中,世界上共發生戰爭14513次,隻有329年和平,並使36.4億人喪生,據前蘇聯學者統計,從公元前1496年到公元1861年這3357年間,人類有3130年在打仗,隻有227年是和平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37年裏,世界上爆發近500起局部戰爭。在世界範圍內,無任何戰爭的日子隻有26天。”
黑發年輕人的眼底清澈如深穀幽潭,不見波瀾:
“而如果把世界範圍內所有的衝突也算進去,則和平為錯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在那個世界,人類距離實現鑄劍為犁的夢想,仍然遙遠得可怕。
這裏也是一樣的。
“那你會怎麽辦?”
“你看到她了吧。”
阿爾伯特示意唐吉訶德看向正輕輕搖動尾巴尖,哼著小調走過來的狸花貓毛色貓娘。
“我和她認識了十年,她隨便一個動作我就會知道她的想法。”
他如數家珍地說著,嘴角慢慢勾起一絲弧度:“她經常跟我提到她的家人,總想讓我跟他們見麵,她不喜歡魚肉,討厭蒜之類的調味料,每一頓要有牛羊或者雞,她春秋季準時換毛,掉毛,每天一定要我幫忙梳毛,會跟我討論用什麽牌子的護毛素,不喜歡用化妝品,因為那氣味對她來說太衝了,熱愛運動,尤其是攀爬,會難過也會生氣,但轉過頭就忘了.……”
阿爾伯特注視他朱玉色的瞳孔,站得筆直,寒鋒出鞘般不見動搖,唐吉訶德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在一瞬間,他感到後背有些發冷:
我不可能丟掉這些。
但阿爾伯特刹那間又舒緩下來,向正在接近的女孩伸出手:
還有那些玩樂的孩子,曬太陽的老人,按時上班並和周圍人打招呼的中年人,那些追逐理想和未來的年輕人,塞西莉婭、阿西裏斯、奧薇莉特、房東小姐西爾維亞,班主任亞曆克斯,教授薩菲羅斯,麥格納爾、迪科恩……
他一個一個地念出了這些幫助過他的人的名字。
他們都是活著的。
他們就應該好好地活著,一生中無病無災,直到老的時候,悠哉滿足地在自家後院裏哄著孫輩,曬曬太陽,然後沒有痛苦地笑著閉上眼睛。
刹那間,一縷陽光刺破雲層,將金輝打碎在黑發年輕人的肩頭,那人也像光一樣,被映照成金色的,那是某種原則性的事物不可撼動的直插下來,貫穿始終。
在金色的光輝中,阿爾伯特的眼底亮若晨星:
他們必須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