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義體人（不是）】
連日的天陰，光照度極低。
鉛灰色的天空之下，霍爾曼第七高級魔法學院整體散發著淡淡的白光，那是建築內的魔能構造在發揮作用，擋風，保暖，使這裏總不至於太冷。
但阿爾伯特要離開這裏，因為。
今天周末。
他穿著大衣，一身灰黑色冬裝，胸前抱著一本厚且大的筆記本——很莫名其妙的，現任的班主任羅斯教授派來貓頭鷹信使叫他來學校探討幾個問題，來之後，也確實在探討，老師輕易地點破了他的問題並做出指點。
算是受益匪淺。
至於，塞西莉婭呢。
早上因為嫌外麵冷被被子封印了，入冬以後的大貓娘慵懶了許多，一時間都沒想起來加熱空氣。
算算日子，她口中那位大舅哥估計也快到了，他想……該怎麽招待呢？這可沒有任何能參考的經驗，在他的生命中是第一次。
阿爾伯特一麵思考著，一麵維持住了體內洪流魔法構造纏繞著能量循環係統的運作，這讓他好像隨身攜帶一個空調，雖然以他的體質能很輕鬆地抗住這寒冷，但在完全沒必要的情況下逮著自己折騰，屬實nt，他這麽想道……看來對自己的工作狂行為隻有ACD數。
來到這個世界21年，自己做到了些什麽呢？
做好了班長，當好了學生，有了牽掛，完成了通訊技術——雖然很快就被自己所在的國家買走了，估計過幾年就能看到座機在這個世界的規模化運用，下一個小目標已經有了頭緒，接下來就是慢慢探索。
這麽看來自己也沒浪費太多時間。
黑發施法者打開走廊窗戶，踩著窗沿跳了出去，壓縮的氣流托舉住了他，讓他在半空中漂浮著調整姿態，流線型的空氣屏障迅速構成，然後他飛出去，向居住地。
以220米/秒的速度。
很快消失在飄揚的雪花中。
而約他來此的老先生，羅斯教授正在他的辦公室當中，這裏現在隻有他一人。
老人靜靜地站在窗邊，看他飛遠了。
“薩菲羅斯。”
空氣中響起某種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男性話語聲。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孩子？”
一個身影伴隨著空氣中的光陰扭動走出來。
“是的，您覺得如何？”
“很不錯。”那人笑了笑，“是個認真又有悟性的好孩子。”
然後這身影才終於顯現出全貌，是一個，全身包裹在黑大衣中，戴著假發和凝膠質的仿人臉麵具的人，那人的嘴部沒有跟隨著話語作出動作，雙眼也是字麵意義上的空洞，隻有兩個窟窿，能看到內裏閃爍著幽藍色的火焰似的輝光：
“簡直讓我想起了幾個老友。”
他細細地回憶了下那名為阿爾伯特的後輩，讓他想起曾經年輕的時候，那黑發年輕人的眼裏有光，火與鋼都在其中。
“這副軀體適應的怎麽樣，老師。”
“沒有問題，巫妖計劃相當成功，足夠我交接完研究項目的全部細節了。”他伸手扯下凝膠麵具，露出金屬骷髏的麵容，維持靈魂穩定的魔能構造遍布其間，使那骷髏麵容竟如燃燒著一般，“說不定我這個死人還能在項目上做點貢獻。”
隻不過燃燒的是幽藍與鉛灰相間的火，微弱但恒定，看上去驚悚且惡毒，倒真能與傳說中的巫妖對上號。
“那麽.……它還能維持多久？”
“五年，最多五年。”他笑著說道，那聲音有些刺耳，“我能保持相對完整的邏輯思維和記憶挨到那時候，然後會崩潰，徹底地。”
滿頭白發的老者沉默了，他短暫地陷入了某種冥思。
“怎麽，活到這年紀還不明白麽？”
“您……沒必要用自己做試驗體的，我們可以用死囚，自願放棄為人資格的惡魔，就該物盡其用。”他的聲音漸漸大起來，抬起頭看著曾經的老師，“如果您還是血肉之軀，您應該還有十年！”
“別再說了。”
他拍了拍薩菲羅斯的肩膀：
“死亡是維持我們的世界正常運作的規律，我已經活夠了，是該給後來人騰地方了，自己下來還體麵些，而且沒有任何相關知識的人無法給出更完整的回饋，進行完全的了解是必要的。”
我過時了，所以趁著最後一點時間發揮餘熱，不是很好麽？
金屬的冰冷麵容看不到任何表情。
但那似乎是笑著的。
“我們已得到足夠的數據，下一代巫妖載體應該可以真正實現延續壽盡者的存在五到十年，已經發生了的事，無需多言。”
“.……是。”
巫妖計劃-將靈魂視作能夠獨立摘出的思考器官，把原本的靈魂通過技術手段在保存完全的邏輯思維和記憶的條件下從軀體中剝離，然後，保存在魔能器械的載體當中，以靈魂為核心.……也是某種程度上的作為燃料進行驅動，從而達到另類層麵的死者蘇生。
這是現代魔法體係在靈魂學層麵抵達新高度的證明——他們將神話從故事書裏趕進了現實。
“不過.……”薩菲羅斯漸漸平靜下來，“真沒想到能做得這麽快。”
“差得遠。”金屬骷髏搖頭道，“成功率相當低，成果不穩定，我們要的是可複製的成功，而絕不是一次奇跡。”
“還有那個孩子。”
“您說阿爾伯特？”
“嗯，可以小小地安排一下，以後送到你師哥那裏。”他用擦得鋥亮的手指摩挲了下光滑的鐵下巴，“挺合適的，他也沒多久了，有個學生也不錯。”
房間裏又陷入了短暫地沉默。
隻餘下一人的呼吸，和窗外越來越大的呼嘯的風。
“我回來了———”
黑發施法者推開了門。
“.……別在門口幹坐著等啊。”
“哪有。”她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聽到你的腳步聲才過來的。”
“快點過來啦，被爐弄好了。”
貓娘轉過身，微笑著用尾巴牽住了他的手往裏走，他們在被爐桌邊坐好，把腳伸進去，然後相當同步地趴在桌上。
“新買的，感覺不錯吧？”
“確實舒服。”阿爾伯特迅速發覺自己被溫暖的不想挪窩了，趴在桌上，下巴磕著桌麵取出書，“有點太舒服了。”
他握住了身旁人的手。
“搬家的時候，可以一起帶過去。”
“嗯。”
明年二月份，他們就可以搬離這個公寓了。